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迫來的,」短髮、講話直爽的王全雅,道盡年幼台商子女的無奈。15年前正在唸小六的哥哥,堅決不從,就可以留在台灣陪阿嬤,父母只帶了4歲的她來北京。
小學時每年暑假都會回桃園看阿嬤,一直到唸初中,才承認自己住在大陸的事實,「住在北京15年,可以算半個北京人了。」
如今是北京人民大學人力資源管理系二年級學生的全雅記得,當時北京國際學校不多,小學、中學都在本地學校,父母忙於工作,加上自己不太喜歡念書,成績一直吊車尾,過著「放牛」的生活。中學會考後,原本清華附中接受她入學,但好像「上面」一道命令下來,對台生「政策緊縮」,又不收了;最後經商的父母動用人脈、靠了一點關係,才進入北大附中。
全雅說,北大附中的升學率不如人大附中,但學生的綜合素質高,而且校方很開明,規定老師週末不准加課,要讓學生自主學習。她花了很多時間搞社團活動,加入廣播社,每天早晨「放操」時間,全校師生到操場運動30分鐘,她負責播放配合音樂;中午也要播報新聞,「玩得很快樂」。
當時北大附中只有4名台生,後來一人去加拿大、二人回台灣唸大學,只有她留下來,「畢竟父母的事業都在這兒。」
「一本」大學,她填了北大、人大兩所,「二本」填了首都經濟大學、首都師範大學,按照她的理解,排在第二志願的學校幾乎都不「鳥」你,被錄取的機會很小。
自覺筆試四百多分、考得不怎麼樣的全雅,以為會落到二本大學,結果竟然考上有「中國政府人才搖籃」之稱的人民大學,直喊「卯死了」,「我媽比我還高興!」
全雅開玩笑說,上兩屆人民大學只收了兩名台生,她們這一屆竟然一下子收了20位,下一屆又降到6位,大家都傳說,是不是電腦分發系統出了問題啊!
一路唸的都是本地學校,對於台生很不習慣的政治課,她深有感觸。「我不喜歡一黨獨大的政治制度,但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洗腦教育』。」從小和同學爭辯台灣情勢,是「必然」現象。令人訝異的是,首都所在的北京,資訊相當封閉,很多和她同年紀的年輕人,從來不知道中華民國台灣有自己的國旗、國歌、憲法,以為陳水扁當選總統,是「自封」的,自己玩的。
即使在早年人單勢孤的環境裡,「我是台灣人的意識仍然非常強,」全雅說,至今北京家中房間仍貼著自己小時候畫的青天白日國旗;住在台灣的表哥、表姐台語不輪轉,還會被她唸。
有香港同學形容她是「最正常的台灣人」,既不本土至上、又不大中國情懷、更不崇洋ABC,完全是「小強」性格(港星周星馳對『蟑螂』的稱呼),一切自己來,生存力強。
個性灑脫、很有領導架勢的全雅,號召力強,幫記者約了一票台生接受採訪;為了拍攝在課堂上課的畫面,還一馬當先走進教室,詢問不認識的老師可否借用教室,讓記者順利完成任務。
全雅的父母經營「快客利」公司,由快餐盒起家,逐漸擴展到物流、超市、畜牧業等領域,員工約3,000人,主要承包各公司行號的團膳,大企業如美商摩托羅拉、北京汽車等都是客戶,「每天大約有10萬人要吃我們家的菜。」
對於大學畢業後的規劃,「父母說,要從基層做起,也希望我有更高的學歷。」人大的大學本科要171個學分才能畢業,每學分是1.5小時的課,學分要求多,又有不少高中就唸過的課程,如毛澤東思想、中國近代史等,她偶爾會蹺課,將時間花在專業科目上。
「大學畢業後,不是出國,就是工作!」全雅嚮往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