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洋」娃娃

文‧張瓊方　圖‧黃麗梨

1990 3月

中國娃娃梅蘭以五種不同造型跟大家見面。（黃麗梨）

元月十七日下午，一位娃娃「誕生」在文建會藝廊裡，包括中華婦女蘭藝社社長俞董梅真與孫運璿夫人、陳履安夫人、郭南宏夫人等多位政府首長夫人與各大媒體記者都來迎接她的降臨。

這位不在醫院、卻在文建會誕生，又集眾首長夫人寵愛、各大媒體記者矚目焦點於一身的娃娃究竟是誰？

「梅蘭」，雖不是個「真娃娃」，但也不是許多人家中小女孩手上的「洋娃娃」。她約十五、六歲，柳葉眉、單鳳眼、櫻桃小嘴，鵝蛋臉上掛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嬌羞中帶點兒俏皮……，任誰見了都會說真是個十足的中國女孩兒。

原來梅蘭是個「中國娃娃」，一個中國娃娃的「誕生」為何如此隆重？

左）在中華婦女蘭藝社舉辦的新春茶會上，陳慧燕現場表演捏麵藝術。（黃麗梨）

中國小孩玩洋娃娃

中國娃娃「梅蘭」的催生者——中華婦女蘭藝社社長俞董梅真表示，從小到大，中國小孩玩的是黃頭髮、藍眼睛的洋娃娃，藝品店裡就算有少數一、兩個中國造型娃娃，也都只用做擺飾，並不具代表性。

有一次她和俞國華先生到瓜地馬拉、多明尼加等地訪問，看到當地都有代表民族色彩的小黑娃娃，相當有意思，更加深了她的感觸：「為什麼我們的小孩沒有屬於自己民族特色的玩偶？」她說，回國後她跟蘭藝社社員們商討的結果，決定要設計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娃娃，梅蘭的構想因此產生。

俞董梅真女士表示：「設計中國娃娃不是在選中國小姐，因此我們不要她最漂亮，而要她可愛、氣質清新、具有代表性。」

長相要有代表性，名字也不例外。梅花，不畏嚴寒，又是我們的國花；蘭花則出自空谷、不因無人而不芬芳。取名「梅蘭」除了親切順口，更有象徵中國女性忠貞、堅忍的意味。

至於請誰來設計一個能代表中國的娃娃呢？俞董梅真想起了七十七年在市立美術館有過一面之緣的陳慧燕，「當時她在市立美術館舉行粉塑藝術展，看了她的十八羅漢、百子圖……等中國造型麵人，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透過市立美術館找到了陳慧燕，原本對中國造型娃娃就情有獨鍾的她，得知中華婦女蘭藝社的構想後，欣然接下了「中國娃娃」的設計工作。

中華婦女蘭藝社社長俞董梅真及為梅蘭題字的陳丹誠教授。（俞董梅真提供）（俞董梅真提供）

陳慧燕與粉塑藝術

陳慧燕從事粉塑藝術工作已有八年之久。粉塑藝術其實源自「捏麵人」。民國七十七年，陳慧燕的捏麵作品通過審核，得以在市立美術館展出，使得向來只能在廟前廣場展售的街頭藝術「捏麵人」，首度進入了「藝術殿堂」。

從事類似捏麵這種漸趨沒落、不被重視的藝術工作，陳慧燕曾經想放棄，但在七十四年隨觀光局赴歐美表演捏麵藝術之後，陳慧燕不僅打消了放棄的念頭，甚至決心提升捏麵人在國人心中的地位。

陳慧燕激動地說：「長久以來不被重視的捏麵，在外國人眼裡卻是一種『有價值』的藝術，為了看我表演製作過程，不少人在攤位前站一整天。」就是這份感動，讓陳慧燕在這條寂寞的路上走下去。

多年來陳慧燕將全部的精神與心力都投注在捏麵創作上，復興美工科畢業的她，本著美學素養、工筆人物畫的基礎，無論在造型、材料、用色上都有不同於以往的創新。

所謂捏麵人，就是以塑捏和雕刻配合運用，使麵團具造型。陳慧燕則首創以國畫堛疑C料來染麵；更在麵堨[些材料，使過去只能維持三個月的麵人能保存廿、卅年不壞，造型方面也將原始平面的麵人立體化。此外，她更嘗試用麵人來翻模。

對中國民俗文物有研究的夏元瑜認為，陳慧燕已將古舊的捏麵藝術脫胎換骨，她的作品不僅講究面部神情、人體結構、肉骨起伏、古代服飾和髮式，同時採用靈巧的塑捏雕刻手法，作品中細如眉髮甚至睫毛，全都是以手工一根根捏塑而成，與過去原始簡單的「捏麵人」大不相同。這樣的藝術創作實在不能以原始的「捏麵人」來稱呼它，於是夏元瑜為它取名為「粉塑藝術」。

（右）「梅蘭」贏得許多在場人士的讚賞。（鐘永和攝）（鐘永和攝）

巧手慧心捏娃娃

陳慧燕的粉塑藝術作品以人物為主，中華婦女蘭藝社委託她設計「中國娃娃」，對她而言正是遊刃有餘。

「中國娃娃」從設計到完成，總共花費將近半年時間。最初的兩個月，陳慧燕忙著研究故宮中國古代仕女圖中仕女的臉形、五官及各朝代服飾，從中找出具代表性的中國服飾和娃娃臉形。經過多次討論、定案後，才開始畫草圖、著手製作。

整個製作過程當中，最困難的是娃娃神情的拿捏。陳慧燕表示，如何抓住十五、六歲少女的純真韻味，對她而言是較大的考驗。好幾次失敗，都是因為娃娃的臉部神情過於成熟。

憑著一雙巧手，陳燕慧終於捏出了中國娃娃臉上那股少女的純真。平均一個娃娃要花費四十小時，在倒數計時的幾天裡，她幾乎是醒來就捏，捏到累了、睏了為止。好不容易在預定的時間內完成了五種造型的中國娃娃。

平均一個娃娃花費四十小時，陳慧燕憑著巧手和簡單的工具創造了梅蘭。（黃麗梨）

梅蘭的五種造型

陳慧燕表示，原本希望能將五個造型的中國娃娃做到五官一致，但由於最後趕製的結果，其中一、兩個娃娃的五官稍有不同，雖不仔細比對不易察覺，但作者仍感覺有些許「美中不足」。

經過半年的努力，中國娃娃「梅蘭」終於展現在國人面前。

首次公開亮相的梅蘭，身著五套不同風味的中國服飾展現。

第一套服飾以古代新娘服為藍本，鳳冠霞帔、喜氣洋洋，充分展現了梅蘭的古典美。第二套是清代的貴妃服飾，清代衣物做工細膩、華麗大方，具有濃厚的民族色彩。第三套著鳳仙裝，鳳仙裝是民初服飾，俏皮中仍不失典雅氣質。第四套為民初藍布衣，通俗可愛，很能反映民初家居服飾的特色。第五套是旗袍，旗袍原是清朝服飾，幾經改良後流傳至今，已成最具代表性的中國服飾。

至於「中國娃娃」首度亮相的成果如何？從發表會現場來賓紛紛詢問：「那埵陰o買？」就可以得知她受歡迎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