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之用所謂濕地,是指水域與陸域交會,經常被潮汐、洪水淹沒的地帶,包括鹽水及淡水的沼澤、河口、水塘、低窪積水區等。
長久以來,濕地總是被當作雜草叢生的無用之地。然而藉著河水氾濫、反覆沖刷帶來泥土及養料,使得濕地土壤特別肥沃,「人類為何逐水草而居?就是這個道理,」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員謝蕙蓮解釋。
繼原住民在大坡池漁獵,漢人、日本人陸續進來,開始以疏浚、排水、填土等 ,將濕地建構成可以利用的農漁業用地,與水爭地下,使得池畔濕地的壽命快速縮短。
民國64年左右,由於大坡池在颱風期間水位高漲,往往造成池畔民家及農田淹大水,政府因而興建大排水溝疏洪;加上歷年來颱風帶來的大量土石沖積物,還有農民圍墾佔耕,民國80年代大坡池水域面積竟然從原先的55公頃縮小到只剩2公頃而已!大坡池彷彿從池上鄉蒸發了一般,其後將近十年,人們不再親近大坡池。
「古人說『地盡其利』,就是要懂得欣賞各種不同土地的特性。然而人類就是習慣要『乾』,硬將濕地變乾地,其生命力自然不再,」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員陳章波指出。
民國74年,台東縣政府計畫將大坡池開闢為風景遊樂區,開始收回農民圍佔土地,挖除淤泥、展開疏浚工作。民國81年到87年間,鄉公所爭取上億元經費,規劃出28公頃的「大坡池風景區」,歷經十多年的「建設」,可憐的大坡池整形之後面貌全非:
為了方便入園收費管理,池外由紅磚圍牆圍繞;為了「固化」大坡池,不讓它吞吐漲退,整個湖岸以卵石、水泥砌出垂直堤岸。而為了增加遊憩功能,一方面挖出大坡池底泥,一方面自外地運來「客土」,以總計60萬立方公尺、相當於4萬輛15噸大卡車的載運量泥土,倒進大坡池中,堆出兩座人工島嶼。
島嶼上,鋪設柏油路面腳踏車道,更誇張的是蓋了座籃球場;整個遊憩區還有露營區、鐵皮烤肉屋、大型司令台、兒童遊戲區,以及聯絡兩座島嶼的水泥拱橋與紅色鋼橋,總計人工設施面積超過水域面積的三分之一!
「當初,公所要是不徵收、疏浚,大坡池可能早就乾掉了,這些工程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意義,」池上生態志工解說員簡淑瑩認為也不能完全以今是非昨。
只是隨著硬體建設一一出現,腦海中存有過去大坡池自然秀麗樣貌的鄉民,越來越無法接受整容過後的「人工大坡池」。鄉民們對於這些原本不應屬於大坡池的建設賦予了許多傳神的形容,簡淑瑩一一列舉:
5座粉紅色山形入口意象,被稱為「五把菜刀」,兩座大型人工島嶼,則是貼在池水鏡面上的「兩坨牛屎」,3間鐵皮烤肉屋經常被誤以為「豬圈」,而那一座還來不及驗收卻因土地「液化」而陷落的拱橋,喚名為「奈何橋」……
大坡池的整建,以及池邊耗費6000萬元、將450公尺長的大水圳以鋼筋水泥加蓋的停車場,兩樣工程同被媒體選入民國93年「台灣十大首惡公共工程」,在在激起鄉民的反彈。
面對大量的人工建物,在大坡池畔山腰上經營「玉蟾園」民宿的彭玉琴表示,大坡池最美的時候是清晨,湖面籠上一層薄霧,池邊水田宛如彩色拼布,「大坡池的美在於一種鄉村野趣,沒有一位來池上旅遊的人,會想在大坡池的人工島上打籃球吧﹖」
除了外在視覺上的傷害,不當的工法更奪走了大坡池豐富動植物躲藏棲息的家。取代泥土的卵石水泥堤岸,使得濕地最重要的「推移帶」不見了,導致兩棲生物無法上下繁衍;而大量挖除底泥,一併將泥中水生植物的種籽清除掉,池水過深也不利水生植物生長。加上農業廢水流入,更加使得大坡池豐富的生物一一消失,池上鄉民才驚覺,他們已將大坡池「遺失」了。
包括曾在池中優遊的狗甘仔、泥鰍、鱸鰻、鱔魚、土虱、鯽魚、米蝦,漂浮水面的蓮花、浮萍、蘆葦、水柳、香蒲、紅辣蓼、野慈姑等水生植物,以及包括紅冠水雞、白腹秧雞、小秧雞、俗稱啼雞的環頸雉等一百多種鳥類,都少了蹤跡。
另一方面,多的卻是已經花費一百多萬元雇用挖土機撈出、堆得猶如一座小山高的外來種「埤塘殺手」布袋蓮,不斷以驚人的速度擠滿池面,一方面排擠其他原生種植物的生長空間,另一方面也使得水底下的魚蝦見不到陽光。
曾經,在不當的開發理念下,大坡池被眾多水泥人造物給「固化」,生機頓失。圖為復育前的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