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臺北乘公路局到三峽,車過土城,入眼便是一條清澈的溪流,山路自此順溪蜿蜒;伴著淙淙水聲,眼前山色也蒼翠欲滴。
溪極曲折,車行也隨之迂迴。直到遠遠望見虹彩般的三峽拱橋,視野豁然開朗,小鎮宛然呈現。
下車沿街而行,小鎮市街同樣依溪迆邐——置身三峽,無論所到何處,只要凝神傾聽,總會傳來潺潺水聲。
三峽位於臺北盆地西南邊緣,北鄰土城、樹林、鶯歌,東接新店,南面是烏來、復興,西邊則可通往桃園的大溪鎮。
它在臺北縣各鄉鎮中,面積僅次於烏來,一百九十餘平方公里的土地,有九二%是層巒疊嶂的山地和丘陵。
全鎮地勢由東南向西北逐漸傾斜,境內兩條主要溪流——三峽溪、橫溪,便源自東南熊空山附近,然後蜿蜒至三峽西北角會大漢溪,再匯流注入淡水河。

圖1:祖師廟「以石為基」,屋頂以下悉用石材建成,並細加雕琢。(鐘永和/鄭元慶)
溪流是本地的命脈
溪水成為小鎮的命脈,早在遠古時代即已註定——就在大嵙崁溪(大漢溪)截奪了淡水河的源頭時,從東南山中川流而來的三峽溪、橫溪,便與大嵙崁溪共同沖積出一塊肥沃的三角洲。此地後來被番人稱作「三角蠋」(意即三角洲),這是三峽最早的名字。
根據記載,早在明代初年,就有漢人鄭中貴發現了這個地方,可惜這位迢迢而來的拓荒者,卻因目睹平原西方鳶山的詭怪而卻步。這時的三角蠋上只有零落生番,聚居在河岸兩側。
直到明永曆卅四年,鄭成功領軍北征,路經此地,也看見飛鳶山與鶯歌石籠罩在雲霧中,狀甚詭譎,疑是鷹、鳶作怪,於是發砲擊之。雲霧竟為之消散,山勢也轉為清朗平和。
據說當年砲擊的痕跡,至今宛然可見。而鶯歌山右邊的小山丘,傳說是由當年鄭氏部隊草鞋上的泥垢所堆成。
鄉野傳奇,姑妄聽之。然而,就在傳說中鄭氏砲擊驅妖的五年後——清康熙廿四年,開始有移民至此墾拓。

2:孩子也懂得在銅爐中點香,祈神降福。(鐘永和/鄭元慶)
安溪人最早來此墾拓
最早來到三角蠋的墾拓者,是來自福建泉州的安溪人陳瑜和他陸續前來的族人。
乾隆十年以後,又有林、陳、王、許四姓,以及董日旭帶來的大批族人來此屯墾,這些安溪人不約而同來到此地,並非偶然——此地山巒起伏、溪水潺潺,像極了他們的家鄉安溪。
在這山林溪畔,他們合力疏濬橫溪,並引水灌溉,使小小的三角洲上盡是良田。此外,他們也承續著安溪祖先代代相傳的營生方式——「做山」。滿山盡是碧綠蒼翠的樟樹,制樟腦既毋需太多技術,又不必多少本錢;而山霧繚繞的坡地,則正可植茶樹、開梯田。
乾隆卅二年,這些安溪移民初步墾拓完成,生活也漸安定,於是迎來家鄉的神祇——清水祖師爺,以答謝護佑。他們在今天的長福街建造了祖師廟;此外,秀川街的宰樞廟、民權路媽祖興隆宮、和路底奉祀土地公的福安宮,也在這個時期陸續建成。

圖4:正月初六是祖師爺誕辰,場面十分熱鬧。(鐘永和/鄭元慶)
曾是繁華的物資集散地
嘉慶年間,淡水河航運順著大漢溪可直接到祖師廟前的渡口,本地人以山產、農產在此交換來自艋舺的日用品和其他物資,街肆逐漸形成,且日益繁榮。先民於是將此地改名為「三角湧」,似乎寓意著移民、物資、財富,都將像溪水匯流般湧到。
到了道光五年,清廷在三角湧近郊山地設置樟腦寮,大量生產外銷。同治四年,英國人德克發現此地氣候、土質適宜種植茶樹,便又由安溪移來茶苗,鼓勵當地居民種茶製茶,並出口至澳門等地,號稱「烏龍茶」或「中國茶」,頗獲好評。
山產之外,道光年間,艋舺人翁添派人到水質清澈的三角湧,試種染布原料「澱青木藍」,並從內地請來工人,開設染坊。因有水利之便,染布業經營順利,此地頓成染坊林立的染城。
同治年間,本地的煤礦也開始採掘,又帶來大量的地底財富。
茶、樟腦、染布、採煤,也牽出了其他相關的行業,提供無數的就業機會。市街上商店林立,為此地帶來一陣繁榮,移民和財富也不斷湧到。

圖3:白雞山行修宮中,道姑正在誦經。(鐘永和/鄭元慶)
時日推移,不復當日興盛好景
幾乎和鄰鄉鎮大溪有著完全相同的命運,三峽在日據之後,因為淡水河航運淤淺、縱貫公路錯過,樟樹砍伐殆盡、化學樟腦取代樟油,茶葉外銷低迷,……而轉趨沉寂。
至於市招林立的染坊,面對五彩繽紛的新式印染,也相形見絀。
臺灣光復後,樹林、板橋、土城等地,由於緊鄰臺北市,工商業迅速發展,三峽的年輕人,遂湧向這些城市就業,留下中、老年人,獨自聽溪呷茶,悠然度日。

圖5:祖師廟的外觀。
居民仍多以務農為生
三峽可謂地廣人稀,全部人口僅五萬餘,多半承襲祖業,以種植茶樹與柑桔為生,另有約十分之一是礦工,其他的少數是公教、商人和自由業者。
三峽煤礦的蘊藏量相當豐富,曾是本省北部主要的煤礦產地之一。但清廷每以「恐傷龍穴」為由,禁止開採,因此當時只是小規模的「非法經營」。

圖1:三峽多山丘,圖為大石頭鋪成的山徑。(鐘永和/鄭元慶)
煤礦業已盛極而衰
礦業真正興盛起來,是在臺灣光復之後。據說最盛時,三峽有大小煤礦公司廿餘家,全鎮有五分之一以上的礦業人口;有木、插角、大寮一帶的山腰上,遠遠望去盡是整排整列的工寮,曾為此地特殊景觀之一。
民國三十及四十年代,許多在三峽投資開礦的都大發利市,最有名的是樹林人黃欉。他在白雞山挖礦致富後,為了感激關帝庇祐,遂在山腰獻地募建一座氣宇恢宏的行修宮,並將附近環境整修得十分清幽,如今已成三峽有名的風景區之一。
臺北民權東路的行天宮、關渡的恩主公廟,也是黃欉先後籌建的,建築格局與白雞山上的行修宮一模一樣。
「現在可不行了!」三峽一位煤礦業主表示,近年來三峽的礦業一方面由於開採殆盡,一方面也由於民間改用瓦斯等新興燃料,而工業界所使用的生煤,進口貨又相當便宜,使得此地的煤礦業者紛紛轉行,如今只剩下四、五家猶在經營,規模已大不如前。
礦工生涯萬分辛苦,終日待在礦坑內,不但汙髒、悶熱、危險,又易罹患矽肺症。在國內就業機會增加、生活水準普遍提高之後,少有人願意從事此業,如今還在挖礦的工人,平均年齡已在五十歲左右。
往日礦工攜家帶眷居住的工寮也不復見,如今倒是搭建了不少車棚,礦工多騎機車上工,妻兒則或進工廠作工,或念書升學,像過去的父子檔,或代代沿襲的礦工家庭,已極少見。

圖2:柑農在山間以纜索運物。(鐘永和/鄭元慶)
是本省茶葉發祥地之一
就像礦坑裏少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過去滿山滿谷、纖腰繫簍的採茶姑娘,如今亦不復見。代之而起的,是成群的中年婦女,甚至體力猶健的「老阿嬤」。
三峽茶區經年雲霧濛濛,氣候涼爽,連接新店的文山茶區,有二百多年植茶歷史,可算是本省茶葉的發祥地。
此地九百多公頃的茶園,以「青心甘種」茶樹為主,是製造龍井茶、包種茶的最佳原料。「青心甘種」茶芽幼嫩,發芽也極快,採過後約七天即可再採,一年採收期達十個月左右,而以春、秋兩季者最佳。
茶葉發芽快,必須勤採,一錯過時機,便賣不到好價錢。因此茶婦總在天剛亮時便上山採茶,一個人一上午大約可採三、四十斤。中午時分,便把採下的茶一袋袋聚集起來,送到附近茶市待價而沽。
此地的「茶市」,其實就是「茶葉趕集」,頗有古風。茶農和茶商在此以最原始的交易方法買賣茶菁。
有木、插角、九鬮一帶,都仍留存著這種習俗,而以茶廠林立的九鬮茶市,歷史最久,經常吸引許多好奇的觀光客到此參觀。

圖3:梯田也是「做山人」的成果。
茶市趕集頗具古趣
產茶期,每天都有交易。中午十一點半左右,九鬮街上擠滿了一羣羣背著大布袋的茶農,布袋裏裝著剛採下的嫩茶。
當地的茶商便站在自家門口,外來客則在小貨車旁,等茶農聚集多了,就一一查看貨色。登時賣瓜的說瓜甜,買瓜的要價廉,叫價、殺價的聲音此起彼落。
外行人看來一式一樣綠油油的茶菁,在雙方喊價、殺價聲下,每臺斤竟有廿至一百元的差距。茶農多半堅持要價,而買方則耐心蘑菇,總得好一會才過磅成交——一律現金往來,童叟無欺。
這場茶菁的交易戰,約歷二小時後結束。購得好貨色的茶商一一揚塵而去,留下來的空間,立時又換上了滿盛蔬菜、魚肉的攤販車。茶婦賣了茶,正好買菜回家。
等到人車皆散,當地的茶商遂將購進的茶菁倒出,晾在地上。不多久,街道兩旁猶如鋪上了綠氈,直延伸到山路盡頭。下午兩點以後,家家戶戶才收茶焙制,整個街道於是又瀰漫在一股茶香中。

圖4:晾茶用的竹篩比人還高。(鐘永和/鄭元慶)
品種宜更新,運銷方式亦需改進
茶葉之外,柑桔、綠竹、生薑,也是本地山坡的主要物產,交易的方式也差不多,聲勢、規模雖比不上茶市浩大,本質則一。
這些物產多生長在較高的山地,搬運不易。聰明的農家於是想到利用滑輪,在山間拉起鋼索,一袋袋蔬果便順勢滑下,遠望彷彿從天而降。
山下的商人,經常開著小貨車上山進貨,逢到堆在山路邊的蔬果,便停下來講價,成交後即滿載而歸。
在遊客的眼裡,無論喧鬧的茶市、筍市,或山路邊的即興交易,都新奇有趣、樸拙可愛。但若以現代商業經營的眼光來看,不免懷疑,這種落伍的交易方式,恐怕欠缺效率吧?
近來三峽柑桔嚴重滯銷,山路邊上常可見到乏人問津、任其腐壞的大堆柑桔,實在令人痛心。
以茶而言,三峽人都知道此地是全省唯一的龍井產地,且品質絕佳,也為專家所肯定。然而市面上「文山包種」、「凍頂烏龍」的名氣卻響得多,價錢也高,「三峽龍井」一直難望項背。
這些貨棄於地或上貨賣不到好價的現象,實值得三峽居民三思。在現代社會中,如果只會埋頭生產,而不懂得針對消費者需要,不斷改善品質,或在運輸、促銷上下工夫,難免會碰上產銷失調、營運不佳的窘境。

圖5:包種茶的製造過程之一——殺菁。(鐘永和/鄭元慶)
鎮公所正大力宣導改變經營觀念
「『做山』人純樸憨厚,素來與世無爭,個性相當保守。而且市集交易由來已久,要改變並不容易」,三峽鎮長張秀豐指出:「其實,最根本的問題恐並不在交易方式,而是品種改良。」
他表示,以柑桔而言,過去三峽的柑桔銷路極佳,柑農收入頗豐。但近年來柑樹已經「老態龍鍾」,所結柑桔不但味乾果小,外形也不美觀,遂從上市鮮果淪為食品加工廠的原料,價格自然慘跌。
在這種狀況下,柑農必須拿出魄力,全面砍掉老樹,重栽新品種,方可解決問題。但新品種育成,得花三年以上時間,「做山」人心性保守,遂猶疑不決,總在觀望,於是造成今年嚴重滯銷的情形。
張鎮長說:「我們已盡力宣導,並設法以獎勵、補助、提供新種或輔導部分轉作等方式,期能盡快改善現況。」
至於茶業,鎮方也一方面委託茶葉試驗所培育更好的新品種,一方面以比賽的方式鼓勵茶農更新品種、精研焙製技術。
「臺北縣林縣長去年巡訪三峽時,也鼓勵我們利用現有資源,用企業化方式經營觀光果園、茶園,以提高農戶收益。這些也是我們將要大力推動的方向。」張鎮長說。

圖6:茶賽前,主辦人員正細心稱茶,以同量沖泡以示公平。(鐘永和/鄭元慶)
山區小學趣事多
三峽目前約有茶農、柑農各千餘戶,大多分佈在插角、有木、竹崙、安坑……等山區。「做山」特殊的生活方式,使得山區小學跟著產生特有的「不成文規定」。
過去每到春茶、秋茶趕採的季節,山區小學照例要放「採茶假」,因為這時家家戶戶忙得不亦樂乎,孩子們不是幫著上山採茶,就是在家照顧弟妹,沒人「有空」上學。
近年採茶假漸漸取銷,代之以其他的變通方法。插角國小就准許學生在農忙時,帶著年幼的弟妹到校上課——較為乖巧的孩子,可坐在兄妹身邊一同「聽課」;活潑調皮者,則給些皮球、玩具,讓他們在操場上玩,由空堂的老師代為看顧。
山上的孩子每天下午三點半就放學了。這是因為山區遼闊,許多學生必須步行一、二小時才能到家,學校只好縮短午休時間,讓他們早些「啟程」。
「孩子們上學辛苦,興致卻高」,插角國小校長王添丁說,三年前,學校附近嚴重山崩,掩蓋了五十公尺的路面,學生長途「跋涉」來上課,卻發現路被阻隔,無法入校,但都沒有折回之意,也不想藉此放假。結果只好由六個年輕的男老師捲起褲管,背他們涉過一百公尺長的溪底便道,送到學校;放學後同樣涉水送回,直到山路修復為止。

圖1:老街屋的屋頂。(鐘永和/鄭元慶)
瀑布、神木秀麗壯觀,風景絕佳
插角、有木一帶,溪谷縱橫,極具山水之美。近年來登山者還在此地發現一連串的瀑布群,一一將之冠上:「啦嚓」、「小妮」、「雲森」、「妙音」……等可愛的名字。
一路上林深徑幽,水聲淙淙,溪底滿布嶙峋怪石,溪水清可見底。深入北插天山,還有一群樹齡三千年以上的群生紅繪,十分壯觀。
每到周末,由臺北、桃園前來登山、烤肉、戲水、釣魚的遊客,絡繹於途。而在看過瀑布、神木之後,他們總會順溪而下,再到鎮上瀏覽老街風情,並一睹「東方藝術殿堂」——三峽祖師廟的神采。
此地民權路、中山路一帶的牌樓街屋,與大溪和平街齊名,風味則略異——大溪街屋喜在紅磚門面上加飾雕琢繁巧的洗石子,家家戶戶爭奇鬥妍,以示豪門富麗。而三峽街屋一式的紅磚拱圈,則具拙樸清幽之美。尤其在微雨過後,紅磚經過雨水拂洗,愈顯灩紅,磚隙中又探出綠汪汪的青苔、蔓草,饒富生機。

圖2:礦工出坑時,全身沾滿了煤汙。(鐘永和/鄭元慶)
老街牌樓下已有新面貌
拱廊下,服裝、皮鞋、食品、西藥、電器、傢具……百業雜陳,而街屋立面的牌樓上,卻猶自刻著「陳恆芳染坊」、「金聯春染鋪」、「三合和油行」、「怡成蔘行」……等古老的店號。有趣的是,一家刻著「本染坊不惜重資精選原料,嚴加督工製造發售」的牌樓下,赫然已是間洗髮、燙髮、「染」髮的美容院!
仔細尋來,老店號中的金鋪、油行、木器等行業,多少還能在老街上找著;唯獨牌樓上比比皆是的染坊,卻無跡可循了。
八十三歲的老鎮長林義,指著廊下孩子們騎坐玩耍的兩塊拱形大石說:「這就是古早染布用的花崗岩踏石啊!」老鎮長的父親、祖父皆營染坊,所以他還有印象。據說當年染業盛極時,一進三峽市街,染布的熱汽與味道便迎面撲來。

圖3:紅磚拱柱的老街屋。(鐘永和/鄭元慶)
染坊舊跡難尋
林老先生執著手電筒,走進深長黝黑的街屋裡,指著一處堆放雜物的角落說:「以前這裏都是這款浸泡染料的大木桶。染好的布要先到溪裏漂洗,把會褪的顏色漂掉,然後在踏石上壓滾,使染劑滲透均勻,並使布料的紋理緊密平整。」
接著他將電筒的光打在牆上一根二指寬的長鐵棍上,形容當年師傳如何以這根鐵柱為著力點,腳踩橫木,橫木底下是木製滾筒,布料就藉著滾筒的壓力,在拱型踏石上來回揉壓平整。
「不經過三年四個月的訓練後出師,踩上去就會摔下來喔!」老鎮長還記得小時候染坊裏奇熱,煮攪染劑的煙霧薰滿一室,染布師傅幾乎全脫了上衣,打赤膊工作。
老鎮長的屋子,正是典型的街屋,臨街的店面不過四米寬,進深卻極幽長,少說有四十公尺。屋裏黝暗無窗,全靠天井與天窗通風、採光。鄰巷的邊牆沒有窗戶,但在一列列磚間砌出三、五個通孔。

圖4:三峽拱橋。(鐘永和/鄭元慶)
「銃眼」為防「大豹番」
其實通孔既不是為採光,也不是為通風,它還有個名字叫「銃眼」。原來這是早年為對付出草殺人的生番所設的架槍孔。
當年三角湧平原接近山地,明末清初皆為番人盤據。後來漢人移入開墾,將番民驅走,自使他們懷恨在心,動輒出草殺人。根據臺北縣志記載,此地在清代遭生番大規模殺擄共十餘次之多,直到光緒十二年,劉銘傳開山撫番,才漸平靖。
除了「銃眼」的設置,據說老街之所以建得迂迴曲折,也是為了防禦功能。
當時最兇猛剽悍的番社名曰「大豹」。三峽的年輕母親,至今在哄嚇不乖的孩子時,仍然會說:「還不快乖乖聽話,大豹番來嘍!」而大人間爭執理論,如遇上不講理的傢伙,也會被斥作「大豹番」。
大豹番的侵擾已遠,祖師爺的庇祐卻長。二百多年來,長福街的祖師廟歷經二毀三建,祖師爺卻始終默默護衛著這些飄洋過海而來的安溪子民。

圖5:老甕口爬滿了綠色植物,水光映天,趣味天成。(鐘永和/鄭元慶)
撐起一座東方藝術的殿堂
祖師廟最近一次重建是在民國卅六年,地方人士公推三峽士紳——藝術家李梅樹教授主持重建。這是座五門三殿純中國式的廟宇,修建工程歷卅餘年猶未完成,卻已被譽為「東方藝術的殿堂」。
國內一般享有盛名的廟宇,除香火鼎盛,多因建築年代久遠(至少在百年以上);而「年輕」的祖師廟之所以備受尊崇,至少有三個原因:
第一,它是臺灣現有廟宇建築中,唯一揉合了學院藝術家的理想和傳統工匠手藝的傑作。我們在廟宇中,不但能欣賞傳統廟宇豐富、華麗的裝飾,也能找到當代名畫家傅狷夫、林玉山、郭雪湖、陳進、李梅樹等人的字畫作品雕刻在石壁上。
其次,它也是唯一兼有傳統趣味與現代精神的廟宇。祖師廟中無論雕刻的手法、線腳的運用、甚至畫題的取材,都有突破之處。最明顯的,在其他的廟宇中,我們恐怕看不到石柱、石堵中,會有哈巴狗、火雞、貓頭鷹、青蛙,甚至穿山甲、章魚、烏賊等極富現代感的造型,與點出本省特產的雕刻。

圖1:三峽街上賣的蕃薯餅。(鐘永和/鄭元慶)
華麗精緻代表虔敬的心意
最特別的是,一般廟宇裝飾,多以費工較少的彩繪為主,祖師廟卻悉數雕刻,整座廟宇以木為頂、以石為基,無處不雕,無處不琢。
木雕部分,樑、枋、藻井、斗拱、插角、雀替、吊籃……,皆以檜木或樟木精雕細琢,並敷以金箔,其中以三川五門中,四種不同的斗拱組合最精采。
石雕部分,石柱、石鼓、石枕、石窗、石堵、石獅、石壁,也都以花崗岩或觀音石雕成,其中最難得的是五十五對深雕石柱。祖師廟也是目前國內石柱最多的廟宇。
老畫家已在去年去世,後廂房裏的師傅仍在燈下敲打洗磨、精雕細琢,繼續老畫家未竟的志業。
也有不少人以為祖師廟忒過華麗繁複,似有過猶不及之虞。然而廟宇一向是信徒自願花費無數心血、財力、物力,極盡裝飾美化的天地,三峽祖師廟亦然。或許這正代表安溪後裔墾拓有成,為感謝祖師爺庇祐的一種回報吧?!無論如何,在三峽鎮上,敬謹虔誠地建起這座東方藝術的殿堂,無疑是三峽人最大的驕傲了。

圖2:老鎮長林義(右)指著「石踏」述說當年染布的情形。(鐘永和/鄭元慶)

圖3:現在染布採機器一貫作業。(鐘永和/鄭元慶)

圖4:一位鎮民欣賞老伴出嫁前親手刺繡的一首情詩。(鐘永和/鄭元慶)

圖5:當地雜貨店百物齊全。(鐘永和/鄭元慶)

圖6:老街巷弄狹窄,街屋幾乎連成一片。(鐘永和/鄭元慶)

小鎮街景,古樸可愛。

圖2:鎮童坐在老式理髮椅上看書。(鐘永和/鄭元慶)

圖3:三峽山區的瀑布,宛如銀鍊瀉地。(鐘永和/鄭元慶)

圖4:駱駝潭遊樂區就是因圖中這塊巨石而得名。(鐘永和/鄭元慶)

圖5:路邊的小土地廟。(鐘永和/鄭元慶)

圖6:鎮公所前的公告欄。(鐘永和/鄭元慶)

祖師廟後老師傅住的廂房裏,窗邊飾以瓶花、剪紙,饒富雅趣。(鐘永和/鄭元慶)

圖1:民家院落立燈、白窗、紅磚組成靜謐的畫面。(鐘永和/鄭元慶)

圖2:這是當地一家賣布的老店。(鐘永和/鄭元慶)

圖3:雨後紅磚益發灩紅,磚隙探出青苔。(鐘永和/鄭元慶)

圖4:現代化百貨店出現在熱鬧的新街上。(鐘永和/鄭元慶)

圖5:放學的小學生,在玩具攤前流連。(鐘永和/鄭元慶)

圖6:一群孩子在陳家老厝前玩遊戲。

圖1:斜陽照在老舊工寮的窗壁上。(鐘永和/鄭元慶)

圖2:祖師廟後堆積的瓦片自成一景。(鐘永和/鄭元慶)

圖3:學童在教室內,對著鏡頭笑得好開心。(鐘永和/鄭元慶)

圖4:兩個放了學的小學生,手執冰袋,邊喝邊聊天。(鐘永和/鄭元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