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與「財」的結合——史丹福大學

六○年代，當加州柏克萊大學在學術與學生運動上雙雙遠近馳名之際，離它僅一小時車程的史丹福大學卻還「沒沒無聞」。

而今天史丹福在學術上的地位與學生的素質，則已被視為「西岸的哈佛大學」。

最近幾年，在各種對美國各大學院校的評鑑名單中，史丹福的師資、學術研究、教學及研究設備，均名列前茅。去年它在理、工和商、教育學院均排名第一，總成績更名列榜首，把向來位居一、二的哈佛、麻省理工學院等幾個大學硬是比了下去。

另一項最近的美國官方統計則指出，史丹福應屆畢業生的年平均收入高居全美大學之冠；史丹福的企管碩士更是人中之龍，年薪沒有六、七萬美金請不到手……。

有人形容史丹福能在短短不到廿年的時間「竄起」，速度有如「十多年來襲捲全球的資訊工業」，之所以有如此的比喻，是因為史丹福的勇往前衝，的確拜了不少資訊工業之賜。

資訊系張南雄很滿意史丹福有最好的電腦設備可供研究。（鄭元慶）

史丹福的轉捩點

一八八五年，加州鐵路大王、曾擔任過加州州長的雷．史丹福為紀念他未進大學念書即早逝的兒子，創立了史丹福大學。

私人興學的老史丹福頗有見識，對曾任印地安那大學教授的首任校長喬丹，強調學校應對文學、音樂、藝術、科學、數學、法律等各個領域研究的重視，使史丹福一開始即具有一所大學的氣勢。

到一九一六年，學校由一百廿五位教授組成的委員會把史大分成獨立的廿六個系，卅年後又改組為地球科學、教育、工、文理、法、商、醫等七個學院、七十個系，學校現今規模大致底定。

但是直到一九五九年，工學院院長特門的一個構想，才是史丹福最大的轉捩點。

由於史丹福校地非常大，學校利用有限，他便建議學校以極低廉、象徵性的地租長期租給工商業界或畢業校友設立公司，再由他們與學校建教合作，提供各種研究和學生實習。這個構想使史丹福成為第一個在校園成立「工業園區」的學校；也為他們帶來許多「意外」收穫。

一開始由於地租便宜，吸引了不少公司問津；不久資訊業興起，加州的地理與氣候，被美國許多投資者視為設廠的「金礦」，史丹福此舉遂如點燃了火種，公司一家吸引一家成立，不久就超出史丹福能提供的土地，而跨好幾個城市，延伸到聖荷西，到了八○年代，就成為舉世皆知的「矽谷」了。

每一年畢業生會留下一片刻著阿拉伯數字的銅製「地板」，數字代表畢業年次。（鄭元慶）

重金聘請第一把交椅

在工業區如火如荼發展之際，史丹福為配合工業界腳步，使學校有能力接受各種委託研究，在政策上也大力改革。

尤其在師資上，學校「以極好的條件吸引一些非常頂尖的人來」，史丹福航空系副教授張福國說，當時即使某一領域的第一把交椅請不來，也不因此就找第二名的人。

資訊系研究生張南雄說，有位在哥倫比亞大學教統計十六年的教授，好不容易爬上系主任位置，卻因史丹福給他的條件太好，加上加州「不需一天到晚剷雪」，寧願降低職位來當教授。

「一九七○年代後，學校出了一批相當有名的教授，在理、工、管理領域留下許多新觀念」，電機系準博士陳希聖說，如此奠下了史丹福的學術地位。

學術地位高、研究能力愈強，近水樓台的矽谷委託的計畫愈多，美國各種能源開發中心、國防機構也紛紛慕名而來，「理工學院的老師手上有七、八個大型研究計畫是常有的事」，目前本身就有七個研究計畫在手上的張福國表示，史丹福名氣因此像滾雪球一樣，愈滾愈大。

校園內專門收集世界級雕塑家羅丹作品的雕塑館和露天雕塑花園，顯示了「富有」的史丹福不失人文精神。（鄭元慶）

教書、研究、拉生意

如今學校已不再需要像過去，以優越條件吸引最好的師資，但最好的老師卻會自動前來。

「現在已形成一個副教授空缺，來了將近一百個人應徵的情形」，陳希聖說，其中還不乏來自哈佛、加州理工學院第一流大學的老師。

學校老師要升等也很困難，除了系主任、系上教授的評鑑，還得向學生索取「對此位老師教學感想評語」的信函，論文則公開時間、地點發表，師生任憑參加、提出問題，考驗老師的表達等各種能力。

史丹福的老師要有三能，「好的教書者、好的研究人員、還要是個『很能爭取生意』（向外界爭取研究）的人」，張福國有感而發表示，委託學校的研究雖多，但史丹福是私立學校，老師仍會儘量向外爭取研究，否則就沒有經費可以做學術研究，光用薪水還養不起研究生。

「很現實」，張福國表示，連辦公室桌子和櫃子都得自己花錢買。不過，東西是自己的，隨自己怎麼用，不需花時間去報帳，「好處是行政效率迅速」，他說。

教室外的露天廣場，是能見到較多學生的地方之一。（鄭元慶）

企業界最愛史丹福？

但他也不諱言表示，由於研究拿的都是企業界的經費，但大企業不可能提供基礎研究或需要長時間才有研究成果的計畫。因此史丹福的理工系所常往最實用、「有前途」的路走。

老師沒多餘時間花在冷門的領域，「但最冷門的領域，往往能產生最突出的成果」，張福國認為「這是個大問題」，他自己手上的研究計畫，就都是和目前最實用的航空科技有關。

「如此也並非不好」，歷史系博士范毅軍以為，由於學校參與社會各種研究，使學術和現實結合，對美國社會、政府機構都有助益。

學校也因為老師除接外界的研究，往往也是外面企業的顧問，間接可以和外界最先進的科技發展相連結。

「學生做的也都是現在最熱門或三、五年後會成為最搶手的東西」，材料科學系研究生，目前正在全錄公司做研究的陳超乾舉例說，如機械系發展電腦機械修理、醫學院鑽研AIDS病症。

如此學生不與外界現況脫節，畢業即能很快投入就業戰場，因此史丹福學生能成為全美一出校門，企業界最愛聘用的人才。

許多理工學院學生一畢業更自行創業，投入最熱門的資訊界，世界知名的惠浦（H.P）及Sun Micro都是史丹福校友所擁有。

航空系副教授張福國認為，史丹福的老師除了教書、研究能力兼具，還要會「拉生意」－－找研究。（鄭元慶）

讓柏克萊恨得牙癢癢

史丹福雖然沒有州政府的補助，但琳瑯滿目、大筆經費的外來委託計畫，使學校能有豐富收入；而包括矽谷在內的許多大企業界中，更不乏史丹福校友，也使史丹福成為每年校友們慷慨解囊、企業大方捐款最多的學校。

除了經費的充裕，「史丹福的電腦更是用不完」，張南雄說，只要矽谷裡有人出新產品就會送學校「試用」，而且很大方，一次出手送廿台，每台價值抵一輛萬元以上汽車的電腦是常事。

在學校電腦管理中心做研究的張南雄則表示，往往舊的電腦還未到淘汰期，新的一批就來了。「十幾萬的電腦拿來墊腳用」，曾在柏克萊取得碩士學位的張南雄說，此說一經傳出，「使得經費困窘的柏克萊學生恨得牙癢癢的。」

「一個專拾廢紙的人，每天坐在電腦中心門口，整理丟出來的報表紙，就足夠養家維生」，張南雄說。

每個進史丹福的學生，學校都會給一個像電話號碼一樣的電腦號碼，用來聯絡、留言「還可和遠在東岸的同學聯繫」，陳超乾最滿意的是省了寫信的時間。

十年前，矽谷多家公司更捐錢為電機系蓋一積體電路中心，把他們最新的電腦研究都集合到此，在此中心學生可以自行生產整套機器，也有最先進的設備做研究。

由於和「矽谷」的密切關係，學校已完全電腦化，也創造了一個極複雜，但管理最好的電腦網，「去年麻省理工學院還邀請我們電腦中心教授，去指導他們學校電腦中心的管理」，張南雄頗為驕傲地說。

近水樓台的「矽谷」，提供了史丹福不少研究計畫。（鄭元慶）

貴族學校，田園生活

充裕的經費，也使史丹福能維持「貴族學校」的氣派。一進校門，筆直的棕櫚樹大道綿延一、二公里，才見到上好花岡岩材質，十七世紀西班牙農莊式的校園建築整齊排列著，「看任何一幢建築就知道是史丹福」，戲劇系博士候選人祝仲華說。

史丹福是私人財產，有權不讓閒雜人等進入，因此維持著極乾淨、單純、「象牙塔」般的環境。加上校園外是較高級的住宅區，環境很單純。

「有如生活在田園中」，祝仲華認為，此地是極佳的讀書環境；不過也有學生覺得偌大無比的史丹福到了晚上有如「監獄」。

只不過「監獄」中，還有座美國排名百名內的高爾夫球場供學生使用，而不管大學部或已婚研究生，只要願意，都有宿舍可住。若是夜讀晚歸，只要撥一通免費電話，就有校警專程送你返家。

在許多州立大學因為經費限制，學生還得花錢買講義時，史丹福的有線電視卻已接到學生宿舍，「萬一清晨睡大頭覺趕不及去上課，只要把錄影機定時到老師上課時間，就會自動錄好上課實況」，這是另一項令史丹福學生「得意」的事。

史丹福的校地之大，在全美大學中屬一屬二。圖為學校後山，還是大塊綠坡地。（鄭元慶）

大家都是第一名

在理工學院學術基礎穩固，給學校帶來收入後，人文學院也沾光不少。

史丹福一學年（九個月）平均二萬美金的學費、生活費，常使許多想申請入學的學生知難而退。但祝仲華表示，學校卻對無法像理、工、商學院有很多研究收入的人文科系研究生非常優渥。她在此念書，學校給她的獎學金，使她如有「二萬美元的年收入」，曾在兩所美國大學念書的她說，念文科還給你錢的學校不多，「因此理工科學生常笑我們是學校的『寄生蟲』！」

雖對文科學生極為優待，但對學生成績和各方麵條件的要求卻不馬虎。學校採「質重於量」的政策，祝仲華表示，和她同期進來的研究生只有二個，大學部也不過一、二十個學生，老師幾乎是「一對一」盯人，使你無法偷懶。

尤其理工學院，教授手上往往擁有許多大型研究計畫，手下必須要有能力極強的助理教授、研究生支持。為維持學生品質，學校對人數控制就極嚴格，比如機械研究所幾乎是一個研究生畢業，才再收進一個。也因此多年來，學校人數總維持在一萬人左右。

陳超乾也表示，在他來之前，國內華智電腦公司總經理、史丹福材料科學博士陳錦河就告訴他，想在史丹福念書不容易，「陳錦河說他在史丹福六年，沒有一天睡眠超過六個小時」，陳超乾指出。

菁英主義

如果大學畢業生的成績滿分為四，能進史丹福研究所的學生幾乎人人是三．九。祝仲華說，很多人過去習慣了當第一名，忽然來到此地，打擊會很大，「因為大家都是第一名。」

能申請進入大學部的學生，成績也都是過去班上的前五名。「除了成績好，也幾乎個個都當過社團領導者或有特殊才能」，張福國說，史丹福已成為美國人心目中採「菁英主義」、培養未來社會領導者的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