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岸談文創,是指精神和性靈的事物,相對於經濟活動,文化因不事生產,在華人社會還很弱勢,」詹偉雄說,但最早提出「創意產業」概念的英國,可不這麼認為。
1997 年英國工黨執政,這個歷史悠久的左翼政黨面對蘇聯垮台、極左路線失去舞台的變遷中,開始思索如何發展新典範,他們基於英國文化古國的根基而提出「創意產業」的論述。
文化是經濟的驅動力
「源自於個人創意才智,透過智慧財產的形成與運用,具有創造財富與就業機會潛力的行業。」是英國對創意產業的定義。
2002年台灣推動文創時並未發展深刻的論述,只是把英國的定義移植過來,並拿掉最重要的關鍵精神「個人」,差別在於,英國主張個人是社會最重要的組成分子,人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社會則有義務從法律、教育、社會制度等機制促成個人達到目的。
就西方創意產業的脈絡來看,文化是現代經濟活動的驅動力,並不是華人社會想像的狹義的文化產業。蘋果電腦就是標準的文化創意產業,因為公司全由具有創意和才智的工作者——工業設計師、軟體工程師、品牌行銷人組成,完全沒有製造者。台灣製造業曾是世界最大代工廠,讓社會擺脫了貧窮,集體價值優先於個人,多數人的生活方式依循社會的標準,努力賺錢、養兒育女,對生活沒有什麼渴望,賺了錢也不知怎麼花。直到中國和東歐崛起,加入資本主義市場,1990~2000年全球製造業相繼遷廠過去,台灣從OEM轉變到ODM。ODM的設計、行銷廣告,需要有個性的人才,想法越多元,勇於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這個轉折讓台灣從集體化轉進到個體化,也提供了孕育文創產業的豐富土壤。
新世代對人生的想法很不一樣,這些想法會透過消費去完成,他們不會一路工作到退休,可能40歲時去旅行、讀碩士,看到人生的新可能性,又產生新的消費,資本主義的個人精神就是不斷努力追求,為新生活奮鬥。
新世代的創業理念也不像宏硈郈鴗H施振榮為了成功而創業,他們多為了自己的興趣及理想。以有個性的咖啡店來說,台北至少有50 家咖啡店老闆認為自己煮的咖啡全世界最好喝,他們的投入和自信就是個體化的寫照。
大陸:誰成功就山寨
相對於台灣,大陸仍處於高度集體化,山寨文化就是指標,誰成功,社會就一窩蜂模仿。社會中也充斥著集體思維,同性戀或特立獨行的藝術家,只要活得和社會價值不合,都會受到極大的精神壓迫;一個由集體價值主導,不鼓勵個人選擇的社會,很難孕育出創意。
從文創是創造現代人生活意義的角度來看,台灣在大陸很有機會。
李安的武俠電影《臥虎藏龍》之所以成功,就是在古老的武俠世界中創造出和現代生命對應的意義,例如主角李慕白一輩子隱忍欲望,直到死前才有所覺悟,對中年觀眾的衝擊很大!
台灣的音樂工作者也是典型,從「縱貫線」幾個中年人登陸造成的旋風,到蘇打綠、陳綺貞等人,流行音樂已經不只是追星;陳綺貞寫成長的痛苦,也唱出這一代大陸年輕人受集體價值打壓的苦悶,她是一個鼓舞年輕人勇於追求自我的自由象徵。
運動產業更是一個容易被我們忽略的文創產業。美國大聯盟一個球季有162場比賽,觀眾每天花3~4小時在球場上,棒球場有餐廳、博物館、遊樂設施,形同一個大型遊樂園,運動賽事中有音樂、慈善、球員的自我惕勵等,是創造意義,彼此溝通的大場域。運動是個人和自己身體互動的媒介,也是自我察覺、當家作主的開始。
職業運動追求的不是輸贏,而是超越自我,和大陸相較,只有台灣能讓運動產業的意義豐饒,只是我們市場小,必須和大陸合作。文創是創造意義和價值的產業,兩岸若能互補優勢,機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