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問題影響記者偏向
「要做一個好記者,除了語文溝通能力外,就是用功、勤快、鍥而不捨」,跑經濟新聞的好手冉亮說。談起來,幾位駐華府記者都有同感:一般而言,美國記者比國內同業花在進修的時間多,知識較紮實;國內記者則花在應酬、做關係的時間較多。
這當然也有些社會背景因素。美國是個極民主的國家,官員希望和民眾溝通、議員要讓選民知道他在做什麼,因此基本上都有接受採訪的意願。如果他拒絕了,比較有效的說服訴求是:要談的題目有多重要、刊登或播出後有多大的影響力,而不是彼此的私人關係有多好。
「大家都知道美國是全世界最講新聞自由的地方,其實」,續伯雄以親身體驗說:「美國也是最歧視外國記者的地方。」官員、議員希望溝通的對象,都是他國內的民眾,為什麼要接受外國記者採訪?
因此,駐華府的各國記者,都領有同樣的記者證,有完全相等的權利參加各項記者會,但在總統、國會記者會中,坐在前面、有機會發問的永遠是美國三大電視網、幾家大報,和Time、Newsweek等大雜誌社,除了熱門話題與那一個國家有關,還能讓那國的記者開口外,幾乎沒有外國記者的份。
中美關係無法平衡、全盤地報導
外國記者採訪難,我國記者尤難。由於中美外交上的特殊關係,為了避免中共抗議,國務院官員大多避免與我方記者接觸。「以前還可以直接上樓,在電梯或走道上『逮』到人問問題,但從三、四年前恐怖份子活動增加後,基於安全顧慮,國務院變得門禁森嚴,一定要先約好才可上樓,這點對我們也很不利」,王景弘說。
不利歸不利,反正華府消息來源多,官員不談找議員,議員不談找學者,這個不談換一個,再不然豐富的資料中總有蛛絲馬跡可尋,或者到記者雲集、各種消息都有的國際記者中心繞繞,總有辦法可想。最令他們挫折的,是很多事情知道了不能寫,就是寫了也登不出來。
我國駐美代表錢復曾慨嘆:「今天在中美關係上凡是對我們好的事,可以說是沒有例外——都不能講;凡是大家看到的都是對我們不好的。」基於國家的特殊處境,很多事美國政府不希望發表,我們的外交單位也期望默默完成,消息靈通的記者知道了,為了國家利益,也只有合作地三緘其口了。
「所以,現在能寫的幾乎只有貿易逆差,對中美關係無法平衡、全盤地報導;」冷若水深以為憂:「這樣做的目的是維繫中美實質關係,但長此以往,國人只看到美國向我們要求的一面,沒看到提供幫助的一面,也會影響中美實質關係。」
「很多東西寫了也只是多讓台北的編輯頭痛」,王嗣佑也表示。
避免「比例失真」
空間的距離會帶來對事情看法的差異。「美國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影響到全世界,所以像美蘇限武談判、哈特案,我覺都可以多加報導」,傅建中說:「但或許是由於國內版面有限,編輯取捨之後,目前登的幾乎只有中美關係方面的文章。」
在這種新聞取向下,大家都拚命去找涉及中美關係的任何線索,然後挖細節,再闡述、分析。「其實國會議員的發言是不負實際責任的,不能代表美國官方意見;國務院有時也只是定期發表些外交辭令。把這些都小題大做,會讓國人誤以為『中國問題』在美國是討論得很大的題目,事實上並非如此」,項國寧說:「這會使國人對自己、對中美關係的瞭解『比例失真』。」
幾乎所有駐華府記者都希望報禁開放後,能增加國際新聞的篇幅。「大家都知道國際上的接觸愈來愈頻繁,國內現在也強調世界觀,但不是人人能看外國雜誌,也不是外國通訊社的稿子就適合國人需要,所以要靠自己的媒體做些較精緻、深入的報導,從這裡去了解我們在國際上的定位」,許多記者看法一致。
「國人應知道自己」,傅建中說;而透過寫稿者的判斷提供一個座標,使國人對事情的瞭解較接近真相,則是所有駐外記者的挑戰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