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沒有所謂的「風景畫」。在世界美術史中獨具一格的「花鳥畫」、「山水畫」,亦非「寫生」而來;袁子才並四季花卉於同一畫面、文人畫家將萬里山水濃縮於尺幅之間,皆是造胸中之境也。
無疑地,超越現實時空的主觀手法,乃是元代以後中國水墨畫最重要的特色之一。當然,這並不代表畫家們只閉門造車、不問世事。事實上,他們非但不是全無「寫生」,而是「搜盡奇峰打草稿」——遊遍萬水千山,而後去蕪存菁,從多角度、多觀點,以「全知」的角色入畫。
然而,這種創造性極強的繪畫精神,在後人崇古、摹古,既而泥古的風氣下,逐漸滯於形式、遠離自然。畫筆下未嘗一睹的遠山遙水,自與現代人的生活經驗相去遠矣;而一般人與水墨畫的隔膜,也就漸行漸遠。
於是有人暫擱冊中山水,面對廿世紀的時空、眼前的寶島;靜觀茲土、師法自然,企圖再造胸中千般景象。
最近臺北敦煌藝術中心,正籌辦這樣一個活動——邀請國內十數位知名水墨畫家,以寶島為素材,繪其所見所感。我們何妨隨之遊走一遭,看看畫家們如何為我們熟悉的景象造境。
這樣的試探,我們姑且稱之「水墨畫的現在式」——是畫者的,也是觀者的。
蕭進興喜歡實景寫生,一有空,他就背起畫袋到處雲遊,並且當場完成作品。在他看來,這是一個過程。他認為在不斷地實地寫生中,藉著透徹的觀察,能夠漸漸掌握住各種景物的結構、變化,儲存起將來創作時,能夠隨心所欲的元素。這是他的基隆所見。(敦煌藝術中心)
「生活是我的呼吸,也是創作的泉源。」袁金塔說,寫生就是畫家奔向生活、認識生活,累積創作經驗、豐富生活感受的重要方法之一。他認為,到生活裏去「觀察、體驗、研究、分析」,然後進入創作過程,作品自會生出時代氣息和生活氣息。「迎神賽會」,即是他實踐的結果。(敦煌藝術中心)
李義弘最近完成了一個頗得好評的嘗試。他拍下山水實景,佐以古今名畫,來解釋山水實景轉化成畫境的過程。他希望在這樣的參照之下,能讓人理解天趣與畫理之間的脈絡。他認為「造境」與「寫境」二者之間,其實相輔相成。山水之勝得之於目,高之於心,而形諸筆墨。純粹寄情風雅的畫家,與將藝術與生活結合的畫家,對藝術界來說,可謂兼美。(敦煌藝術中心)
黃才松說:「親切,就是把它畫出來。」但對這位土生土長的台南人而言,親切的地方豈只家鄉。林家花園的歷史感、南鯤鯓的魚腥味、奮起湖的雲霧,---都使他希望能把感受到的親切,傳達給賞畫的人。這次他畫了關渡小港前參差的船篙,他說,這一片純靜的鄉土,筆耕不盡、墨研不完——這只是一個開始。(敦煌藝術中心)
在名建築師,也是著名水墨畫家陳其寬的眼裏,寶島都市景觀「一言以蔽之,正是大花臉加龐克頭」;前者指的是亂七八糟的店招、廣告看板和標語;後者則是屋頂上零星冒出的違建和蓄水塔。他以為寶島的「本來面目」,是高速公路和縱貫鐵路沿線的綠野平疇、紅磚瓦房。這幅水田落日霞就是他在行車途中感受到的茲土之美。(敦煌藝術中心)
這裏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以此地為題材作畫,對我來說跟呼吸一樣自然。」程代勒強調:「但我要的是一種感覺,不只是對景寫生,而要捕捉許許多多的感覺,再將之組合入畫。因此觀眾未必能指認出這畫是何處。」僅管如此,這幅「依山伴翠」,仍教觀者有一種「熟悉」的震撼。(敦煌藝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