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的藤麻喲,爬呀爬在大樹上呀,活潑的魚兒游呀游在清水塘,美麗的山茶花喲,開呀開在高山上啊,擺夷的姑娘願呀願嫁漢家郎……」
民國四十七年,天南電影公司拍了一部《水擺夷之戀》的國語片,當時正風行歌唱片,為了配合時尚,影片中穿插了多首風格不同的歌曲,包括:「家在山那邊」、「月夜相思」、「盼郎歸」、「碧蘭村的姑娘」、「採茶歌」及「願嫁漢家郎」等,都膾炙一時。
《水擺夷之戀》的電影插曲由作曲家周藍萍負責,歌詞部分除了「家在山那邊」外,其餘均由莊奴執筆。
喜歡聽國語歌曲的人,對莊奴作的歌詞一定不會陌生;鄧麗君唱紅的歌曲百分之八怚X自莊奴的手筆,像:「甜蜜蜜」、「小城故事」、「海韻」、「又見炊煙」、「原鄉人」等。十餘年前萬沙浪的「風從那裡來」、「海鷗飛處」、崔苔菁的「乘風破浪」、江玲的「我的小妹」、沈雁的「踏浪」,還有三十年前,台視轟動一時的電視劇《清宮殘夢》(包娜娜主唱)等都是莊奴的作品。
今年七十七歲的莊奴,一共寫了三千餘首歌,包括電影、電視主題曲,流行歌曲,年輕時還寫過軍歌、兒歌。莊奴的歌詞豪壯處撼人心弦,柔美處沁人心扉。由於作品太多,再加上早期作詞家並未受到重視,很少歌曲會附上作詞人的姓名,因此莊奴本人也不記得作品的確實數量。
莊奴在歌詞創作上所營造的意境,同行中幾乎無人能及。這和他從小酷愛古典文學,又喜歡看翻譯小說很有關係。莊奴不僅筆下功夫扎實,而且還會編故事,經常臨危受命,寫下一首又一首動人心弦的歌詞。
莊奴原名黃河,但其實黃河還不是他的本名,他原名王景羲,抗戰時期流亡在外,為掩飾身份才改為黃河。「莊奴」這兩個字來自晁補之的詩:「莊奴不入租,報我田久荒」。「莊奴」是佃戶,始終為他人耕作,他以「莊奴」的精神從事作詞,從這裡不難發現莊奴「為人作嫁」的豁達。
民國三十八年,莊奴隨政府來台,初期在陸軍總部的精忠報任職,閒暇之餘不時在報上發表文章詩詞,同時為軍歌填詞。他的「英雄愛國上戰場」,曾獲民國四十三年五四文藝獎;另一首「三軍聯合總反攻」獲軍中徵求歌詞的首獎,當年曾蒙蔣公召見。
周藍萍就是因為經常閱讀莊奴寫的文章,因此在《水擺夷之戀》開拍時,主動向導演唐紹華推薦找「素不相識」的莊奴幫忙。唐紹華初次見莊奴時,並不覺得他有多出色,心裡還有些不放心。可是等莊的詞出爐後,導演大為滿意,並誇周藍萍有眼光,從此莊奴正式為國語歌曲寫詞。
莊奴開始為流行歌曲寫詞時,曾受到不少軍中同事的批評,認為他隨波逐流,追求流行。莊奴沒有理會,他認為音樂只有好與壞之分,沒有所謂的藝術歌曲與流行音樂之分,好的流行音樂不見得比藝術歌曲差。
莊奴對請他作詞的每一個對象都一視同仁,只要他認為值得寫就答應寫,無論對方是大導演或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有錢沒錢,他一樣盡心盡力,寫出最好的作品。民國四十八年,莊奴曾為金山國小寫過校歌,而校方表達謝意的只有一包茶葉,莊奴仍欣然接受。
從民國五十七年起到七十年,是莊奴創作的鼎盛時期,由他與左宏元(古月)合作的歌曲,支支動聽,條條賣錢。電影、電視、唱片公司天天派人守在二人的門前,等著拿歌曲,甚至香港、新加坡的娛樂界,也希望與他們合作。當時莊奴一個月最高紀錄寫了四十八首歌詞。
由於上門求詞的人太多,莊奴和古月最後只好搬到一家名叫永安的旅社藏起來創作,只有太太知道他們的行蹤。即使是昏天黑地的寫,莊奴作的詞依舊保持他貫有的水準。而李行導演的每一部電影的插曲,都指名要莊奴填詞,從這裡不難發現莊奴作的詞,在當時是多麼受人喜愛。
民國七十二年,莊奴的太太不幸罹患尿毒症,兩天要洗一次腎。為了照顧太太的病,整整六年,莊奴沒有發表過一篇作品。他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洗衣、買菜 、做飯一手包辦,日子過得極為辛苦,但是莊奴無悔無怨。為了籌措龐大的醫藥費,莊奴相繼賣掉兩棟房子,最後搬到永和落腳。莊奴實在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等莊奴再回到歌唱界,國內整個「歌風」已經有了一百八怮蛌漱j轉變;早期的歌詞講究起承轉合,絲絲入扣。如今是個人意識抬頭,整首歌都是以「我」為出發點:「我是不是你的唯一」、「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我依然愛你」……,天馬行空的歌詞,早已不復當年歌詞的意境。
對於這種轉變,莊奴沒有放在心上,他認為每個人的口味不同,因此很難為好歌下一個絕對的標準,「只要不要誨淫誨盜,適合人唱,大家又喜歡,就是好歌。」莊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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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奴填詞的好歌無數,卻很少歌迷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圖為民國五十三年左右,他與妻及獨生子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