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再愛我一次
「渴望」當然也受到了好惡不一的極端反應。
查筱第指出,有些觀眾對她老大不滿:「太被動、太軟弱、太沒自我了,哪像我們這個時代的婦女」,他描述部分大陸觀眾的看法。
相對的,卻也有許多觀眾認為劉慧芳體現了傳統的東方女性的美。大陸「中國婦女」雜誌的一位男記者就說,「渴望」幫他確立了擇偶標準,他想找一個如慧芳般溫良恭儉讓的「愛人」。
「『渴望』體現的是人們『在呼喚一種道德美』」,這位記者總結說。
鄭至慧指出,喜歡「渴望」的觀眾,很可能是大陸社會中的中青代,這些人曾經歷過反右、文革等大起大落的政治運動,可能也是曾經「失去溫暖的一代」,他們心儀「渴望」裡為家犧牲、奉獻的慧芳,或許也是另一種補償心理。
周平也指出,這幾年,媽媽角色吃重的台灣家庭倫理親情劇「星星知我心」、「媽媽,再愛我一次」能在大陸掀起萬般波潮,多少也反應這種心理。「就好像五六十年代,我們看梁祝一樣,其實是藉機到電影院大哭一場、發洩一下」,他說。
旅居美國的學者李歐梵認為,「渴望」儘管媚俗,卻的確觸發了一個壓抑良久的「渴望」——集體的感情發洩。
經濟改革,女性「物化」了?
經改以後,大陸的社會文化起了很大的變化,從社會集團價值,回歸到講個體的、感性的價值,女性角色的認同,女性自主等問題,也被重新被討論。
龔鵬程認為,以這個思潮為脈絡,都能解釋為何大陸的「渴望」,乃至尋常的「星星知我心」、「媽媽,再愛我一次」等親情劇在大陸風靡;甚或描述自由放任,虛無夢幻如瓊瑤、三毛等台灣通俗小說在大陸流行;或者如這幾年「家庭與婦女」、「如何作家政」等書在大陸大都市裡暢銷的現象。
另一方面,開放後受到商品經濟的衝擊,婦女被物化現象,如今也已經很普遍。在一切「向錢看」的社會氣氛下,「甚至連保守的,以道德出發的批判都不大聽得見」,鄭至慧表示。
從台灣的角度看來,過去大陸的女人被認為「沒有性別」,要跟男人「共扛一片天」,而現在的媒體卻由「紅色娘子軍」式的女同志,轉向重新去認同女性、家庭與媽媽的角色。
相較之下,台灣的女性形象,至少在媒體的呈現下,則在由早期「晶晶」尋母,「星星知我心」的苦旦角色,到近期「精明兼能幹、任性好強,甚或不顧家庭」,或是「嬌嗔可愛,無甚大腦的孩子氣」中游走……。
看戲傻子還在等……
在兩岸交流愈形密切,電視文化也相互影響之下,未來的兩岸女性會以什麼樣的風貌性格出現?
大陸媒體在「苦旦文化」之後,也將重蹈「女強人」或「嬌嬌女」的塑型;台灣連續劇會不會也在「家庭價值」的渴望下,重新歌頌賢妻良母的形象?
且讓我們帶著興味,繼續當快樂又憤怒、敏銳又憨呆的看戲傻子。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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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連續劇「渴望」一劇中的女主角劉慧芳,具犧牲奉獻等傳統婦德,廣受大陸觀眾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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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新娘」在福建惠安所拍的外景。一般認為,廈門新娘麗萍的惠安女(左)扮相十分傳神。但另一位大陸高幹之女「紅蓮」(右)的塑型,跟真實的大陸女性有段差距。(天寅傳播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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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大陸探親的文清生病了,表妹吉祥(右)每天到醫院陪伴他,任性的台灣女友美黛趕忙飛去,在醫院演出一場爭風吃醋的戲。(皓天傳播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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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街頭,女「同志」巧笑倩兮的形象還帶著幾分傳統女性的美。這是一家以描繪舊照片為業的小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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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在「解放新中國」後,刻意宣揚女人與男人一樣,沒有性別之分。圖為文革期間,由貧下中農子女組成的「赤腳醫生」隊伍。(本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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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街頭鏤花襯衫、粉紅套裝的上班女郎在想什麼?(楊文卿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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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生活裡,安徽鄉下的農村婦女,養豬、下田、煮飯、帶小孩,仍然扮演傳統女性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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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街頭隨處可見的婚紗攝影,表達了多少人的「渴望」?(本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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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傳統走到現代,經過多少天翻地覆的改革、運動,這位大陸老婦所渴望的婦女角色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