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澡」迎接小蝌蚪
挖好洞的雄樹蛙,開始拉開喉嚨叫,以吸引雌蛙。千百隻樹蛙雄兵鳴叫,外行人只覺吵成一團,內行人卻能聽出這場戰爭的高下。通常在可以聲相與聞的範圍內,蛙鳴會有先後之分,以免別「蛙」干擾了自己雄壯的聲音。而後叫的往往又比先叫的大聲,還拉長尾音「咯」,以示中氣較足,勝過對手,如此眾蛙愈叫愈大聲。
雄蛙會換交配對象,一季可交配六次,是一夫多妻制;但當牠們交配時,有時另有雄蛙趁隙加入,最多時,曾出現四隻雄蛙和一隻雌蛙交配,成了一妻多夫制。
雄蛙負責挖洞,雌蛙則在交配時由肛門分泌透明黏液,並以後腿踢打成泡沫,接著產卵其中,就是所謂的「泡沫卵塊」。
泡沫外層和空氣接觸會變硬,使內部水分不易發散,保持一定濕度,以保護蛙卵,蛙卵十天後孵化成小蝌蚪,繼續利用泡沫中的水分維持生命,等到下雨時,雨水將泡沫沖散,小蝌蚪就隨著水流到池塘、水窪裡,開始另一個生涯。
泡沫裡的水分約可維持小蝌蚪四十天的生活;這段期間若天公不做美,遲遲不落雨,小蝌蚪可安心在裏面成長,但超過太久不下雨,小蝌蚪就小命不保。
樹蛙不上樹
在有水的地方待四十到六十天後,小蝌蚪會長出後腳與前肢,身體變綠、尾巴縮短,除了原本用來呼吸的鰓以外,肺也已發育完全,台北樹蛙登陸了。
長成的蛙由吻端到肛門約三、四公分,雌蛙體型比雄蛙大;但台北樹蛙仍是台灣三種綠色樹蛙中最小的。牠的背部為綠色、腹部稍黃,後肢大腿有黑、灰色斑點。
牠們雖名為「樹蛙」,卻很少在樹上停棲,白天多半在姑婆芋葉上休息。
為保護自己,樹蛙萬一被抓到,有裝死欺敵的現象。「但為牠上腰環、量身體時,牠自知逃不掉了,只好半垂著眼睛,擺出一付任人擺佈的認命樣」,為做調查,替幾百隻台北樹蛙上過腰環的台大動物系研究生楊懿如說。
因為太脆弱,台北樹蛙也會以保護色來自保。牠們的綠色皮膚可隨環境變色,由黃綠、墨綠、深紫到和泥土一樣的褐色,像個萬花筒,而且每次色變的時間不超過卅分鐘。
學術價值高
台北樹蛙一次產卵一百到四百多個,比其他青蛙少(一般都在四百個以上,長腳赤蛙上千)。這或許是泡沫卵塊可供養的水分有限,如果一次太「多產」會引起蝌蚪同胞相殘,呂光洋教授對牠們如此懂得環境的承載量與控制「蛙」口大加讚賞。
身為水陸雙棲動物,選擇在陸地產卵的原因可能是此處天敵少、食物多。動物學家早已證實,最早的陸地動物就是由水生生物演化而來,兩棲類剛好是水生進化為陸生的過度生物。
目前動物學者分出廿九種生殖模式,每一種各代表一類由水域逐漸發展為陸生的演化過程;而台北樹蛙利用泡沫卵塊適應陸地乾燥的生活,就是其中一種;也因此牠在生物學上深具研究價值。
然而,台北樹蛙受到生物學界的注意還是最近的事。十年前,台北樹蛙由於外形與日本的荷氏樹蛙、琉球青樹蛙相似,而被列為同種,沒有人對牠深入觀察。許多特殊習性也未曝光。
後來台灣大學動物系教授梁潤生、副教授王慶讓,發現台北樹蛙體型比荷氏、青樹蛙小,顏色也有不同,才判定牠為新種;六年前,日本專門研究兩棲類的專家倉本滿來台,錄了台北樹蛙的叫聲回去研究後,也支持台北樹蛙是台灣特有兩棲類的說法。
近幾年師大生物系對台北樹蛙的觀察一直不斷,台大動物系研究生楊懿如更拿牠做學士、碩士論文,深入研究。集合眾人的成果,台北樹蛙生活習性才逐漸為人瞭解。
解開謎團,仍待努力
但這對解開台北樹蛙的生活之謎,還有相當距離。例如:非生殖季節,青蛙多半捕食昆蟲,儲存厚厚的脂肪,生殖季節才有足夠力氣交配、繁殖。「台北樹蛙應也是如此」,所有研究者都持同樣的看法,但牠們到底藏在那裡,仍疑霧重重。
此外,台北樹蛙如何能變出這麼多保護色?何以知道什麼時地變什麼色?專家以為,變色原因可能是表皮有特殊的皮下色素細胞,不過需要更進一步的證實。
「若能解開台北樹蛙的謎團,可能也有助於瞭解古代生物的演化過程。而牠既是台灣特有種,責任當然就在我們身上了」,已做完碩士論文,仍準備繼續研究台北樹蛙的楊懿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