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在拍歷史

他們手握相機，上山下海、穿梭在各種新聞事件現場，彷彿有了一張「特別許可證」，足以令眾人讓路。

他們抓住稍縱即逝的一剎那，讓歷史能夠「重現」，滿足了一般人「眼見為信」的好奇心。

這個特權階級就是——攝影記者。

每年的國慶慶祝大會是全國最大的記者會，幾乎每位攝影記者都會到場。（邱勝旺攝）（邱勝旺攝）

第一個躍上媒體的影像——蛇

有一句陳年老話可以形容新聞圖片的重要性——「一張好的新聞圖片，抵得過千言萬語」。

圖片，是國際共通的語言。當我們看到衣索比亞瘦骨如柴的饑民——不論這張照片是那一國人拍的——總會生出惻隱之心。當身材窈窕的世界小姐出現在圖片上時，也自然令人覺得愉悅。

由於它直接、易懂，所以傳播媒體莫不競相使用好的新聞圖片來吸引讀者。而新聞圖片的質與量，則是隨攝影器材、技術，及傳播事業的發展而成長。

最早配在報紙上的畫面是漫畫。一七五○年代，富蘭克林在美洲大陸，用木頭刻著蛇的圖像及「加入或死」的字樣，像蓋印一樣蓋在他所發行的賓州公報上，宣揚對抗英國的殖民政策。

新聞照片真正應用在報上，是到了一八九七年印刷和攝影技術精進後。那年一月廿一日，紐約論壇報刊登了一位新參議員匹烈特的照片，頓時洛陽紙貴，十天之後，該報在紐約大街小巷都可見到。有史以來，報紙首度讓大眾親眼看到歷史。

攝影記者們常利用地形地物以捕捉好畫面。

第一位中國攝影記者——郎靜山

中國的新聞攝影始於一九二八年。當時上海申報老闆黃伯惠發現，每當報上刊登新聞圖片時，銷售量就增加，於是聘請郎靜山為中國第一位專業攝影記者。

另一位在我國新聞攝影史中佔有重要地位的是王小亭。他在對日抗戰期間，為美國米高梅影業公司在中國拍新聞影片。一九三九年日軍轟炸上海，他拍到一位剛失去母親、混身是血的嬰兒，跌坐在上海車站前嚎啕大哭的畫面。這張圖片經過世界各大報刊登，打動了許多人心，加強國際間對日本侵華的重視。

那張「中國嬰兒」雖是卅五糎米電影底片中的一格，卻成為不朽的新聞攝影名作。王小亭一生從事攝影工作，在國際間贏得「新聞片王」的封號，是第一位名聞世界的中國攝影記者。

一九五○年代，政府遷台不久，物資缺乏、百廢待舉，非民生必需品的攝影器材更是無從講究，新聞圖片所呈現的影像亦弱。

時至今日，我國經濟已快速成長，資訊工業也相當發達，但是新聞圖片的質與量，卻沒有同時前進；與先進國家相比，更落後一大截。

差距有多少？「和美國比，大約是差廿年」，畢業於美國密蘇里新聞學院、執教於文化大學新聞系，現任中國時報攝影小組召集人蕭嘉慶說。

何以如此呢？這得從新聞攝影教育和媒體兩方面來談。

趴著拍，視角不一樣。

第一要務——從教育扎根

美國早就有新聞攝影專業教育，而國內至今沒有新聞攝影科系。一般新聞教育又專注於文字、廣告、廣播電視等範疇，攝影只佔少數幾個學分。

到目前為止，國人出國專攻新聞攝影者不超過十位，而能順利拿到學位，現在也實際站在新聞攝影崗位者，除前述的蕭嘉慶外，只有民生報、天下雜誌的攝影小組召集人林少岩和羅旭光。

雖然國內有不少攝影記者是畢業於新聞科系，但他們泰半以在校所學的有限基礎，自己摸索及求教於資深攝影記者。成長歷程艱辛而緩慢。

任教於政治大學新聞系的林少岩，呼籲早日成立新聞攝影系，從扎根的工作著手，以提昇攝影記者素質；在未能做到以前，攝影記者赴國外接受半年到一年的密集在職訓練，也是個應急方法。

另一個問題在傳播媒體本身。以報紙來說，由於張數受到限制，傳統上內容又以文字記者為主導，留給圖片的篇幅就很有限了，有時甚至會出現一版中連一張圖片都沒有的情形。

圖片既不被重視，攝影記者的待遇和裝備也就無法改善；沒有吃草的馬當然好不起來，報社老闆、編輯又何必多留篇幅給攝影？

拍累了，打個盹兒。

第一股重視國片的潮流

曾來華參加新聞攝影研討會的美國水星報藝文及攝影部主任布魯斯表示，美國一般攝影記者的標準配備是一部車、兩部機身附加自動卷片器、兩個閃光燈、腳架、五個鏡頭分別從廿四糎米廣角至三百糎米，和廿卷彩色、四十卷黑白底片；此外，還有專業的「圖片編輯」決定圖片使用的大小和位置。相隨而來的，是社方壓力和記者自我要求一起「逼」出的照片。

雖然裝備還未能完全比照，不過國內雜誌界已有追隨美國傳播媒體後塵的架勢。除了光華雜誌一向重視圖片以外，近年來創刊的「人間」、「台北人」也都宣稱內容以圖片為主。這些雜誌除了注重照片品質外，也在紙張、印刷上講求，以忠實重現畫面原來的質感和層次。

報紙的攝影記者則正摩拳擦掌地等待他們的春天來臨。明年初報紙張數的限制可望開放，版面增加了，圖片可搶的「地盤」擴張，大家正躍躍欲試，期待國內新聞攝影能有一番新局面。

莊勝惠（右）強行扯掉攝影記者及蒐證人員的底片曝光，與其旁一位民眾高舉的「自由，民主在那裏？」標語，形成強烈諷刺。（林錫銘攝）（林錫銘攝）

第一次就要成功

新局面可能帶來新競爭。長久以來，國內各報紙、雜誌圖片的雷同性甚大，在記者會中，經常都是一大堆攝影記者圍在新聞人物前面，用同樣的角度、同樣的鏡頭，按張慣有的照片。雖然有些記者辯稱，這是因為編輯要這類畫面，不得不如此；但應該也有方法改變這種陳腐和公式化的表現形式。

時報週刊的胡福財表示，他通常會退到遠一點的地方，用長鏡頭從不同角度拍攝新聞主題。時報新聞週刊的連慧玲，則是在有了基本畫面後，再四處移動，找尋新畫面。

擅拍體育圖片的林明源，則參考國外著名體育雜誌，幾乎手不離機的用三百或六百糎米鏡頭，以壓縮主題與背景的方式，來凸顯體育明星。

好照片誕生不易，除了在新聞事件發生的過程中，全心地投入拍攝，並精確控制畫面品質外，出發前對背景的瞭解、對畫面的構思，回到報社、雜誌社後一頭栽進暗房，直到作出滿意的效果才罷手，都是得到一張好照片的必要條件，卻未必是充分條件。

而新聞攝影偏又是個不能失誤、沒有重來的工作。

第一手紀錄歷史

怎樣才算是好的新聞圖片？它的定義絕對不止一打，下面是一些說法：

「一張好的新聞圖片要能說一個故事。」

「照片和文章一樣，可以提出問題。」

「真實、生動卻不平凡，令人一見難忘的。」

「要能抓住一瞬間。」

追根究底，所有的意義都是在提醒攝影記者善盡職責，在飛逝的時空中，摘錄那代表人生與人類的歷史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