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古代中國是一個幻想動物的王國,一點也不為過。從山海經、神話、畫象石之中所描述的,無不是佈滿幻獸的世界,連遠古的祖先、帝王或具有造物性格的神明,也往往被塑造成半人半獸的形象。也許自人類文明進步之後,幻想動物才逐漸減少,類似這種代表聖性的想像怪獸,如今依然出現在我們生活中的每一角落。
其實現代人對幻想動物仍念念不忘。就電影而言,恐怕有電影歷史開始,幻想動物就不斷出現,從大金剛至原始恐龍,及至現代的機器、電腦怪獸,無論代表以善抑惡,無論是接近現實(例如誇大體積的猩猩、熊、牛等)或想像的怪獸,無不反映對於幻想動物的好奇,也是人類想像力的發揮。
也即是說,儘管文明多麼發達,理性多麼成長,人類對於怪獸依然存有幻想。
像在今天,兒童玩具以怪獸為題材的,佔了很大的部分,而且隨著人類對太空知識的擴展,創造了無數的宇宙幻獸。
但在古代的世界裡,我們敢說沒有一個國度是像中國那樣,擁有那麼豐富那麼奇妙的幻想動物。
古代的幻獸,並非玩具,卻也是中國人的世界觀及文化思想的象徵。
雖然獸性與人性常被理智地視為對立的觀念,即如把「性」分為三層次,則由下至上依次為獸、人、神(聖)三性了。居於中間的人,努力想把自己提昇到神性層次,另一方面極力排斥獸性。
但是禽獸偏偏擁有人所未具、所羨慕的能力,例如飛禽可以上天,魚族可以下水;陸上的動物,更有特殊的能力,諸如跑、跳、負重、兇猛過人的,連某些小動物也有鑽地爬壁的能力。所以人一方面畏懼(甚至是仇恨);一方面又敬仰這種「獸性」,於是將之提昇至神性地位,這便是許多屬於守護神地位的幻獸的由來。
談到這裡,我想到前些時候,高雄壽山動物園裡的河馬,慘遭惡客修理受傷,園方從池中撈出丟擲河馬的石塊達百餘之多,其中有的重達十來公斤。見了這些鏡頭,我腦中浮出「人不如禽獸」幾個大字,而且高雄是我的故鄉,所以特別感到羞恥。
在今天,現實世界上的許多珍禽奇獸已迅速走向絕滅的命運,如果人類對動物的壓迫,還不能節制的話,人可真會活在一個只有幻想動物存在的地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