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畫,造型樸拙,色彩調配具有野性。因為他畫的是現實社會的東西,畫的本身能反映時代,常使觀畫者在不知不覺中產生共鳴。」許多藝評家看了林武雄的工業畫,都說出了類似的評語。

林武雄所繪,曾獲中央日報主辦的大專西畫比賽第一名的:停泊。
建設行列裡的生力軍
林武雄,三十六歲,中國鋼鐵公司運輸處港關組組長,他負責中鋼公司鋼鐵原料與成品的進出口。和中鋼公司大部份員工一樣,他年輕、熱忱,對自己能投身國家十大建設感到非常自豪。特殊的是,除了工作上克盡職守外,他更以一顆精緻的心去觀察四周環境的變化,並以靈巧的手畫下他的感受。
林武雄的工業畫迥異於一般的繪畫作品,他不以純藝術為出發點,但這些屬於我們國家建設中重要一環的工業建設,在畫者一筆一劃的經營下,在色彩、明暗的變化下,可能比照片所示更顯生命力,久久凝視,竟彷彿感覺隆隆之聲入耳來。
第一眼看到林武雄,黝黑的皮膚、充滿自信的眼神、不太高但壯碩的體型,加以身著中鋼公司的工作服,立刻可以肯定他是實地投入國家建設中優秀的青年之一。
我們迫不及待想去看他的畫,林武雄卻說:「你們該先看看我們的公司。」肯定的語氣、熱切的期待,一個藝術愛好者的熱忱及執著,已從他的言談中流露了出來。
是的,我們該先看看這些畫的素材來源。

業餘畫家林武雄,就職於中國鋼鐵公司,由於工作的接觸及對生活環境的關懷,工業建設成為他最主要的畫題。
位居中堅地位的中鋼公司
中鋼公司位於高雄臨海工業區,於民國六十年籌備成立,建廠計畫分二期進行。第一期第一階段列為我國十項建設之一,於民國六十六年十二月完成;第一期第二階段擴建計畫於六十七年開始,列為我國十二項建設之一,預計七十一年六月完成。第二期工程則將於七十一年六月以後展開。
由於鋼鐵工業屬於重工業,為國家工業化的基礎,發展成功能帶動其他下游工業——機械、汽車、造船、金屬加工及營建土木等的發展,在型態上是屬於一種從上往下擴散的工業,所以在我國經濟發展中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中鋼公司在全體員工的努力下,雖於民國六十七年初才正式開工生產,但至上年度,它的利益率已高達百分之十七點七,為世界鋼鐵工業的第一位。
車行在這規模宏大的鋼鐵廠中,林武雄一一為我們解釋各個部門:煉焦及副產品工場、粉鐵礦燒結工場、高爐煉鐵工場、鋼板工場、條鋼工場……車行一廠又一廠,偌大的廠房、隆隆的機械聲、火紅的高爐不時噴出火花;年輕的工作人員,穿著相同的工作服、安全皮鞋,頭戴安全帽,正在專心地工作著。

林武雄的全家福。
年輕又有幹勁的成員
林武雄說:「中鋼從業人員全部經由公開招考方式錄用。成員年紀輕,沒有人情關說的包袱,大家憑真本事升遷。」「同時,因為公司新,主持人又有幹勁,上行下效,上下一心,在沒有束縛的情況之下,養成公司一片蓬勃的朝氣。」
中鋼工作人員共計七千八百餘人,而平均年齡才二十九歲。
規模龐大的公司、一流的生產設備、完善的安全系統;公司給予年輕人發揮所長、擔負重任的機會。而這些國家棟樑也都勤奮、上進,不負所望,這不就顯示了國家生命的契機嗎?
是的,這個感人的場面,是會激起詩人替它作詩,音樂家為它譜曲,而畫者為它揮動畫筆的!
林武雄談起他為中鋼及近鄰中國造船公司作畫的緣由,他說:「進入中鋼公司後,所見、所聽、所接觸的都是有關工業建設的事,它已經和我的生活分割不開了,所以成為我作畫的主要內容。」

鼓風爐。
盼能引發大家對工業環境的關注
由於中鋼公司對廢水、廢物處理的仔細,常使他聯想到,如果所有工業建設對廠房的設計、廢物的處理都能取法中鋼,那麼不但能減少環境汙染,也能美化工業建設。
林武雄說:「我希望我的畫能引起大家對工業建設的關心。我相信,更多的關注,會引來加倍的改進,促使我們的生活環境愈加美好。」
一路上,碰見好幾個林武雄的同事,就順便請問他們對林武雄工業畫的觀感。令人驚訝的是,他們僅知林武雄是一個工作認真的小主管,對於他擅長繪畫一事,都未曾聽聞。
對此,林武雄似覺理所當然,他說:「作畫是我的休閒活動,我祗利用星期假日在家作畫。」
這位未曾受過學院美術訓練,卻在大學時代曾以一幅「停泊」,脫穎於諸多美術科系學生中,榮獲中央日報和海天畫廊舉辦的大專西畫組第一名的畫者,清楚地把工作和休閒活動分開了。
離開中鋼公司,我們驅車前往林武雄家,欲一睹這些畫的真面目。

構築。
不重技巧,趣味天成
在車上,他談起了作畫的過程。「從小我就喜歡塗塗抹抹,小學、初中時,美術課一直是我最喜愛的課程,也一直是成績最好,而我最喜歡的是風景畫。」
他的故鄉,台南縣麻豆鎮,是一個純樸的小鎮,未曾出過大畫家,也沒有正統的美術教育,有的只是學校的美術老師,要求學生拿起畫筆,畫下他們所見的。
於是,一個充滿幻想、熱愛大自然的孩子,在心靈未被拘限,下筆無所顧忌的情況下,開始以純稚的畫筆,經營了一個繪畫的世界。
不曾受過速描訓練,不懂構圖要訣,林武雄只是依循大自然所展現的,憑自己的想像力,在畫紙上塗抹著。
上高中後,他發現念師專的姊姊有一套油畫原料和用具,他暗中羨慕且覬覦。終於,有一天,姊姊不再用它,要丟棄了,林武雄才得寶貝似地將這些東西抱回自己的房裡。
油料繽紛的色彩,立即迷住了他,他馬上捨棄過去的水彩畫,步入了油畫世界。

火煉。
一心只想做個業餘畫家
作畫的工作不曾間歇,但學校的功課亦不曾荒廢。林武雄並沒有認真想過要當一個畫家。大專聯考,他考入了海洋學院航運管理系。
基隆,海洋學院所在地,一個經常停泊著各式船隻的港口,立即吸引了來自鄉間的林武雄。上大學後,他開始在課餘閒暇背著畫架去捕捉屬於港灣的特有景觀。
那段時期,郵輪、商船、漁舟、船員、甚至翱翔於落日餘暉的三、五海鷗,都被他透過彩筆,留影於畫布之中。
林武雄回憶那段對他的畫有重大影響的大學生活,他說:「那時,我不但畫的很勤,也開始學著去欣賞、描摩他人的作品。」
「由於過去我沒有素描基礎,我的畫很難有所突破。上大學後,我開始試著去接納別人的畫法,揣摩他人作畫的技巧。」也因為這樣,林武雄作品中開始出現了抽象分割畫法。
不覺中,車子已到了鳳山市林武雄的家,我們暫時結束了往事的回憶。

乾活。
滿室是畫
踏入客廳,迎面的就是一幅中鋼廠房的畫,對面牆壁則是另一幅工業建設畫。樸實平常的客廳,因為幾幅畫的加入,立刻顯現出主人的雅趣。
林武雄帶我參觀他的畫室,均三坪大的房間,四壁全掛滿了畫。除了工業畫外,我看到多幅風格質樸、結構處理卻很細緻的風景畫。
「這是四年前,我住在澄清湖附近時的作品。」林武雄解釋道。但仔細看這些畫,似乎又和真實風景略有出入?「是的,當我面對一個景物,主觀上覺得它有某種缺失,作畫時,就會依自己的想像力增添或省去一點東西。」不僅風景畫如此,現在的工業畫我也常這樣做。」
書桌旁放置著一架手提收錄音機,林武雄說:「我喜歡一面聽音樂、一面作畫,因為音樂可以豐富我作畫的靈感。」
畫室旁另有一間儲藏室,裡面堆滿的全是林武雄的畫。從高中時代至今,共畫了多少幅呢?「兩百多幅吧!」林武雄自己亦無法肯定正確的數字,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二十年的時光,他從未中止過作畫。
他說:「現在繪畫對我,就像香煙對癮居子一樣,『戒』都『戒』不掉了。」但是,他作畫的時間僅在星期假日,所以速度很慢,每一幅平均都要費上一個月的時間。

林武雄的工業畫作品之二。
收穫即在繪畫的過程之中
可曾想過將這些畫出售呢?林武雄搖搖頭說:「我沒想過這個。」對他而言,他所能獲得最大的樂趣就在繪畫本身,而他所關心的也止於人們對畫本身的反應,對於因畫而可能獲得的名和利,他固執的不願去多想。
他的太太,在國中教書的廖淑惠告訴我們說:「每一回他的畫獲獎,都是我幫他去領的。去年,他開畫展,許多大小事亦由我去接洽,因為他不願人家知道開畫展的林武雄就是他。」
這對憑媒妁之言而結婚的夫婦,太太一直到婚後才知道他嫁了一個愛繪畫的先生。
他們的兒子,才四歲,大概受父親的影響,最喜歡畫畫,一隻隻馬、老虎、獅子,都畫得活潑生動。托兒所的老師認為他有天份,該送上學畫,好好加以培養。林武雄卻執意不肯,他說:「這麼小小年紀,該讓他自由發展,他若真愛畫,他自己會繼續下去的。」

林武雄的工業畫作品之二。
生活恬靜,自得其樂
林太太曾這樣對我們說:「我們的生活很平靜、很單純,平常他上班我教書,假日他畫畫我陪小孩,似乎很單調,但我卻覺不論精神或物質生活,我們都過得很好。」

鳩工。

造船與拆船。

菜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