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媒體報導,「綠島小夜曲」作曲人高鈺鐺辭世,高雄縣長楊秋興在高辭世前前往探視時,曾允諾協助高鈺鐺要幫忙尋找「綠島小夜曲」的作詞人王博文,要讓這首歌得到正名。言下之意,流傳已久的「綠島小夜曲」是由高鈺鐺作曲、王博文填詞。未料,媒體隔日連著兩天以大篇幅報導「綠島小夜由」的作曲人是周藍萍、作詞人是潘英傑,推翻了高鈺鐺與王博文是「綠島小夜曲」的原創人。報導中還訪問了今年八十三歲,目前在榮總養病的潘英傑,及資深音樂工作者,由他們細說這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讓事實還原,否則「綠島小夜曲」還要永遠爭議下去,歌迷也永遠難分真假。
事實上,「綠島小夜曲」的確是周藍萍與潘英傑共同創作出來的;那是民國四十三年一個仲夏夜的晚上,同在中廣音樂組共事,並住在中廣仁愛路單身宿舍的周、潘二人,閒聊時談到創作流行歌曲的話題,喜愛文學的潘英傑建議以「抒情優美取勝」的小夜曲來創作一首流行歌,得到周藍萍的和聲。
第二天潘英傑就把抵台數年的觀感融於歌詞中,交給周藍萍,正處熱戀的周藍萍看了相當滿意,有深獲我意之感,在愛情甜如蜜的企盼下,立刻譜成「綠島小夜曲」。這是一首以「綠意盎然」的台灣景觀為背景,描寫戀愛中男女的患得患失、起伏不定的心情,並交由紫薇在中廣錄音室灌錄。「綠島小夜曲」原本要用在一部電影中,但是沒有成功,想不到菲律賓的萬國唱片看上這首歌,把它灌成唱片後引介到菲律賓,立刻在當地十分風行起來,甚至還流傳到馬來西亞、印尼一帶。馬來西亞的報紙還繪影繪形地描述,說這首歌原來是一位爭風吃醋的殺人犯在獄中寫給女友的一封情書,情意感人。在那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這首充滿「淒美」故事的流行歌曲,博得了許多人的同情,而且廣為流傳,大家都以為這個故事是真的。
民國四十七年,國內的鳳鳴唱片發現這首悅耳動聽的歌曲,居然是台灣創作的,於是取得紫薇當年在中廣的錄音在國內發行,歌迷才初次接觸到這首歌曲。民國五十年,四海唱片重新灌錄此曲,仍由紫薇演唱,配合廣播的播送,很快就在大街小巷流行起來。大人小孩都會唱,各學校社團也紛紛採用此曲當做演唱的曲目。
「綠島小夜曲」流行的範圍並不限台灣,東南亞華人居住的地方同樣爭著傳唱;紫薇在民國五十五年當紅時,曾到東南亞各地演唱,所到之處,華僑熱烈點唱「綠島小夜曲」,而且跟著哼唱,場面相當熱絡;甚至當年海外台獨異議人士也熱烈傳唱這首曲子,儼然成了國歌。不僅如此,連沿海一帶的大陸同胞,也知道這首曲子。民國七十九年,大陸演唱家吳霜(劇作家吳祖光之女)來台開演唱會,即公開演唱此曲 ,她並表示,很早就聽到這首歌曲而且經常演唱。
「綠島小夜曲」在台灣走紅後,給作曲及作詞人帶來不小的困擾。周藍萍、潘英傑經常被有關單位叫去查問。主要是當時台海情勢緊張,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有心人士拿來大作文章,弄不好當事人就身陷囹圄,這是聽歌者無法想像的事。所幸二人福人福相,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密謀,可說是有驚無險。
根據當年任職中國廣播公司的作家王大空,在一篇〈想念紫薇〉的文章中透露:「綠島小夜曲」是中廣的招牌歌,每次演唱會都有歌星演唱此曲;作詞的潘英傑、作曲的周藍萍和首唱的紫薇都是他可敬的中廣同事。這首歌剛出爐的時候,曾被安檢單位認為不妥,原因是歌詞裡一開頭這麼幾句:「這綠島像一隻船,在月夜裡搖呀搖。」當時的危機意識,熾熱又強烈,他們認為,歌中的「船」,指的就是「台灣」,「在月夜裡搖呀搖」,不是暗示就快翻覆了嗎?」
王大空最後又補充道:「人說中國人的聯想力,特別是對惡的聯想力,一向就很豐富,從這件事就可以充分證明了。」王大空還說:「其實『綠島小夜曲』真是一首百聽不厭,盪氣迴腸的好歌。」
四十八個年頭過去了,周藍萍過世也已三十一年,沒有想到,由他作曲、潘英傑填詞的「綠島小夜曲」,居然被謠傳是一位關在綠島監獄之人所作,且很多人都深信不疑。如今真相大白,謠傳從此可以休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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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四十三年創作「綠島小夜曲」時的周藍萍(左)與潘英傑。(孫松堂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