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師上台
「今天佛教女性的地位,經過比丘們有意去改善、調整,已經大致等同於男性,」佛光大學校長龔鵬程指出。「比丘尼在台灣,能有奉獻、發展的空間,真得感謝佛教界長老,願意給予機會來成就比丘尼。」悟因法師表示。
影響所及,使得台面上由比丘主持的僧團,其下的主力幹部、經濟大臣或庶務專家也以女性居多。學者江燦騰就直率的指出:「今天的佛教其實已經是女性當家了,若是比丘尼集體罷工,則台灣的佛教馬上要面臨崩盤的窘境。」
回顧台灣佛教的發展,可以說在齋教時期,就已經是齋姑數倍於齋公;光復之後,在大陸比丘的刻意扶持下,女性出家人成為推廣佛教的生力軍;到了近二十年來,隨著社會的開放,她們更是獨當一面,居於領導地位。
在一場反核四的遊行隊伍中,經常為動物請命而走上街頭的昭慧法師,穿著袈裟、頭戴斗笠,與反核人士林義雄、林雙不等人穿梭在雜沓的市街裡,由早晨走到天色昏暗。過去,昭慧法師也在反挫魚、反抓春雞、反馬戲團的公聽會上大顯身手,駁斥以戲謔動物為樂的主辦單位。
悲智雙全
今年八十五高齡的曉雲法師,精通詩畫,師事嶺南派畫家高劍父。早年於香港及廣東任教,民國五十六年應聘於文化大學教授佛教藝術課程,成為第一位在大學任教的出家人。曉雲法師一生秉持不建寺、不濫收徒弟、不任住持的原則,全心投注於教育界,民國七十六年,在教育部開放私人興學之後,更創立華梵工學院(現已改制為華梵大學),成為中國佛教兩千年來,創辦教育部認可學院的第一人。
而擁有數百萬會員,由證嚴法師領導的慈濟功德會,早在民國五十五年便已創立,當時台灣的經濟力還弱,慈善事業幾乎是外來的教會一手包辦。
當時,證嚴法師目睹一位原住民孕婦,因為繳交不起保證金遭醫院拒收而血流滿地的慘狀,心中便已萌發在花東地區興建一座「不需保證金」醫院的宏願。這個宏願直到民國六十八年慈濟與社會的經濟能力較為成熟,才正式發出這樣開創性的神聖呼籲,打動社會的每一個份子。六年前,證嚴法師榮獲相當於亞洲地區諾貝爾和平獎的麥格塞塞獎,今天證嚴法師受到民眾的崇敬,絕對不下於任何比丘。
聖母的撫慰
放眼慈濟功德會的四百萬大軍,近七千名熱心參與事務的委員,絕大多數皆為身穿旗袍的師姊、師妹。「女性柔軟的特質,在與信眾接觸時,特別能使苦難的心靈得到撫慰,」昭慧法師表示。龔鵬程也覺得女性宗教師在弘法時,可以和女性信徒說些體己話,是有性別上的方便。
身為慈濟功德會委員的陳秀美記得她在花蓮慈院上「遺體捐贈關懷志工研習會」之後,正要騎機車回家,坐在車內的證嚴法師連忙將車窗搖下,對著她們輕聲地叮嚀說:「帽子要戴好,騎車要小心啊!」陳秀美雀躍地形容自己「就像嬰兒看見了母親一般的溫暖」。
信奉唯一真神耶和華的天主教,原本只有一位男性的真神,之後「聖母瑪莉亞」慢慢地神聖化,也成為教徒膜拜的對象。原本是長著鬍子的觀世音菩薩,在中國卻也緩緩化身為母性的造型,而幾乎所有的民族,也都有地母的崇拜。女性神及女性宗教師的存在,滿足了人類自遠古以來對母性的需求。
比丘獨行,尼師群聚
過去在大陸,男眾僧團經常是五百、上千的群聚一起,如少林寺、天童寺等。然而,今天在台灣,除了佛光山有三百多位比丘群聚,似乎再也找不出較大的僧團。各個僧團的男性出家人流動性大,離群索居;相反的,女性反倒都是群聚共住的居多。例如嘉義縣的香光寺有七十多位尼師、高雄縣阿蓮鄉的龍湖庵有一百多位比丘尼,佛光山更有一千多位的女性出家人。凝聚之下,反能致力於社會福利、整理研究浩瀚經書等需要螞蟻雄兵的工作。
悟因法師覺得這與比丘尼的女性特質也有關。女性比較安於做團體中的一顆小螺絲,自甘於領導地位背後的犧牲奉獻,對於住持、監院等名銜也沒有比丘那樣多的自詡。
的確在中國佛教會的高層領導人名單上,幾乎都是比丘長老坐陣;而在佛光山,即使五院院長皆為女眾,然而每次宗長選舉的結果,還是比丘當選。佛光山都監院院長慈惠法師覺得在佛光山女性不愛出頭的文化下,再下來的幾屆宗長,很可能還是男性比丘當選。
女性宗教師的搖籃
面對男性僧團的不斷消失,江燦騰預期未來像星雲、聖嚴或惟覺這樣「大家長」式的大比丘將越來越難產生。而比丘尼也將轉向擁護好的尼師,形成更巨大的力量。不凸顯個人,而以整齊出色的群體備受矚目的香光尼僧團便是。
香光尼僧團創辦人悟因法師表示,過去佛教有「三濫不除,佛法不興」的說法。所謂三濫;也就是濫剃度、濫傳戒、濫傳法。在台灣對於出家的年紀及觀察期並沒有規定。然而,在香光尼寺發心出家的女眾,首先必須經過半年帶髮修行「女居士期」,接著經過僧團三到六個月的「行者」考核,才准予圓頂出家。
出家之後,進入養成階段,先得學習佛法兩年,經過尼團本身的認可,才能受完全的具足戒成為比丘尼,接著還需在佛學院研讀五年,如此嚴謹地培養出具有弘法講經能力的女性宗教師。
佛法生邊地
在佛光山的佛學院裡有許多來自南傳或藏傳佛教國家的出家女眾,有的受過沙彌尼戒,有的只是剃度了,連沙彌尼都還不是。來自斯里蘭卡的本日法師已經在台灣受了比丘尼戒,今年二十九歲的她,在出家十年之後,才知道原來女眾也可以受具足戒,成為一名可以收弟子的住持。同樣在台灣受了具足戒的如導法師來自印度的拉達喀,她高興的表示:「受完戒,就是一名真正的出家人了,很高興自己也將可以回印度去弘揚佛法了。」
如今,由於台灣比丘尼制度的完備與蓬勃發展,更開始有餘力「外援」。八十七年二月佛光山將在印度菩提伽耶舉行傳戒,以協助當地的僧團恢復比丘尼傳戒。同時,達賴喇嘛也將邀請世界各佛教國家,在印度達蘭沙舉行「南北傳僧伽會議」討論比丘尼制度的存續問題。由於藏傳佛教沒有比丘尼傳承,出家的安尼(類似於女性沙彌尼)並無上台發言的資格,於是達賴也將邀請台灣十五到二十位比丘尼一同與會,與各國的比丘和尚辯論。
在西元五世紀的時候,南傳佛教斯里蘭卡的比丘尼相當活躍,她們曾經千里跋涉來到中國,幫助中國成立比丘尼的傳戒。如今在佛法發源的印度,比丘尼的傳戒中斷了,韓國的比丘尼已在前幾年到斯里蘭卡協助她們恢復比丘尼傳戒,可真是禮失求諸野、佛法生邊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