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空蒙的午後,新店山上的台北小城社區顯得格外清新寧靜。漫畫家鄭問的居家兼工作室,就坐落其間。然而由於新作「深邃美麗的亞細亞」,正在日本「午安」漫畫月刊上連載,沉重的壓力,讓他少有閒暇欣賞這山色雨景。
「目前只有一名助理幫忙作稿」,鄭問解釋,自從成名日本後,促銷、洽談合作等活動,使他常往返奔波於日本、香港等地,佔去不少時間;比起稍有知名度就坐擁數名、乃至數十名助理的日本漫畫家,「只得拿出拚命三郎的精神日夜趕稿了」,他自嘲。
但三年前才以一部「東周英雄傳」進入日本漫畫界,去年就奪得由日本漫畫家協會頒發、被當地漫畫工作者視為極高榮譽的「優秀賞」,憑藉的恐怕不光只是「拚命」的精神吧?!
「我生性喜歡做些和別人不一樣的事」,鄭問表示,與漫畫的這段因緣,還得追溯到九年前的那次「轉行」。
花一年多時間轉型
復興美工科畢業,今年卅四歲的鄭問,原為報紙副刊插畫作者,在一個月工作量高達九十幾張,「畫怕了」的心理下,立意尋找新的創作空間,因而插足漫畫界。
「轉畫漫畫時,我曾經仔細觀察過市場」,說話快速、條理分明的鄭問表示,「結果發現市面上的漫畫內容不是走好小子、小叮噹之類打趣、笑鬧的路線,就是長髮大眼的少女、少男戀愛故事」,鄭問於是避開兩者,選擇陽剛風格。
初試啼聲之作「戰士黑豹」、「鬥神」、「裝甲元帥」在時報周刊上一連載就予人深刻印象。「我看得熱血沸騰」,漫畫家胡覺隆即為忠實畫迷。
這段轉型期卻花了鄭問一年多的時間。除了選擇新的題材,在畫技上,鄭問也要求「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當時國畫被美工界視為『僵屍畫』,沒人重視」,鄭問基於插畫經驗卻發現,國畫中水墨的揮灑與渲染效果相當適合表現中國歷史或武俠人物。
接著他推出的「刺客列傳」、「阿鼻劍」兩部作品,都是從中國歷史和武俠小說中尋找的新創意,這也是其他漫畫家未及開發的層面。
由於台灣漫畫市場一向是日本漫畫的天下,鄭問為突破「國內」漫畫界的努力,竟無心插柳地為他打開銷日的通路。日本講談社在台灣出版社提供的兩百本漫畫中,獨獨青睞鄭問的「刺客列傳」;漫畫家協會頒獎給他的理由,也是感謝他開發出日本罕見的新畫種。
不懂日本人的心?
儘管畫技在日本獨樹一幟,但兩國文化差異仍大,鄭問又是如何攫取異國讀者的認同呢?
「剛開始也不是一鏢中的」,鄭問坦承有過一次挫敗經驗。在講談社之前,他曾與日本另一家出版公司合作,對方提出「滿清入關」的故事構想,由他編寫劇本、繪圖。沒想到他交出劇本大綱後,等了半年多,結果只收到一封信,上面寫著:「日本人的哭、日本人的笑,你們外國人不懂,所以很抱歉……。」
合作計畫就此取消,這句話卻深深刺激了好勝的鄭問。他開始隨時留意觀察、思考不同文化的歧異點。後來他終於對自己失敗的原因恍然大悟。
「原來當時那個出版公司提出以『滿清』為題材,除了基於日本對中國歷史的好奇之外,清朝以少數民族卻能打敗人數千萬倍於他們的漢族,不正與日本積極向外擴張的民族性契合嗎?」後來他在「東周英雄傳」奡N特別著墨分析各個人物的成敗關鍵。
下一步又要做什麼?
鄭問最近的新作「深邃美麗的亞細亞」又突破以往窠臼,走科幻、警匪路線,故事內容也涵蓋整個亞洲地區。在作畫階段,鄭問還不斷苦思新技巧,想看看運用姆指的指紋能不能做出些新效果。「日本很奇怪,雖然號稱漫畫王國,可是卻相當傳統、保守,一種技法可以因循沿用幾十年而不倦」,這點倒令鄭問不解。
話說回來,他這份勇於創新的精神,不正是立足日本的本錢嗎?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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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問在日本漫畫月刊上的新作:「深邃美麗的亞細亞」,故事內容突破以往歷史、武俠路線,轉型至科幻、警匪題材。(卜華志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