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的台灣,充滿了令人屏息的熱鬧。不是嗎?一個陳進興打破了幾乎所有人的正規作息,上一代人深夜看電視的共同記憶是金龍、七虎少棒為國爭光;二、三十年後的這一代,為的竟是一場馬拉松式、「一代歹徒」自導自演的現場秀;接下來,縣市長大選從超級政治明星助選到結果揭曉,民進黨勝選改寫台灣政治版圖,再到股市升降梯式的漲跌。打開電視,遙控器從一到七、八怴A充滿了高分貝的聲光刺激,令人目不暇給。
相對於滾滾紅塵中的喧囂熱鬧,電視螢幕裡卻幾乎找不到與台灣三怳飛U原住民相關的新聞報導或節目。我們不禁要問,這幾年來台灣似乎已漸向多元社會的方向發展,那麼反映原住民文化、關心原住民族群的呈現在哪裡?台灣大小五千多種期刊、雜誌中,完全討論原住民議題的僅僅一本「山海文化」,訂戶不到五百人,這又說明了什麼?而長期忽視原住民文化、原住民族群的生計問題,對整個台灣又是多麼大的損失?
所幸的是,這個社會中仍有一些學者及有心人士,包括原住民本身和漢人,他們不在乎群眾、不要求燈光,長時間地觀察、記錄原住民的現況和其歷史,要為台灣原住民尋找由生活到文化的生機。因為這不但攸關原住民本身的文化,更和台灣全體人民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
原來,美麗的台灣島在多年來經濟掛帥的政策下,全體人民成功地打造了所謂的「台灣奇蹟」,然而相對的,長期毫無節制地使用山林,從開發果園,種植檳榔、高山蔬菜,到近年來開闢大量的觀光遊樂區、推銷休閒山坡地住宅、小木屋等,已使得台灣的山林千瘡百孔。如何保持山林生態的完整、平衡,讓其中資源有著最好的管理、能夠永續經營,近來也成為許多人關注的議題。
到底該怎麼做?由誰去做?如何能讓台灣秀麗的山川恢復蓬勃的生機?
另一個至今仍是非常小眾,卻令文化人士、社會學者憂心不已,更攸關台灣九族原住民族群未來命運的重大議題,是部落的文化傳承。
如何在現代社會中,讓最早在台灣島上定居的山海子民,能夠擁有豐富的生計並保有本身的文化、價值觀,不致在堅持中喪失族群的競爭力或經濟發展前途?
原住民的「狩獵文化」,是不少學者針對這兩個大哉問所提出的答案,也是我們在將近一年前就開始企劃的專題方向。它當然不像流行文化般輕鬆討好,但卻關係著台灣最寶貴的山林資產與原住民文化,因此希望有更多的人能了解,什麼是原住民的狩獵文化,它在山林保護和野生動物的保育上,可能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關心生態保育的人士,近年來大概都聽過原住民的「生態智慧」這種說法。它的邏輯看起來怳擢眾獢A就是台灣原住民與山林相依為命千百餘年,漁獵躬耕不絕之下,山林依舊,野生動物從不見減少,原住民的漁獵文化中從不趕盡殺絕、竭澤而漁,因而我們若向原住民學習其固有的生態智慧,便可兼顧資源與保育,而原住民也可選擇恢復其原有的生活型態,保存固有文化。
理論雖然淺顯並且看來頗合理,但在細究之下,卻仍讓人躑躅不前。原因是,所謂生態保育的智慧,源自於西方人定勝天的保育管理自然資源理論;原住民的山林文化卻不是理論,而是真實的生活實踐,是千百年來與山林共存共榮所自然產生的部落文化。它遠不只狩獵一環,還包括了祖先崇拜、泛靈論、禁忌與占卜、獵場領域及獵物分享等,基本上是原住民部落在自然環境裡的生存之道。這裡面或有所謂的生態智慧,也或與保育理論的實行有相合之處,但出發點卻大相逕庭,甚至相反。比如保育觀講求人為助控野生動物的族群數量;原住民卻認為,萬物各有其神職司,人若不因行為不當而得罪於天,動物不會減少,不會滅絕。
多元文化的建立,第一步是尋求彼此的互相認識,之後,才能有所交流。追求對狩獵文化和支持其產生的整體部落文化的了解,正是有心人踏出的第一步。希望大家一起來共同學習,從而建立可行的方案,兼顧原住民生活、文化與山林資源的永續經營、野生動物的永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