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滿九歲的孩子,以他快速而穩健的步伐,跑出了令人訝異的成績,成為美國新聞界的寵兒,帶給中國人無上的光榮。
這個孩子名叫蒲仲強,風行全球的「體育畫刊雜誌」,把他選為去年十三位運動明星之一;紐約時報更稱讚他是「有史以來最會跑的小孩」。
蒲仲強隨著爸爸蒲大宏教授,媽媽陳健女士,於六月中旬回到了闊別六年的祖國,立刻在各地掀起了「蒲仲強旋風」。
早在他回國前,透過新聞報導,國內同胞即已熟悉了這位揚名異域的中國孩子。全國各地有不少小孩自動組成「蒲仲強一年三百哩俱樂部」。見到他,誰都想摸摸他結棍的身子,看看他可愛的笑容,聽聽他不甚流暢的中國話,進一步瞭解蒲仲強。
這位小運動明星生長在書卷氣濃厚的家裡,爸爸、媽媽在美國都從事教育工作。不用說,他們對於養育兒子,很花了番心血,至於蒲仲強在運動方面的成就,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結果。
蒲仲強三歲多由台灣到美國和父母相聚,那時候蒲大宏為了減肥,正熱衷於慢跑運動,小仲強每天起得很早,也就跟在爸爸後頭,蹣跚地跑了起來。
那時候蒲家住在紐約,每次外出運動,總見他們父子倆一大一小,帶了根防盜棒,沿著公路跑。剛開始總是大人在前面,小傢夥在後面如影隨形,漸漸地蒲仲強追上了爸爸,兩人並駕齊驅了。
蒲家父子跑步的目的純粹為了健身,他們採用愛羅比克的跑法(The Aerobic Way),講究的是輕鬆的慢跑,跑累了可以走一段,體力恢復了再跑,絕不會上氣不接下氣。父子兩人沿途說說笑笑,在路上看到松鼠、小鹿、兔子等可愛的動物,有時也停下來逗著玩玩,這樣一晃過了三年。
六歲多,蒲仲強舉家搬到密蘇里州,並且加入了當地的一個田徑俱樂部。經過一個暑假的練習,蒲仲強跑步的速度與耐力開始引起人們的注意,他在一個分齡比賽中一鳴驚人,以六分四秒跑完一哩,創下他的第一個紀錄。
很多運動員因為求好心切,過度練習而致肌肉拉傷,被迫放棄運動生涯。這些事例,蒲家夫婦都引以為誡,他們不曾刻意要把仲強栽培成偉大的運動明星,而是在仲強練跑期間,父母一起研究各種運動常識,也請教專家,用正確的方法,讓蒲仲強練跑,而不影響體能發展。
在他們悉心照顧下,仲強愉快而健康地成長。跑步成為他生活的一部份,他的耐力不斷增強。跑馬拉松,在他已經是家常便飯,跑著跑著,這個中國小孩漸漸地跑出了名氣。
練跑,當然免不了要吃點苦,為了避免腳趾甲受過度磨擦,許多長跑選手的腳趾甲全拔光了。蒲仲強兩腳的第二趾長得特別長,趾甲就要遭殃,經常被折斷,通常過了一個冬天,趾甲才又長出來。蒲仲強小小心靈中,似乎也知道這是邁向成功必須付出的代價,默默地承受了。
八歲那年,蒲仲強參加「美國之心馬拉松賽」,想破分組紀錄,可是不小心被車撞到了,頭部縫了九針。一小時後,這個勇敢的孩子帶傷去參加頒獎典禮,全場的人都站起來為他鼓掌,誰都忍不住豎起大姆指,稱讚這個孩子了不起的運動精神。
在當地俱樂部的資助下,去年九月二十三日,蒲仲強參加了芝加哥的馬拉松賽。來自全美四十九州及三十五國的選手多達五千二百人,可說盛況空前。美國記者們圍住了年齡最小的蒲仲強:『你真的有把握打破分組紀錄嗎?』
小仲強滿懷信心地說:『百分之百的有把握!』,蒲大宏在旁邊聽了,不禁為他捏了把冷汗,二十六英里又三百八十五碼何其漫長,就是世界級選手,恐也不敢這樣誇下海口?
比賽由市中心沿密西根湖北行六英里再折回。小仲強夾在大人中間,跑了一半竟然想上大號,好不容易找到僻靜的地方,五分鐘過去了。他心裡很著急,沿途雖然有很多給水站,他卻不敢多喝!怕再耽擱時間。抵達終點時他垂頭喪氣地,離開朝他歡呼的人群,以為「這下沒希望了」。
結果,他以三小時十五分三十二秒打破了十三歲組的紀錄,比十五歲組的冠軍
成績還要好!小仲強破涕為笑,和爸爸抱在一團。
十月,蒲仲強應邀參加全世界規模最大的紐約馬拉松賽。紐約時報上說:在人類史上五位馬拉松最快的選手都來到紐約,包括十歲以下跑得最快的小孩——蒲仲強。
為了順利跑紐約馬拉松,我國駐堪薩斯市總領事石承仁居間安排,忙得不亦樂乎,紐約的詹秀穎副領事則負責接送,詹夫人還在百忙中,抽空把一面中華民國國旗縫到蒲仲強的運動衫上。這也是蒲仲強最珍愛的一件運動衫。
一百萬左右的群眾把曼哈頓擠得水洩不通,七架直升機在紐約上空巡邏,一面報告路況,而廣播記者也在其上報導比賽的實況。
賽前,中文發行的世界日報攝影記者依民獻找到了蒲大宏及蒲仲強,他興奮得無以名狀,拍著蒲仲強:『就是你!好小子,真有一手!』
依民獻在國內是以籃球星探聞名,亞東女籃隊由他創始。他和蒲大宏一見如故,因為兩人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對小仲強也抱著同樣的期望,兩個陌生的朋友一下子熱絡了。
比賽開始後,依民獻背著相機,拿著收音機,一拐一拐地和蒲大宏走在擁擠的五十七街,他們想抄捷徑先到中央公園等跑步的人來,好替仲強拍個照。想不到蒲仲強跑得比預期還快,他們從收音機知道跑步的人快到中央公園了,就也拚命加快速度,瘸了一條腿的依民獻在路上摔了好幾跤,帶笑的臉上全是激動的淚水。
小仲強快到終點時,有位太太驚訝地叫道:「老天!你們看看這個中國孩子,這是真的嗎?」
三小時零三十一秒,蒲仲強再創奇蹟!這又是個世界分齡紀錄,人們簡直無法相信八歲的孩子能跑這麼遠、又這麼快!
這次傑出的表現,使他榮登美國體育名人榜,四十七州的報紙都特別報導讚揚他,密蘇里州堪薩斯時報並以顯版地位,稱蒲仲強為「新慧星」。
十一月,蒲仲強和一九七六年奧運會十項冠軍甄納,一起以特別來賓身份,應邀參觀在堪薩斯市舉行的職業籃球賽,並且在上下半場間,受到表揚,蒲仲強被譽為「他這個年紀的全世界最偉大的運動員」。
這樣高的評價,這麼多的讚美,會不會把小小的蒲仲強捧上了天,養成不可一世的傲氣呢?蒲大宏夫婦也留意到這個問題,他們隨時提醒仲強,成為大家所知道的人並沒什麼了不起,也許有人比他更強,只是沒有機會表現而已!
在家裡,仲強並沒受到特別的待遇,犯了錯,照樣要領「家法」。蒲家是很中國式的,蒲太太不贊成美國家庭對孩子的放任,認為小孩固然要疼,卻得有個節制。仲強犯了錯時,照樣得乖乖地伸出手來挨幾板手心。
雖然客居美國,蒲家的家長也儘量讓孩子多瞭解有關祖國的一切,在家裡大家都盡可能地說中國話。在美國居住,要求孩子講國語,實在不容易,但是蒲仲強很肯用心學。這次回國,他的國語又進步了很多,已經可以和國內的小朋友聊天了。
念書、跑步之外,仲強也常被媽媽分派工作,洗碗、整理自己的房間、照顧弟弟。九歲的仲強已經是媽媽的好幫手。
田徑女傑紀政,是蒲仲強最景仰的運動員。今年年初,在堪薩斯市總領事石承仁家裡,「馬拉松新慧星」和「飛躍的羚羊」見了面,蒲仲強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我要像妳一樣!』
六月下旬仲強和爸爸住進了臺北田徑訓練中心,和紀政成了鄰居。幾天相處,紀政說,她發現仲強真是個可愛的孩子,難得的是毫無驕氣,能體貼人,又懂禮貌,這些優點,有些成人運動員都做不到。
紀政並且說,有一天吃早餐時,仲強看到紀政進餐廳,立刻自動去拿一付碗筷為「紀阿姨」擺好。看到紀政忙得滿頭大汗時,又會拿出紙巾為她擦汗。紀政直誇他是個教養好,又懂事的孩子。
仲強的長頭髮和清秀的臉龐,使很多人誤以他是個女孩,他對有關他的「妹妹頭」的笑話不以為忤,可是誰要說他特別喜歡女孩子,像所有同年齡的孩子一樣,他的反應是一瞪眼,撇個嘴說:『才不呢!』
在田徑訓練中心,蒲仲強迷上了另一項運動——桌球。剛開始他連拍子都不會拿,到處向人討教,沒兩三天,就能打得頭頭是道,一得空就找人挑戰。
像他這樣大小的孩子,怎麼就能跑馬拉松了?他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秉賦?這個問題,中、外醫學界一樣感到好奇。
為了尋求答案,蒲仲強接受了好幾次的運動生理測驗。在美國測驗的結果並未公佈,但醫生們都說仲強是個健康活潑的正常孩子。在臺北,台大醫師賴金鑫檢查的結果,認為蒲仲強的心肺耐力都比一般小孩強,可以說是體能特佳的天生運動員。
早在仲強跑步以前,有關小孩作長距離或重份量運動,會不會妨礙骨骼正常生長的問題,就經常困擾著人們。仲強的成功,證明只要訓練得當,長跑不但無害,而且有利健康。許多家長們這才放心地讓他們的兒女也練長跑,據蒲大宏說,這兩、三年來美國練長跑的小孩,大約比以前增加了百分之一百八十左右。
蒲仲強的影響力也遠及台灣。這次回國,他在臺北、高雄兩地示範表演,都吸引了成千上萬的小朋友圍觀,高雄還成立了「蒲仲強一年三百哩俱樂部」。
在高雄、臺北示範表演時,都有近百名和仲強年紀差不多的孩子自動陪他跑,看著這支健康的隊伍,浩浩盪盪地向前衝,實在令人感動和驕傲。
爸爸教練蒲大宏,不僅關心自己兒子,也希望全國國民都一樣能享受到慢跑的益處。這次趁著暑假回國,他就想為成立「中國慢跑協會」催生,一償多年心願。
他發表在國內民生報上的「讓我們把愛國心組織起來」一文中,蒲大宏說只有在異鄉才知道愛自己的國家、愛自己的民族的重要性。我覺得談到愛國愛民時,我們很容易陷入空談及理論,而疏忽了實際的行動……………
他認為,愛自己的同胞,並不需做長篇大論,我們能扶起跌倒的小朋友、讓位給年老的長者、很誠懇地把一件事理解說給犯了錯的人,這些都是愛同胞的具體表現。當我們發現有一個新的觀念能夠在身心上增益國民,而不遺餘力地去推行,這也是愛國愛民的表現。
由他研讀肯尼.古柏醫生有關慢跑的書籍,和美國競走名將拉瑞揚交換意見,以及為了指導仲強慢跑而接觸到許多慢跑的教練法及實例,蒲大宏發現,我國同胞是很適於練習慢跑運動的。這個發現,就成了他進行愛國工作的目標,這次回國,就是為這個目標的實現。
據他說,古柏醫生曾做公開實驗,來比較跑步和不跑步的人的心臟、血壓、血管、肺活量,以及細胞中的離子活動狀況等。每天跑步的人,心臟比較強壯,血壓正常,肺活量較大,細胞活動率較高,因此他們比常人有更多的機動性;而且因為血液中含糖性較低,患糖尿病的可能性較小。另外,跑步的人體內二氧化碳排出的機會較多,血液循環較快,頭腦也會比較清醒。
除了健康的理由外,蒲大宏所以熱中在國內推展慢跑運動,是他相信以中國人特有的毅力、耐心和韌性,很容易在國際長跑競賽中出人頭地,為國家爭光。
在美國的長跑競賽中,除了蒲仲強,旅居夏威夷的鍾大街及鍾珍妮,以及加拿大的張姓華僑子弟的表現也都很突出。蒲大宏認為,我國還有很多富潛力的長跑好手待發掘、待培養。
今年三月,蒲大宏又在民生報上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希望國內小朋友和蒲仲強一樣,開始每天至少跑一哩,每年至少跑三百天。他說:「蒲仲強一年三百哩俱樂部」的目的是促進國民的健康,提倡正當的娛樂,並且間接培養有潛力的運動員,使他們在慢慢的成長訓練中奠定世界級選手的初步根基。
他還計畫將俱樂部會員的心得及有關的研究資料編成刊物,另外,每年設三名獎學金,讓成績好的選手利用暑假期間到美國受訓。這些工作,靠一個人的力量當然不夠,所以蒲大宏向國內所有的熱心人士呼籲支援。慢跑的醫學常識、特殊設計的鞋、教練人才、食物飲料………等等,幾乎各行各業的人,都可能在這件事上盡一份力量,蒲大宏的口號是:「讓我們把愛國心組織起來!」
他在臺北還主持了一次講習會,解釋什麼叫做慢跑?並以蒲仲強的實例,來證明一位有名的長跑教練「耐力建立以後,只要四周時間來訓練速度,潛力便能發揮」的說法。習慣性的慢跑,是建立耐力的基礎。蒲大宏並且強調,跑時「速度跑」的份量不可超過全程的百分之五,以免受傷。
蒲仲強跑了六年,認真說起來,唯一的一次受傷事件是在冰雪天扭到腳,另一次是腳起了個水泡,這些情況是許多中距離選手司空見慣的事。蒲大宏夫婦也一直不願操之過急,他們希望仲強永遠把跑步看成一種愉快的生活習慣,而不是痛苦的工作。
長跑選手持之以恆地練習,是培養耐力的必備條件。暑假結束後,蒲仲強預備參加「美國之心」、「芝加哥」以及「紐約」的馬拉松賽,所以在回國忙完拜會、表演賽後,他恢復了生活的常軌,每天早上準時在臺北市立體育場練跑。
蒲大宏說,以蒲仲強進步的速度,他相信很有可能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跑馬拉松突破二小時的人,這大約會在蒲仲強十七歲時成為事實。當然,蒲仲強的最基本目標,是繼續專心致志地練跑,代表中華民國,去爭取奧運的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