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榻米一向是日式房屋的主要建材,因此常讓人覺得它有「日本味」,殊不知其實它是源於我國的草蓆。
這種帶有樸拙風味的建材,曾深受國人歡迎,也曾在拼花地板、地毯、彩色瓷磚等的競爭下,而一度蕭條。
但隨著經濟發展、都市人口密集、居住空間狹小,榻榻米以其能妥善利用空間,每一處都可以坐、可以臥,而重被青睞。它正「改頭換面」,以組成格調清雅的榻榻米房形式,走進都市大樓,佔有一「蓆」之地。
王家有間「榻榻米房」,房間不大,六張榻榻米就鋪滿了,但看來極清爽、舒適:中央擺了一張藤製矮几,几旁散置幾個布縫坐墊;牆邊有個古甕,甕中不經意地插上幾枝芒草;另一側的牆上,則掛了一幅字,上書「寧靜致遠」;屋頂中央則垂下一盞棉紙燈罩,入夜時會散發出暈黃的燈影。
「這是我家的『萬用房』」,王太太說,眼角有絲得意:「平常我家丫頭把它當『書房』,最愛到這裏或坐或躺著看書;朋友來了,也喜歡到這裏喝茶聊天,可充做『客廳』;如果晚上有客過夜,還可當『客房』,別瞧它面積不大,睡上三、四個人不成問題;每回我那個小孫子回來,一進門就衝到這裡,在榻榻米上翻、滾、笑、鬧,玩累了,隨處倒下就睡……。」
有愈來愈多的人像王家一樣,在家裏闢間多用途的榻榻米房;也有人以榻榻米來裝璜臥房、書房、甚至整個家。榻榻米在歷經興衰之後,再度成為裝璜市場的寵兒。
民歌手潘越雲的住處,以竹簾與榻榻米為主要裝潢素材。(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由我國草蓆演變而成
榻榻米一向是日式房屋的主要建材,因此以榻榻米裝璜的房屋,總讓人覺得有點「日本味」,殊不知榻榻米最初是源自我國。
唐朝時,日本推行大化革新,大力模仿唐朝典章制度、生活文物。當時人們多蓆地而坐,地下遂需鋪張草蓆,此亦隨著其他文物傳到日本。後來日人為使其更柔軟、耐用,就在底下墊以稻草,遂漸發展成以稻草編結蓆底、燈芯草編結蓆面的榻榻米。
其實,不只榻榻米是由我國的草蓆發展而成,和式建築(日式房屋)的格局與風味,就是唐朝建築的翻版。
臺灣住屋使用榻榻米,則是從日據時代開始。日人不但引進燈芯草在臺種植,也帶來製作技術。但開始時只有日人才購買、使用,本地人仍睡木板床。
圖1.3:鋪榻榻米的茶藝館,佈置得舒適、清雅。(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一度蕭條
然而,榻榻米的確比木板床睡來舒適:夏天有草蓆的涼爽,冬天鋪上棉被,就成了溫暖的床。因此榻榻米也逐漸被國人接納。到臺灣光復時,使用已相當普遍:或將其置於床板上當床墊,或鋪滿整間房,為榻榻米製造業帶來一片好景。
隨著國內經濟發展,物質供應豐富,歐美的彈簧床傳入,它比榻榻米更軟,人們乃大量採用;在地板裝璜方面,則自水泥地、磨石子地、拼花地板,發展至塑膠地磚、瓷磚、地毯等,素淨的榻榻米曾「相形失色」。
榻榻米業一度蕭條。除了鄉間還有些人家擁有榻榻米通鋪外,大概只有小孩的雙層床上採用了。
未料近幾年來,榻榻米卻有「改頭換面」、「東山再起」之勢:大飯店有榻榻米套房,茶藝館也闢有榻榻米房;它亦再度走入家庭,以高雅的格調,逐漸在櫛比鱗次的都市高樓中,佔了一「蓆」之地。
住家鋪放榻榻米,給人寬敞、清新的感覺。(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東山再起
榻榻米房能在現代社會受歡迎,有其背景因素:
其一,現代都市人口密集,一般人的居住空間都相當有限,須做最有效的利用。榻榻米房的所有地面都可以坐、可以臥,能充分利用空間。而且榻榻米房常以紙門隔間,紙門拉起時,內外自成獨立空間;門啟時則除去屏障,使屋內看來較為寬敞。
其次,都市人生活在高度工商化的環境裡,幾乎已與大自然絕緣;以天然草料編成的榻榻米,符合現代人接近大自然的想望。
再者,榻榻米仍保有價廉的特點。每張三乘六尺的榻榻米,售價在五百至九百元間。而且,在榻榻米房裡,也不需買床或沙發等傢具,只要放幾個坐墊,擺張小几、小櫃,即是個舒適的臥室或客廳了。
圖1.3:鋪榻榻米的茶藝館,佈置得舒適、清雅。(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專家參與設計,營造清雅氣氛
當然也有人純粹是看中它的「善用空間」,及自然、清雅的感覺,因此也善用它的特質來營造氣氛。有的還特別委託室內裝璜公司設計。
「榻榻米是種清爽、幽雅的材料,因此不宜搭配豪華的傢具或亮麗的色彩」,保平室內設計公司經理劉文華說明榻榻米最適宜的裝璜是:「本色木的天花板、衣櫃、壁櫥和牆壁,檜木為邊、糊上棉紙(或「不織布」)的門、窗;中央置矮几,四周散置椅墊;燈光以不直接照射的竹燈、紙燈為佳;裝飾性的擺飾以花卉、字畫、屏風、紙傘、蒲扇等物事為宜。」
如果是在樓房底層,榻榻米房應架高卅至五十公分,以免人睡在上面濕氣太重,榻榻米也易損壞;若在樓上,則可將榻榻米直接鋪在地上。
圖4:大飯店的和式套房,將床鋪置於榻榻米上,別具一格。(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應與整體風格協調
榻榻米房的佈置,也應與屋內其他廳、房的風格協調,以免進榻榻米房時,感覺太突兀。
浩志室內設計公司負責人陳韻竹說:「最理想的狀況是,在進行整體室內設計時,已計畫好要佈置一間(或多間)榻榻米房,因此其他廳房就選擇色調、質感、韻味相近的素材裝潢,如採用木製或藤製傢具、古色古香的擺設、麻質壁紙等。」
如果是後來才想改裝一間榻榻米房,而其餘部分的建材及擺設均已固定,又是極具現代感的、色調也很鮮明時,「則只好使榻榻米房『現代化』一點,以為呼應。例如不妨在房中增加一點鮮豔的色彩,比方放幾塊顏色鮮麗的坐墊;或掛張抽象畫、擺幾件現代化的裝飾品。」劉文華說。
此外,設計榻榻米房時,還得注意面積是否適可由三乘六尺的榻榻米鋪滿;如果不行,就得向疊蓆行特別訂製。
榻榻米的製作,可大致分為製造蓆底、編織蓆面及組合鑲邊三部分,各由不同的業者生產。
圖2.5:住家鋪放榻榻米,給人寬敞、清新的感覺。(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稻草堆高達二丈
蓆底以稻草編成,所以製造工場多位於主要稻作區——嘉南平原一帶,有廿來家。
廠家購進稻草後,須將其在空地上曝曬,讓其慢慢乾燥。通常收割不久的稻草濕度相當大,須在空地上堆放一、二個月,才能放進倉庫備用。
堆放時間既長,稻草又蓬鬆,蓆底工場堆放稻草的空地因此要很大,而且往往堆上一、二丈高。堆放稻草須有技巧,要高而不會塌,且又不能太緊密,要留有通風間隙;頂端呈金字塔型,下雨時水才會順勢流下,除了表面幾層外,其餘的都不會淋濕。
目前國內蓆底製造商的規模都相當大,產品除供應國內市場所需外,還外銷日本。據業者估計,每年出口量約達二百萬張。
坐在茶藝館的榻榻米上,把茶言歡。(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燈芯草柔軟、有韌性,適宜編蓆面
蓆面由燈芯草編織而成,燈芯草柔軟、有韌性,編結出來的蓆面,紋路整齊又富彈性,迄今仍被認為是最理想的蓆面材料。
前幾年,曾有人以塑膠線或尼龍纖維代替燈芯草,編成各種色澤豔麗、又堅固耐用的蓆面,時也曾使傳統蓆面「相形見絀」,而頗受歡迎;但結果發現這些化學製品不吸汗、會紮人,且有使用者對其敏感,因此流行一陣即止。
編結蓆面所需技術不多,機器規模也不大,因此多由家庭式的小工場生產。還有些種植燈芯草的農家,自行購買幾臺機器進行加工,也算是一種農家副業。
圖2:疊蓆行老師傅正在縫製榻榻米。
疊蓆店組合蓆底、蓆面出售
一般街上所見的疊蓆店,主要工作就是將蓆底、蓆面等「半成品」組合,然後鑲上尼龍布邊。
常用的尼龍布邊有青、紅、棕、黑四色,又有素面及織花圖案之分,共有十餘種。「縫邊時,布媔溫角@層牛皮紙,縫出來的邊,才會有稜有角、硬挺美觀。」義興疊蓆行老師傅鄭倉海說。
他先將蓆底架高約四十公分,以一根又長又厚的木尺壓住參差不齊的邊,然後右手持刀,挨著尺邊,一刀接一刀、俐落地割掉突出的稻草,使邊緣平直。
接著,他在裁好的蓆底上覆上蓆面,並插上數隻鑽子固定,然後便一針針來來回回地縫。
熟練的師傅,以手工組合一張標準規格的榻榻米,約需四十分鐘;若採用機器縫邊,可節省一半的時間。機器縫邊較手工細緻、美觀,缺點是只要有一處斷線,極可能使整條邊裂開;而手縫以回針法處理,就沒有這些問題。
圖3:造型古樸的矮腳茶几,適合擺在榻榻米房。(楊永山/室內加建築雜誌)
如何選購榻榻米?
榻榻米的製造分蓆底、蓆面和鑲邊三部分,選擇也應由此三方面著手。
義興疊蓆行師傅林永清表示,一般說來,蓆底乾燥、密實、搬起來較重者,較耐用、且蓆面不易凹陷變形,是為上品。但蓆底厚實的榻榻米較硬,喜歡柔軟的人,則可選購較輕者。
蓆面要選「透枝」的,而不要「接草」的。同豐疊蓆行師傅鄭有景解釋:「『透枝』是指由一根根長燈芯草編結成的蓆面;『接草』則是由短草接綴而成,較易斷裂。由於燈芯草尾部較黃,『接草』的連綴部分會形成一點點黃斑,很容易辨認。」
鑲邊則要選縫針細密的,比較牢靠。
圖4:這家日本料理店,以榻榻米為地,上置桌椅,清爽宜人。
如何保養才能耐用?
榻榻米在清理及保養上較為麻煩,必須常用扭乾的濕布,順著紋路擦拭。製造、使用榻榻米已有四十年歷史的鄭倉海有個「偏方」:將濕潤的茶葉渣灑在榻榻米上,用小帚順著紋路掃,據說頗能達到清潔的效果。
榻榻米最怕潮,一潮濕便發霉、腐爛,因此有時應曬曬太陽,「蓆面的燈芯草太乾燥時,容易發黃脆裂,所以曬榻榻米時,應蓆底朝上。」林永清說。
公寓住戶若沒有空間曬榻榻米,則需經常將它豎立,使底部通風,排除濕氣。萬一榻榻米發霉,如果情況較輕,可到化工原料或農藥材料行買甲酚,用乾布沾少許用力擦拭,即可除去。只要保養得宜,一蓆榻榻米用上六、七年,應不成問題。
圖5:中空型的榻榻米房,坐時腳可垂地,亦見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