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德健到大陸去了。
這位曾以捉泥鰍、龍的傳人崛起校園歌壇的年輕人,今年五月間應邀赴港為新唱片做宣傳,卻在六月初傳出前往北平的消息。
此舉除令他的親朋好友與歌迷感到詫異,並為他擔心、惋惜外,也引起一些對侯德健此行動機的臆測。
本文所要探討的,不只是這些臆測的可信度,更希望藉此讓年輕人明白:在人才輩出、競爭激烈的現代社會中,唯有虛心培養豐富的經驗、成熟的思想、專業的能力與迎向生命種種挑戰的勇氣,並堅守崗位、全力以赴,才能使我們的社會與自己的生命,健全、合理地發展。也唯有如此,才不致再出現「迷失的龍」來落人話柄。
侯德健,一九五六年生,四川人。
一九七四年考上淡江企管系,半年後輟學。次年重考大學,進入政大會計系。
一九七七年降轉政大中文系。
一九七八年底,因中美斷交事件引發感觸,寫下校園歌曲「龍的傳人」,後來風靡一時,一舉成名。此後屢有創作,並嘗試電影配樂工作。
一九八○年輟學,隨中國人權協會赴泰北難民營服務。回國後以日記方式在聯合報連載「落難的龍的傳人」文章,並結集出書。
一九八二年二月結婚,生有一子。九月出版自譜、自編、自唱的專輯唱片「龍的傳人續篇」。
一九八三年六月由港赴北平。
臆測之辭林林總總
由以上簡歷看來,侯德健以一個年輕的業餘作詞作曲者,得有機會在唱片界、電影界發揮作曲、配樂乃至寫作的潛力,社會並不因他沒有大學文憑、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沒有足夠經驗……,而懷疑他的能力。
這樣一個幸運兒,為什麼會拋下妻兒,逕赴大陸?海外某些左派刊物遂藉此大作文章,說辭有如下數種:侯德健雖因「龍的傳人」一曲成名,但他對新聞局宋局長以「龍的傳人」為題在成功嶺發表演說,並建議將歌詞改得積極、進取些,頗不以為然;此外,又說他「受不了」國內歌曲審查制度「封殺」他的作品,唱片「龍的傳人續篇」只有三首歌得在廣播、電視演唱;……這些事故使得他氣憤難平,於是,他去北平了。
侯德健果真是因此「被逼」得出此下策嗎?
從「龍的傳人」說起
民國六十六年左右,校園歌曲在大專校園中興起,許多年輕學生嘗試作詞、作曲,自彈、自唱。侯德健吉他彈得不錯,也愛音樂,且由於曾在暑假參與新格唱片公司的市場調查工作,結識當時該公司的製作課長姚厚笙,與民歌圈有了往來。後來他的「捉泥鰍」入選金韻獎第一集,由民歌手包美聖唱紅。
六十八年初,「龍的傳人」在中廣公司陶曉清的節目中播出,由侯德健自彈自唱,但並未引起注意。
後來他將曲子交給新格的姚厚笙,經過重新編曲,找到嗓音渾厚、外形沉穩的李建復主唱,於六十九年四月推出唱片。
由於詞曲本身感染力夠,唱者表現亦佳,加上宣傳得當,一時間,電視、廣播幾乎天天打歌,坊間唱片行也成天播放。因為此曲是由年輕人自己作詞、譜曲,校園中亦普得共鳴。
六十九年八月,行政院新聞局宋楚瑜局長應邀到成功嶺演講,由於聽講對象是一萬多名受暑訓的大專學生,為提起年輕人的興趣和共鳴,演講乃藉他們熟悉的「龍的傳人」為題,勉勵年輕人在國家遭遇橫逆時,除應據理力爭、抗議澄清外,更要發展自己的實力,堅守崗位,使國家在各方面都能保持健全、積極、進取的發展,如此則無論個人或家國前途、民族生計,遂能在真知篤行中充滿希望。
由於演講內容平實、懇切,又合乎青年學生的心理,因此這篇講詞引起廣泛迴響,不少人在報章雜誌上撰文呼應,學生們也多表示深受感動。「龍的傳人」一曲,也因此得到老一輩的共鳴;甚至流傳到海外,連僑界也認為唱出了他們的心聲。
在引用曲名為題之前,宋局長一本尊重年輕人的作風,曾於事先徵得作曲者與歌者同意,並曾當面鼓勵、稱讚他們的才華。
宋局長「禁唱」了自己的歌詞
成功嶺的演講中,由於藉「龍的傳人」為題,為了呼應題旨,宋局長也試填了一首歌詞,做為演講的註腳。
事前,宋局長亦曾徵詢作者侯德健與歌者李建復的意見。
李建復回憶當時的情形說:「那時我們認為,民歌的創作本就極其自由,像『思想起』,隨唱者興之所至,歌詞不知有多少種。宋局長試填一詞並無不妥,侯德健也表示沒有意見。」
經過演說發表新詞後,有兩家電視臺錄製了新詞的演唱,打算播出。但宋局長原本只為配合演說而「填詞」,完全無意以新代舊,因此他堅持「禁唱」自己所填的歌詞。
李建復又提到:「當時我們還是大三學生,宋局長這種開明的作風和對年輕人的尊重,使我們印象深刻,心裡頗受感動。」
輔導、審查的目的是什麼?
至於「歌曲審查制度干擾藝術工作,逼走侯德健」的說法,我們先來看看歌曲審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據瞭解,民國六十四年左右,翻譯、抄襲、歌詞煽情……等「靡靡之音」充斥,頗受詬病。在社會輿論交相指責、一再撻伐,並認為新聞局應善盡輔導之責下,新聞局於是負起淨化歌曲的責任:出版處開始進行有聲出版事業的輔導,廣電處亦對廣播電視歌曲進行審查。
由於我國憲法明文規定出版自由,出版處無權事前審查,如發現觸犯法令、違背國策的出版物,也只能在事後依法追究責任。而有聲出版品的事前投資十分可觀,萬一事後發生問題,勢必損失慘重。因此出版商多在事前先到出版處徵詢意見,以免受損。出版處乃為此成立「輔導小組」,受理查詢。
廣電處部份則有所不同。該處根據立法院通過的廣播電視法第廿五條規定「電臺播送之節目,除新聞外,新聞局均得審查,其辦法由新聞局定之」,也由於廣播電視歌曲有強烈的傳播性,影響社會風氣至鉅,因此採事先審查的方式。
新聞局出版處、廣電處對歌曲的輔導與審查,並非由局內人員負責,而是邀集包括精熟傳統音樂,東、西洋通俗音樂、流行歌曲,以及現代文學的專家學者,組成小組,每星期定期開會受理歌曲審查。
目前出版處與廣電處的輔導與審查小組,各有三位及五位成員,任期半年。為求公平、開明起見,開歌曲輔導與審查會議時,常邀請業者、作者列席參與。
淘汰抄襲不遺餘力
音樂家溫隆信曾擔任歌曲審查委員,他說:「根據我的經驗,審查小組的工作重點,在淘汰抄襲作品。尤其近年歌壇出現極多東洋味十足的歌曲,有的還冒名是創作。這種魚目混珠的情形,不但擾亂歌壇正常發展,也有被文化侵襲之虞。因此,在這方面我們不遺餘力地在掃蕩。」
寫小說、從事電影工作、也常創作歌詞的小野,亦擔任過審查委員,他表示:「我要求自己不以『改作業』的心態審查歌曲,畢竟創作自由,也沒有絕對的是非高下。只要不過分低俗、流於色情或明顯違背國策,我們都予通過。但是『抄襲』,是誰都不能忍受的。」
據瞭解,過去的確有審查委員年事較高、心態保守,而使年輕人不能接受的情形。新聞局為此不斷設法改進,盡量邀聘年輕、觀念新、且有創作經驗的人來從事審查工作,以避免做法過度保守。
歌詞不合邏輯、歌曲不合曲式的情形,有審查委員認為品質低劣應不予通過,但宋局長不主張這麼嚴格,他說:「新聞局的審查職責,應限於『合不合法』,而不該越權去管『好不好』。況且,歌詞不通、歌曲沒有旋律、甚至不合音樂邏輯的作品,可能唱都唱不出來,怎麼可能流行?社會自會淘汰它,我們用不著去擔這個心。」
強調侯德健因對「歌曲審查」強烈不滿而「出走」的說法,大多是根據香港方面的報導,其可信度姑且不論,我們先看看報導中侯是怎麼說的:「……把持檢查權的人都很愚蠢。他們應該選用心胸比較開放、眼光比較遠大、對青年人比較瞭解、比較有理想的人,去做這些工作……。」
恐怕很少人知道,侯德健本人也曾在七十一年四到九月間,擔任新聞局歌曲審查委員,曾連續十六次坐在審查桌上,謹慎、仔細地審查別人的歌曲,並提出質疑。當時與他同期的委員還有中廣熱門歌曲主持人陶曉清、青年作曲家陳自遠,他們難道是「很愚蠢、心胸不夠開放、眼光不夠遠大、不瞭解年輕人」的人嗎?
那些歌受到「封殺」?
侯德健究竟受過那些「創作干擾」呢?外傳他早期的「捉泥鰍」中,「小毛的哥哥」被改成「小牛」,以至引起不悅。買斷這首歌曲的新格公司製作人姚厚笙坦承,這個改動,出自他的手筆。
姚厚笙表示:「當初這些大學生送歌曲來,多半只有簡單的歌詞和旋律,我們得為他們編曲,這些曲子才會活起來。當然也得以專業經驗與商業需求來修改曲、詞,才能打開市場。」
那麼最近侯的新唱片「龍的傳人續篇」,「除了前三首全部被禁」,是事實嗎?
據瞭解,這張唱片共有七首曲子,根據廣電處存檔的資料,「把自己唱出來」、「好像」、「高速公路」、「潮州人」、「給魏京生」、「龍的傳人續篇」,分別在第109次、111次會期中通過,這份答覆表在唱片公司亦有存檔可查。
其中「潮州人」與「給魏京生」二曲,廣電處建議在演唱前宜先解釋作詞、曲的背景。而「潮州人」一曲,出版處還建議列入優良歌曲。
那麼,這張唱片為什麼銷路較差?為什麼不像「龍的傳人」天天在廣播、電視上打歌?為什麼不像「龍的傳人」般走紅?
發行這張唱片的拍譜公司楊嘉小姐表示,「龍的傳人續篇」自去年九月發行至今,只賣了七千多張,當初「龍的傳人」十數倍於它。
「這張唱片是侯自己唱的,以演唱技巧而論,他實在比不過李建復。加上宣傳做得不夠,所以未能造成聲勢。至於電視、廣播較少打歌,那是因為這些歌都太長了,像『龍的傳人續篇』長達九分半鐘,電視節目多半不肯花那麼多時間打一首歌。」楊小姐說。
「未來的主人翁」不宜在廣播、電視中播放
事實上,中視去年十一月曾為侯德健製作專輯介紹這些曲子;中廣陶曉清、警廣凌晨……等人的節目,也都經常播放。如果這些曲子如外傳被新聞局「封殺」,怎麼可能在電視、廣播中出現?
整張唱片唯一未獲廣電處通過的(可以出版唱片,但不適合在廣播、電視中播放),是「未來的主人翁」。它的歌詞如下:「……他們要學習微笑,不管他願不願意;他們要學習沉默,什麼都別說;他們需要去學習,什麼對什麼錯,他們卻不必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學習喜歡這世上所有的人,只因為他們不能學那魯賓遜;他們要學習禮貌,不論在何時何地,他們卻不必知道,為了什麼。……」
學音樂出身的名作家羅蘭,也曾任歌曲審查委員,她形容自己作詞的態度有三種:一種宜放在抽屜給自己看;一種可以寫在書本上,讓喜歡的人買來看;另一種才是可以經由廣播、電視,無限制地傳送到男女老幼的耳中。
侯德健這首「未來的主人翁」灌唱片出版,並無人反對,但讓它成天在廣播、電視上播放,送入千千萬萬心智未臻成熟、反抗性大的青少年耳中,實有不妥之處,相信也不是大多數家長所樂見。
使唱片叫好又叫座並非易事
據瞭解,侯德健原希望把這張唱片交由老東家姚厚笙製作,但當時姚已離開新格,也對這張唱片缺乏信心,他說:「當時我一直勸小侯多考慮,第一、由他自己的嗓子來唱實在不行。其次,我相信侯德健的確想使自己的歌曲更有深度,但社會現象極其複雜,以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純用感情的角度詮釋它,我以為太浮淺,易流於感情用事。此外,由商業眼光來看,整張唱片的調子太灰,市場不佳是可預期的後果。」
當然,也有許多行家讚許這張唱片,像戴洪軒、陶曉清、李建復,都認為它製作嚴謹,除了演唱較弱,不論封套設計、壓片、編曲,都屬上乘。
據報導,侯德健曾對香港記者表示:「那張唱片推出後,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我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不可以做的事。」
事實上,瞭解他、愛護他的朋友都知道,並不是他做了不可做或不該做的事,而是,只要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一定會找出更周全、更高明的方法,把事情做得更好,使唱片叫好又叫座。
批評不如建議,建議不如行動
「小侯就是心急,沉不住氣」,姚厚笙說:「當初『龍的傳人』在我這兒擺了幾個月,等待好的時機與合適的演唱者,他差點也等不及要拿走了。」
其實,只要沉住氣,多思考方法,許多事都能處理得更好。
即以對歌曲審查制度不滿意來說,小野的態度就比他具有建設性。
小野最初和新聞局接觸,是因不服送審歌曲被建議修改,而直接在電話中向經辦人抗議。或許因為他態度堅定、言之成理,且在藝文界的地位已被肯定,新聞局便邀請他參加評審工作。「在情緒激動下,本來不願意參加的」,小野說:「繼而一想,我要親自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可不可以也發揮一點改進的力量?」
半年任期中,小野在會議桌上不鄉愿、不做爛好人,以就事論事的態度據理力爭,半年來,他耿直的脾氣,不但沒有得罪任何人,反而頗被尊重。
所謂「批評不如建議,建議不如行動」,每個發展中的社會,難免會有一些不盡理想的現象,年輕人除抗議外,應努力培養實力、智慧、勇氣,實際參與建設、改進的工作,才會使社會合理、健全、充滿希望。意氣用事的結果,往往既不能成事,反而有破壞的效果。
事業、婚姻帶來壓力?
以「龍的傳人」一炮而紅,侯的內心自然一直想再出擊、再造盛況,因此「龍的傳人續篇」賣得不理想,侯德健視為事業上的一大挫折,使他心理不能平衡。再加上感情與婚姻的問題,使他心中矛盾、衝突更多,他在香港接受訪問時曾說:「認識一件事,跟去做一件事,有很大的分別。舉例來說,和女孩子談戀愛、結婚、生子、組織家庭,想來很簡單,但我結婚後,才發現相當困難。我結了婚,有了一個兒子,發現家庭給我的壓力很大,我才知道想像和真實的世界,距離是多麼大。」
許多人因此認為,事業的不如意與婚姻的壓力,都令原本就相當情緒化的侯德健心情不穩,遂欲走一條別人不走的路,來再創高潮。於是,他到北平「為中國民歌探索更寬闊的道路」去了。
但李建復認為,侯的唱片賣座不佳,應是預料中事,而且國內的老師、朋友都支持他,何至於那樣挫折;況且他的電影配樂工作相當順利,也做出了點心得;臨走前並答應替拍譜做鄭怡專輯唱片,收了定金;替朋友裝置的錄音室也做了一半,說好十天回來的……。李建復以為,侯應不會蓄意逃避。
再以婚姻來說,誰都有壓力,理想和現實本就不同。李建復指出,侯德健的太太十分愛他,侯也極愛他的兒子,也不太可能有心不告而別,讓妻子傷痛如是。
他認為,侯德健是個相當衝動的大孩子,很容易受誘惑,且一旦感情用事,往往就不顧前後,常做出後悔莫及的事。大陸之行,可能也是這個情況。
自我要求過高,期望一夕功成名就
與侯德健認識最久的姚厚笙表示,小侯聰明、熱情,但個性衝動、不穩定。「自小家境不好,父母離異、母親改嫁,身體又較差,這些都令他有點憤世嫉俗。他的性情不平衡,喜歡自我表現。這種矛盾的性格,常使他對自己期望過高,希望一夕功成,於是奇招百出:一會兒寫信向作家申請獎學金,一會兒又期望電影導演能提拔他在電影圈一展長才。」
侯德健曾經給姚厚笙看過他向人申請獎助的一封信,其中內容,可以明顯看出侯的心態:
「……時代進步了,苦讀、苦修的故事,只合在歷史課本上說說。民主制度下的生存條件,是商業行為,進步的原則是速度與效率,否則就只好被淘汰。
目前的社會背景,投資既知的『小才子』,比製造培養一群『大天才』的環境,能獲得更高的投資報酬率。晚生被生活、生存的起碼水準,逼得『不平』到家,實受不了。
姚厚笙說:「『龍的傳人』一曲成名後,我屢屢勸他沉下心來,到音樂系有系統地旁聽音樂理論、作曲方法……,最好拜個老師。因為無論作曲、文學技巧,都需要潛心扎根,才可能再衝刺、再突破。但他的個性太不穩定,又自視頗高,始終沒好好做。」「最近,他可能的確開始感到力不從心。據我所知,地最近接手的一部卡通影片配樂工作,就遲遲不能完成。畢竟藝術工作不能只靠天份就有持續的表現。」
姚厚笙又說,侯德健的確是個天才型的年輕人,但沒有長性。他經常一、二小時就寫好一首歌,交給製作人後,請他再修改一下就不耐煩了,往往丟一句「你看著辦」,把事情的尾巴全讓別人收理。
聰明、熱情,但性格不穩定
音樂家戴洪軒是侯德健的老師,他對侯這種不穩定的心態,有更多的描述:「第一,以學業而言,小侯不斷轉校、轉系,事實上以他的聰明,在中文系很容易可以畢業,他卻沒有耐心念完;他的『正事』永遠比課業重要,因此至今未畢業。第二,他女友之多、更換速度之快,常令人詑異,與太太認識一星期就打算結婚了。第三,同性朋友似乎也隨時更換,較難有長久的知心友人。」
戴洪軒也以作曲為例說:「他的小東西不錯,捉泥鰍、龍的傳人,都是一兩小時內完成的作品,如果要他寫大東西,就不可能了!」「小侯雖然出書,卻是日記形式,片斷的情緒記錄,他較不可能做整體性的工作。大約一、二天內幹完的事,他可以做好,時日一多的就沒勁了。」
他的結論是:侯德健是個不穩定的人,他如果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很可能是臨時起意,想到就做,「沒什麼好奇怪的!」
讓我們冷靜思索一些課題
就算他是臨時起意,不足為奇,但大家仍然為他擔心、惋惜。因為我們曾經如此欣賞他的才華,愛聽、愛唱他的歌曲。大家多麼希望這個充滿潛力的年輕人,能經過種種人生體驗與專業的磨練,逐漸成「家」、展現耀眼的光芒。如今他走上一條令人擔心的路——可以想見,他的任何理想,如果在自由地區不能達成,就更不可能在中國大陸實現。假設他對國內的歌曲審查制度感到不滿,但大陸的一切制度都以「審查」為基礎,又要如何自處呢?
我們深深希望,小侯能盡快回到自由世界,真正潛心用功,好好發展他的才華,完成音樂的理想,也為許多喜愛他歌曲、關懷他前途的人,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我們都為侯德健擔心,但我們更該思索的是:如何以更大的包容,對待我們身邊那些由於生長背景,造成心理不平、表現叛逆的孩子;如何以豐富的關愛和智慧的方法,讓他們理解: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幸的遭遇,但這個世界對大多數人仍是公平的,並值得我們努力改善。
此外,怎樣使年輕人更能理解付出與回收、理想與現實、天賦與努力……之間的因果關係與心態調適,也都是我們應思索與推動的課題。
任何文化、知識、藝術都要靠累積的功夫才能完成,絕不會一蹴可幾。能成「家」者,要靠專業知能、經驗、時間、作品……來堆砌。因此,真正有本事的人終會嶄露頭角,一時的風光與失意都不代表永恆與絕對。
我們願再強調一次:在競爭激烈的現代社會裡,憤世嫉俗或事後的批評、抱怨,甚至報復,都無濟於事,唯有虛懷、用心、執著,以培養足夠的智慧、實力、勇氣,並全力以赴,才可能使我們的明天,比今天更合理、進步、充滿希望。至於那些分攤責任的臆測之辭,也就顯得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