
忠仁忠義是一對連體嬰,兩人腹部相連,共有三隻腳,他們無法各自獨立生活,下肢也不能發生作用。更糟糕的是他們腹腔內有部分器官相連共用,負荷太重,功能欠佳,因此常常受到細菌感染,發育亦很受影響,如果不及時動手術將兩兄弟分開,他們的生存機會必愈來愈低。在社會各界的關切與支助之下,國立台灣大學附屬醫院在去年九月十日,為這兩兄弟做了一個長達十二小時的分割手術,手術過程複雜艱辛,卻非常成功。兩兄弟在被分開後,迅速地康復,並接受矯正、復健與心理輔導等治療,這些本刊在去年十月號都有過詳盡的報導。如今他倆能說不少話,也能穿著義肢、拄著柺杖走路了。最近台大醫院在手術、醫療與復健等過程告一段落之後,特別安排兄弟倆住進台北近郊的天主教露德之家,因為那裡有許多小朋友,還附設有幼稚園,他們可在其中學習,並適應過團體生活。一直看護他們的保母「阿黃」,也跟過去繼續照應他們。本文作者細心描述忠仁忠義離開台大醫院住進露德之家第一週的生活,從中你可看出廣大社會的溫情,與「阿黃」一家人無盡的愛心。小傢伙雖生而不幸,卻又有何其幸承受這許多溫暖,相信他們必可化殘缺為有用,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並有能力開創美好的未來。

兩兄弟坐在搖椅上吃餅乾,其他小朋友都喜歡過來幫著推。(楊永山)
五月六日星期二晴忠仁忠義走進了新家,三十多個陌生的小朋友迎接他們。
行李都收拾好了,八個紙箱堆在台大醫院二○三病房的一角。
昨晚擠在這裡打地舖的爸媽、祖母、妹妹和兩個堂兄,也一早就起來,神色凝重的和「阿媽」不曉得說些什麼。
最後阿媽過來給他們打扮、「穿腳」、把柺杖遞到他們手裡。
一群人湧了進來,楊思標院長、洪啟仁、陳維昭醫師、社會服務部林月春主任,還有幾位護士阿姨……,大家臉上都帶著奇特的微笑,吩咐他們要乖乖聽話。
那麼,真的是要走了?昨天下午開的答謝各界的歡送「茶會」,是真的了?
「不要!不要搬家!」鬧了幾天情緒的弟兄倆,早就覺得這個住了三百多天的地方變得有點兒古怪了。
「去馬修女家,可以坐嘟嘟,還可以玩鞦韆,好好玩哦!」阿黃好言勸慰著。
「坐嘟嘟啊?」兩兄弟想起以前馬修女來帶他們去露德之家玩,就興奮了起來,親熱地和大家一一吻別。乖乖地讓阿黃和護士長孫文仙抱著,走出這座為他們分割、復健的醫院。
在大門口象徵性地走了幾步之後,和陳醫師、護士長、家人、記者們一群人上了一輛台大醫院的交通車。隔著車窗搖動的小手,喚濕了送行者的眼瞳。
直到車子走遠了,林月春主任才「啊!」的一聲想起,那八箱行李還堆在地上呢!趕緊再派一輛車,專程送去,其中有兩箱玩具和一些糖果,是送給其他小朋友的見面禮。
晚上七點半電視播出他們的報導,兩兄弟看見自己在小朋友夾道「歡迎歡迎,忠仁忠義!」聲中,又驚喜又迷惑地走進露德之家,都很高興的叫:「哥哥!弟弟!」忠仁還指著媽媽林月蘭說:「媽媽!媽媽!」在一旁的阿黃,忍不住喃喃地說:「真是母子天性!」
這兩天,阿仁和媽媽特別好,吃醋的阿義雖不肯讓她抱,卻始終盯著她和哥哥看。阿黃很同情這個年未三十,卻已有四個孩子的年輕母親,從昨天中午他們到台大醫院,餓著肚子卻說吃過了開始,到中午一家人圍坐一桌吃過午飯離開露德之家,沉默寡言的林月蘭,始終細心地在旁邊照料兩個孩子。阿黃瞭解她所承受的壓力和心情的痛苦。
「他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年邁的祖母兩個幼兒都要靠林月蘭照顧,怎麼有辦法再兼顧這兩個還需要台大醫院治療的孩子呢?
再看看熱心地圍在兄弟倆旁邊三十幾個院童,想起他們剛才自己編演的歌舞,讓兩個孩子著實開心了好一陣子,阿黃就覺得欣慰。兩兄弟高興地學著他們的手勢,笑著叫:「碰!碰!」阿仁早就忘了早上說的「我們回台大醫院去吧!」
「這兩個孩子雖然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很有福氣!」這是阿黃和安排他們來露德之家的介紹人兼證人林月春主任共同的看法。花了新台幣七萬元整修並裝上電熱水器的盥洗室,空氣、光線良好,佈置美觀的房間,特別購置的床、櫃、桌椅、鞋箱,都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這裡培養孩子獨立的愛心和態度,令林月春和張義盛以及院方醫師、社會工作人員看了幾次之後,拒絕了其他自願提供的機構。這裡的孩子從二歲到高中生,都要自己擺碗筷、摺疊衣物,大孩子要幫忙照顧幼童、未上學的孩子在庭院中一邊玩耍一邊撿樹葉。他們都很獨立、堅強,而且有教養、有禮貌。
「將來他們出去,還會遇到許多困難,所以他們的心一定要比別人堅強,雖然他們遭遇到不幸,但是一樣可以快樂,可以把書讀好。」主持人菲律賓籍的馬蘭嘉修女,用外國腔卻很流利的國語說:「慢慢的,我想忠仁、忠義也可以學會獨立。」
雖然新環境令兩兄弟覺得新奇、迷惑,眾多喧鬧的小朋友也令他們有點不安,但無論如何,醫院畢竟不是他們成長的理想環境。
「不能讓他們太嬌、太依賴我了。」阿黃一邊給兩兄弟洗澡,看著他們好奇的摸著磁磚,一邊決定明天就讓他們到學校去見識見識。

穿上義肢,拄著柺杖,他們現在已經走得很穩了。(楊永山)
五月七日星期三晴四隻小眼到處轉,這裡有點不一樣。
早上到二樓餐廳和大家一起吃早飯,兩兄弟看見其他小朋友吃稀飯,竟高高興興地把一向厭惡的稀飯吃了下去。阿黃因夜裡阿義哭著要回台大而擔憂的心,放下了大半。
今天是院方每期三、五上體育課的時間,修女送來了圍兜、書包,以及兩套紅白二色的運動服,上身短袖,下身長褲。兩兄弟穿上新衣,坐著學步車由阿黃送到小班教室,坐在劉老師風琴旁邊,饒有趣味地看大家上課,跟大家一起做體操。四隻小眼骨碌碌的到處轉,最後看中了別的小朋友學寫一、二、三的本子,連鉛筆一塊兒「借」了過來,毫不客氣地大塗大抹一番。吃點心的時候,沒等別的小朋友禱告歌唱完,弟弟就動起手來,哥哥連忙拉住他:「弟弟,唱歌,唱歌!」
吃完點心,別的小朋友要寫字,他們沒什麼興趣,阿黃便幫他們穿上腳,一起帶到花木扶疏的院子裡練習走路。兩兄弟看著別的小朋友玩鞦韆、轉轉椅,時而回過頭,若有所思的看看傳出小朋友笑語的教室。入學典禮就這樣完成了。和以前在台大醫院兒童心理衛生中心的曾阿姨「上課」,有點一樣,又有點不一樣。曾阿姨從開刀後每天晚上都來教他們,分別跟他們講故事、教唱歌、給他們聽錄音帶……還鼓勵他們學走路。現在這位劉老師要講給三十幾位小朋友聽,似乎不太注意到他們,還有那個會發聲音的風琴,也令他們覺得奇怪。
阿黃的想法跟他們可不一樣,她希望他們和正常兒童一樣受教育,幼稚園、小學、中學然後上大學。她不贊成人家說:「給他們學點手藝能養活自己就好了。」她認真地說:「如果學問多一點,對自己的身體會比較看得開。而且他們兩個很聰明,讀多一點書,回報社會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他們少的只是一隻腳和半個骨盆,並不是少了手和腦,誰說所有的貢獻都需要腳和骨盆呢?

兩兄弟都愛畫畫,「阿黃」在一旁陪伴。(楊永山)
五月八日星期四晴盼他們獨立,真個獨立起來,又難免會有點失望。
今天阿黃做了一個創舉——讓他們自己上學。
他們洗完澡坐著學步車上學後,阿黃趕緊去「偷洗」衣服。雖然心裡一直惦著他們,不曉得會不會哭?會不會要找阿媽?但是仍然硬起心腸,洗晾好衣服又把兩兄弟人工造艦峈熄儠有U拿出來用小環子圈好。頂多從走廊窗戶向教室張望,側耳傾聽有無哭聲,她對自己說:「不可以讓他們太黏我!」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點半吃完點心,從窗口望見大姊姊推著兩兄弟出來,她才趕緊迎了上去。阿義撒嬌的拉著她要抱抱、阿仁似乎仍浸在畫圖的樂趣中,不太情願地被推回來。阿黃有點失望,但是撫養孩子本來就是一個孩子離去的過程,她還是很高興孩子能夠有這樣的適應。
「只要你多看他們的臉,不要看他們的腳,你們會發現他們實在是很可愛。」在阿黃的眼裡,這兩個孩子的笑容是世上最甜美的,有時連她自己的子女都懷疑他們的母親是不是又生了兩個孩子?

露德之家的小朋友們,非常歡迎這兩個小夥伴,常主動去親近他們。兩兄弟在這個新環境裏很快就適應了,大家都高興看到他們已學會合群。(楊永山)
五月九日星期五雨忠義灌腸疼得直哭,大家在旁邊安慰。阿黃的女兒低頭親他,狹小臭氣四溢的房間,情景溫馨感人。
忠義今天有點鬧情緒。上課哭著要找阿媽,劉老師用別的玩具吸引開注意力,才止住哭聲。中午吃飯,他又把飯碗推在一邊,趴在餐桌上,說是要睡覺。
阿黃把他抱下樓放在床上,關上門,任他在裡面大哭大鬧,逕自上樓去照顧哥哥吃飯。兩人吃完飯下來,他乖乖地坐在床上玩玩具,求饒地看著阿黃。阿黃把他抱過來,給他洗洗手、擦擦臉,他緊緊摟住阿黃的脖子,偎著不放。
「小孩子不能寵他,以前在醫院裡,我管孩子,護士長也不會說話。」阿黃說。
下午阿義睡得不穩,直「產氣」。起來以後三口兩口吃掉院裡的點心,又吃了一塊餅乾和一顆糖。阿黃焦急地等著馬偕醫院當護士的大女兒,她上完大夜班,要來給忠義灌腸。
忠仁排尿必須依賴膀胱接出來的管子,但他分得一段較好的大腸,自己可以從人工肛門解出大便。忠義分到外生殖器,能夠自己排尿,正練習控制膀胱,訓練他自己講「尿尿」,但他分到一段巨大結腸(大腸呈球形,無法自己排洩),兩天需要灌腸一次,十分痛苦。
「上帝其實是蠻公平的。」阿黃開玩笑的說,其實她心底覺得阿仁分到的骨盆較小,必須終生依賴柺杖,比較吃虧。阿義將來裝好義肢,訓練得好就可以不用拐杖自己行走。可是阿義的結腸,長大一點會不會拉長一點?會不會需要再開刀?阿黃實在也打心底地可憐他。
「阿比來了!」兩個孩子正和院童一起觀看一組賽車玩具,帶頭喊加油,看見阿黃的大女兒進來,齊聲叫了起來。
「以前他們住院,我的女兒去看他們,給他們吃『波奇』(棒棒冰),他們不會講ㄎ一,就叫阿比!」阿黃笑著解釋這一段許多記者都不解的公案。
在浴室不鏽鋼檯上,阿黃的女兒用大型塑膠針筒把藥水大筒大筒地灌進去,再把稀釋的糞便抽出來。阿黃則揉著忠義的肚子,經驗十足的阿黃知道那一段腸子有糞便,那一段要把橡皮管插進多深。忠義疼得一直哭叫著:「阿媽抱抱,阿媽抱抱!」阿黃即將大學畢業的兒子「阿開」,也不怕異味薰人,陪在一旁安慰他:「好了好了,馬上好了,叔叔帶你去坐摩托車!」忠仁也幾次把學步車推進來,同情地叫:「弟弟不要哭!」
「你們應該覺得很幸福,媽媽把你們生得這麼健全。」阿黃對兒女說。「即使難看一點也不要緊,是不是?」「阿開」打趣地望著姊姊,姊姊故意低下頭去親吻忠義,裝著沒聽到。在這間狹小臭氣四溢的房間裡,竟然出現這樣溫馨的景象,和受罪的忠義對比起來,不禁令人黯然。
「沒看見他治療的痛苦,不會疼他。」阿黃解釋著說。這兩兄弟雖然吃了許多苦,但是如果沒有阿黃這樣費盡心血地愛他們,他們是不是承受得了那麼多的苦難呢?
灌腸完畢,阿黃正要給忠義洗澡,他卻不依地說:「我要坐摩托車!」
「赫!你還記得啊!」大家都笑了起來。

露德之家的小朋友們,非常歡迎這兩個小夥伴,常主動去親近他們。兩兄弟在這個新環境裏很快就適應了,大家都高興看到他們已學會合群。(楊永山)
五月十日星期六陰雨老師教「母親節」,兩兄弟一進門,就把紙花送給阿黃。叫著:「送給妳,送給妳!」
今天老師教「母親節」,還發給每人一朵紅色的紙花。兩兄弟吃完香蕉點心,把學步車推回來,一進門就把花獻給阿黃。
「送給妳,送給妳!」兩個孩子不約而同地說。
阿黃教他們把花轉獻給修女,並動手為他們更衣,準備帶他們回阿黃的家。一邊阿黃的先生也到浴室拿了個盆子來給孩子「放尿」。「嘿,沒有衛生啦!」阿黃叫了起來。
「我自己三個兒女,沒有換過一次尿布,現在給他們放尿,你還說話!」阿黃的先生假裝生氣的說。
「媽媽還要來!」阿仁突然對筆者說。阿黃看了他一眼,做了一個怪表情。「母子天性!」她的心裡在說。照露德之家規定,父母每個月至少要來看孩子兩次。
「我們要回家囉!」他們興高采烈的坐上時報周刊的採訪車。
「曾小姐希望我們時常帶他們回家,他們也很喜歡到我家去。」由於幾年前家庭經濟困難,兒子必須半工半讀,阿黃也出來做看護。現在為了照顧兩兄弟,阿黃搬了家,月租七千元。每個星期天,阿黃都把他們帶回家,由家人暫時照顧,她好上市場去買一星期的菜。
「有人說叫阿姨,我說太過分了,我最小的孩子都二十歲了。」阿黃要孩子們叫她阿媽(台語祖母之意),她的先生也順理成章的成了「阿公!」
兩人一進門,就叫道:「小斑斑,我回來啦!」小斑斑是一隻三歲的花狗。這半天,除了曾阿姨來教他們水果的名稱、種類之外,他們都自由自在地在舖了地毯的地上爬來爬去,不用義肢扶著茶几站起來,自己喝水,和大家一起看「哥哥弟弟」——電視的代稱。
「我們現在是經濟不許可,不然照我說,乾脆我們自己收養算了,才不要住什麼露德之家!」阿公快人快語,遭了阿媽一頓白眼。
「他們才過分哪!我媽媽照顧我們,他們還要吃醋呢!」「小阿比」說。兩兄弟看了她一眼,安然地玩他們的玩具。在這裡他們有惡勢力——專用的座位、床舖、奶瓶,……還有專用的「阿媽」,他們才不怕你說什麼呢!

阿黃」家裏養的小狗,因為兩兄弟喜歡,也帶到露德之家來了。(楊永山)
五月十一日星期日陰摸彩時,兩人記牢自己的號碼,一聽到叫號,就自己走過去領獎。
今天是母親節,可是阿黃並沒有休假。
兩兄弟各喝幾次水、兩次牛奶,如此照舊折騰了一夜。早上阿黃給他們穿上義肢,帶他們到大廈下面去玩。管理員正用水龍頭沖洗陰溝,希望不要像露德之家一樣有那麼多黑蚊子。忠仁嚇得臉色發白,管理員趕緊把水管拿開。這裡的鄰居對兩個孩子都很好。
十點多阿黃去為外甥提親,兩兄弟玩累了,沒吃午飯就睡著了。下半三點醒來,阿公只好熱飯餵他們。忠仁自己大口大口的吃,忠義則躲在阿公懷裡吵著:「要阿媽,要阿媽!」阿公做戲無法,只好出個「養樂多」,他才肯吃完兩口飯,下樓去買「多多」。
等阿黃趕回來,坐車回到露德之家,已是下午四點半了。
晚上露德之家開了個晚會,有平素就喜歡歌舞的孩子表演,有摸彩。兩個孩子學著小朋友跳「迪斯可」,又叫又比,十分高興。最有趣的是摸彩,兩人記牢自己的四十六號、四十八號,一聽到叫號,就自己一蹬一蹬地上前去領獎。結果得到了一隻小狗和一輛小車。
最高興的是阿黃,「他們以前在醫院裡都沒有這樣的遊戲,比較陌生、孤獨、不合群。現在能夠這樣,實在是適應得比我們想像的好得多了!」
她似乎忘記了今天是母親節。也許她老以為自己是特別看護,但實際上,她做的是母親所做的事。
隨時給他們喝水,怕他們水少不能排洩要發燒。忠義吐氣稍微熱一點,趕緊給他喝些涼的東西。院方蔬菜纖維較多的飲食不適合忠義排洩困難的巨大結腸,她吩囑先生煮些孩子愛吃的雞腿偷偷送來,還叮囑筆者不要寫出來怕院方尷尬。孩子開刀,她跟著擔心;孩子跌倒,她跟著心痛。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照顧兩個孩子,沒有一晚好睡過。誰能夠說這兩個孩子的生命不是她的愛餵養出來的?
「那可不能這麼說。他們的媽媽也是很愛他們的。」阿黃誠惶誠恐地說。
在她身上,我們看見人性的光輝,看見母親傳統的典型。
五月十二日星期一晴院童漸漸不注意他們。忠義會摸摸其他的孩子,忠仁和阿黃玩「踢球」。
今天是他們遷入露德之家的第七天。一週來,他們由陌生而漸熟悉,院裡的孩子也漸漸不那麼注意他們了。
下課在外面玩,阿義甚至會用手摸摸圍在旁邊年齡相若的孩子,咭咭咯咯的笑了。他老是走到「轉地球」的遊戲器材旁邊,有趣地看大家玩。忠仁走起來較吃力,但他這幾天很喜歡「穿腳」,一邊吃力的走上斜坡,一邊用柺杖和阿黃玩「踢球」,他似乎仍然不太喜歡和別的孩子玩。
「誰是大畫家?」如果你問他,他會說:「哥哥。」忠義也不甘服輸地叫:「是弟弟!」
他們智商差不多,學習能力也各有所長。忠義較快學會某些項目,但興趣較不持久。忠仁似乎較慢,但較有耐性慢慢去學。忠仁較害羞,但人數少的時候,較易與人親善;忠義喜歡和年齡相近的孩子玩,不易與大人發生密切的感情,但一旦發生了感情,卻又很執著。
心理輔導的曾阿姨,對他們適應的情況很滿意。她要先看看他們的適應情況,再決定是不是要其他的輔導。小班劉老師不把他們當成特殊人物,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對待,她覺得很滿意。
「他們不是病人。」阿黃補充地說:「以後我們忠義穿了義肢不用柺杖,根本就和平常人一樣。何況誰知道二十年以後,醫學會進步到什麼情況?說不定那時候他們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了呢!」
只有一樣最令台大社會服務部的林月春主任擔心的,就是各界捐來的款項可能會不夠用。台大為他們省了一百六十萬,一年只花了三十九萬,剩下一百八十萬。兩個孩子在露德之家,月付一千六百元,阿黃的看護費一天五百元,灌腸的費用五百元,長期算下來,可不是小數目,還不計物價波動在內,希望大家繼續鼓勵、支持他們。捐款不要送到露德之家。要送到台大社會服務部。預計在露德之家住五年,五年以後要看他們復健的情況,才能決定回家或是其他途徑。
目前國科會復健醫療研究打算補助他們,但仍未成定案。高雄市政府成立基金,希望負擔以後的生活醫療費用,原則上醫藥辦貧民義診,百分之三十由台大負擔,百分之七十由市政府負擔的。
「這兩個孩子都很有福氣。到時候就會克服困難,好像一切都很順。」林月春和阿黃都同意:「他們都很有勇氣,裝上義肢,扭轉整個身子學走路,實在很令人佩服。」
受了那麼多的苦,還能有這樣好的表現,誰能夠說阿黃和所有醫護人員的苦心是白費?
忠仁,加油!忠義,加油!做一個殘而不廢的人給大家看!(本文轉載自時報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