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文裡,「是非」絕不是「是非題」中的「是非」,也不是指道人長短的「是非」;而「勉強」,更不是說某人不自量力或迫人做事的「勉強」;同樣的,「結構」不是房子的構造;「喧嘩」並非吵鬧,「汽車」更不是指在街上跑,用汽油燃動的「汽車」。
它們各自是:「務必」、「讀書」、「很好」、「打架」及「火車」的意思。
怎麼差這麼多?沒錯!就是差這麼多。
「老中」學日文,焉知禍福
在日本語學校,經常碰到這樣的場面:一名金髮碧眼的「老外」,帶著欽羨又崇拜的口氣,對黑眼黃膚的「老中」說:「你們懂漢字,學日文容易!」
「老外」口中的漢字,也就是中國字。對非漢字語圈的「外國人」來說,這些方塊字是他們學日文的最大困難。「每個字都像圖畫」,廿六歲、來自土耳其的阿里形容,他來日已六年,日文聽講流暢,與日本人溝通絕無問題,但他還是到語言學校上課,只為了學漢字。
中國人學日文比較快?許多語文專家都持正面看法。東吳大學外語學院院長蔡茂豐指出,儘管日文中有不少與中文字義完全相反的漢字;但明顯可懂或可猜出意思的漢字更多,依照他的經驗,一般人只要用心學個一年半左右,就可閱讀日文資料了。
A、B、合從連衡?
根據記載,日本原無文字,其文字的傳入,可追溯到西元二八五年,當時朝鮮半島上的百濟國王派學者王仁、辰孫王,帶著由中國傳入的「論語」十卷及「千字文」一卷,送給日本應神天皇,此即為日本文史漢學之祖。
到了西元八世紀的奈良時代,日本才發展出與漢字不大一樣的文字系統,也就是取漢字偏旁及漢字草書而成的「平假名」及「片假名」,漸漸替代漢字,成為日文主流。
日文裡的漢字經過幾千年的遞衍,漸與中文不大相同,有些是極為怪異的「和製漢字」,如A(落山風)、B(風箏);有稍走樣,但不損原義的如合從連衡(合縱連橫)、不俱戴天(不共戴天)、紹介(介紹)、義理(人情),也有如文前所舉的字形一樣,字義卻完全不同的字詞。
一隻牛站在飯碗上
這些文字究竟是怎麼發展的?為何變成這樣?恐怕是語言學家有興趣的課題。但對中國人來說,這些不按牌理出牌的漢字,只會造成學習時的干擾。蔡茂豐指出,閱讀方面還不是問題,只要多翻幾次字典,背熟就行了,但若談到發音,問題就大了。
日文的發音分音讀、訓讀兩種。音讀源自中國,中國人閱讀時,就好像在念古書一樣,有似曾相識之感;訓讀則為和音,也就是漢字日本化以後的讀法。
問題在那些字念音讀,那些字念訓讀,日文裡並無規則可循;這就好像中文裡的「解元」(中國古代官名)讀ㄒㄧㄝˋㄩㄢˊ,不念ㄐㄧㄝˇㄩㄢˊ一樣沒道理,但若弄錯則大至影響溝通,小至鬧笑話。
東吳大學日文系講師鍾芳珍常說一則笑話:日文中牛丼(牛肉飯)這個字,如果音訓讀發錯,日本人雖然也懂,但腦中卻會浮起「一隻牛站在飯碗上」這樣的畫面。
不要當昏睡的兔子
中國人學日文的另一困難在音調。蔡茂豐指出,日文多半是上揚及下降的音調,像京片子的四聲或閩南語七聲那樣抑揚頓挫的極少,因此在語言學校裡,老師總不停地要中國學生「念輕一點!」、「念輕一點!」;而不少日本人也有西方人說日文比較自然的感覺。
不管如何,方塊字使中國人在學習日文時佔盡優勢,但也因此而產生:看到漢字嘴巴卻動不了(因為不會讀),翻開報紙光挑漢字讀,最後是「大概知道、關鍵不懂」,「未蒙其利、反受其害」。
中國人學日文比較快嗎?就好像「龜兔賽跑」的寓言一樣,當不當昏睡的兔子,恐怕正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