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中國人獨有的節日。多數家庭會在這天扶老攜幼至郊外踏青、掃墓祭祖。「慎終追遠」的古訓言猶在耳,人們在行禮如儀時,不免聯想到生死這個平日避談的大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對傳統的中國人而言,可說是一個「黑洞」。縱有騷人墨客吟詠「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卻少有人能把「死亡」問題講得透徹。
對於生死問題,儒家持「未知生,焉知死」的態度,因為注重「可行之道」的孔老夫子,深知談也無益,因而只關心今生今世,不涉及生命本源的問題。
莊子則言「天地與我併生,萬物與我為一」他以為,個人不過是天地萬物中的一次生命演化。人死後仍化為萬物之一,只是形狀不同而已。
生命的意義為何?死後究竟有沒有世界?美國曾有一本暢銷書,作者是位醫生,他根據臨床經驗,蒐集百餘個真死而後又復活的實例。那些死而復生者不約而同地描述死後的狀況:自由自在,解脫而平和。原來,人們現在的生命,只是生死分段中的一個段落,就像今天我去了巴黎,暫時分別,二天後我們又在紐約碰面了。
此外,有人以為「活在當下」更為重要。死後世界不必太在意。「中國人觀生死」的專題堙]見第八頁),讓我們探討古今如何看待這人生最難釐清和看透的話題。
一八九五年,法國人發明了電影,震驚全球。次年,電影隨即傳入中國,在上海首映的「西洋影戲」,是被安排穿插在戲法和焰火等雜耍之間的節目。時值清光緒廿二年。
一九○五年,中國第一部自製電影「定軍山」,在北京問世。它是由名伶譚鑫培主演的同名京劇,片長共「三本」。從此,中國人開始以膠卷記錄、闡釋人生的悲歡離合、愛恨嗔癡……。
八十多年來,國片經歷了初創、默片、聲片等時期,也因政治因素,在海峽兩岸各自發展電影藝術。
較諸西方,雖然大環境不夠優良、分工不夠專業、器材設備不夠精銳,海峽兩岸的中國人,近年來在電影創作上,仍陸續獲得國際的肯定。今年,在世界三大影展之一的柏林影展中,兩岸分別以「喜宴」及「香魂女」同獲最高榮譽——金熊獎。(見第卅二頁)
一座金熊,對年產量日減、人才紛紛轉行的中華民國台灣影壇,不啻是針強心劑。它不但肯定了電影品質,且是提昇票房的催化劑。
另方面,「電影年」活動也推波助瀾,鼓勵觀眾走入電影院。「溫馨國片展」打頭陣(見第四十二頁),擺出盛筵——十五部黑白老電影,和當年風靡一時的明星如李麗華、雷震等,一起展現在觀眾面前。老影迷可回味少年十五二十時的點滴,年輕一代可一探歷史的甜美與滄桑。
然而,掌聲與喝采之後的問題仍待解決。如何拍出一部叫好叫座的電影,並不容易。這其間需要:願意投資的片商,專業的製作、拍攝組合,動人、富創意的故事,富魅力的演員,甚至令人愉悅的電影院……。一環扣一環,缺一不可。
得金熊獎是一個好兆頭,但願這股「氣」能持續下去。
在侯孝賢的電影「童年往事」裡,男主角的童年幾乎與廟前的大樹脫離不了關係。
大榕樹,綠蔭參天、涼意沁人。小蘿蔔頭們既可爬樹找鳥巢,樹下又可打陀螺、玩W仔標;迎神賽會大樹前可看歌仔戲、布袋戲,買枝仔冰、吃棉花糖……。而大樹下也常聚集著講古、下棋、喝茶的老人,一方面自娛,另方面也緊看著小毛頭,讓他們無法作怪。
在大量開發、生態環境劇變的台灣地區,樹齡百年以上的大樹,只剩八百餘棵。它們須忍受經濟發展與都市擴建的衝擊與威脅,再也不能像以往般恣意狂邁地挺立。台南玉井的高齡芒果樹,近來被成排砍除,只為了要埋設水管;屏東屏鵝公路的椰子樹,因為工程開發不得不斬……。
但是,一棵老樹,對人們又有何意義呢?(見第七十六頁)
學者說,如同古老建築能提供人類文明的精神滋養。老樹也是一樣,它讓兒孫輩窺見大地的部分原貌;它也是一種生物指標,娓娓訴說這片大地的自然保育史。
如何珍惜已有的老樹?如何利用厚生?其實民間及學界都有不少心得。「一花一天堂、一沙一世界」,一棵樹何嘗不是觀視宇宙的最佳媒介呢?!本期的「老樹之歌」專題,希望引領讀者進一步認識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
最後,我們很遺憾地告訴讀者,光華的美籍資深英文編輯易伯禮先生,在三月上旬因腦瘤手術後併發症驟逝。他以對中西文化豐富的涵養,近十年來主導了光華的英譯。我們痛心失去了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夥伴,也將永遠懷念這位引介中華文化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