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彈情結大
現代女性女權意識的覺醒,有其「歷史」因素。
拿過生化、法學兩個完全不同領域博士學位,近年不但到處演講,並出過多本書的名律師邱彰表示,她之所以拚命念書,一心出人頭地,甚至放棄了兩個兒子和一個「不錯」的婚姻,就是不願意重蹈幼時親族鄰里間被丈夫遺棄、被公婆欺負、丈夫死了生計無著的女性悲慘覆轍;而其他傳統「幸福家庭」中女性的認命、無我、被動,也讓她深痛惡絕。因此,她極力反抗典型婦女的命運,下定決心要自己靠自己,絕不仰仗男人的鼻息。
「我們這一代,是極力反彈而走上相反的道路」,她如此自我分析。
如今還需要反彈嗎?
「我們的社會並沒有變啊!」東吳大學社會系教授楊孝擃出,女性如今一樣外出工作、分擔家計,但家庭只要出了什麼差錯——小自水電費忘了繳,大至孩子走失——大家怪的,還是女性。
這情況其實世界各地都相似。法國作家密歇爾的「女權主義」一書便舉當年的蘇聯為例:蘇聯離婚率之所以那麼高——在大都市,兩對夫妻有一對離婚;在全國,三對有一對離婚——是因為女性藉著離婚來解脫受於家庭的壓迫。
尋找平衡點
然而,反彈、追求自我的結果,女性卻付出不菲的代價。
台視記者李惠惠表示,她有一位嚴格執行自我生涯規劃的朋友,在孩子一歲多時單獨出國修學位。她本以為有了先生支持,一切不會有問題,但回國後發現女兒人格發展有問題,常常看起來很憂傷,沒有安全感。「我朋友現在常常自責」,李惠惠黯然說道。
有人則比較幸運,在經歷過一些事件後,發現了家庭價值,而開始尋找新的平衡點。
原任IBM秘書,一年育嬰假滿正猶豫是否乾脆辭職回家帶孩子,而陷於「天人交戰」的陳岳琳,就是在丈夫心臟病突發,救回一命後,決定放棄繁重得日日加班的工作,以家為重。
在新竹省立醫院擔任醫檢師的陳雅蘭,也是在遭逢母喪後,開始考慮放棄原已安排得相當不錯的單身生活。母親過世後,她已出嫁的姊姊們紛紛奔喪回家。儘管三姊妹都極度悲慟,但在姊夫及孩子們的陪伴、支持下,二位姊姊的心境逐漸平復,「只有我,真的像是個孤兒;」她說:「我終於明白,為何做父母的永遠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成家,才能放心地走。」
事業衝剌V.S.扶老攜幼
在惠普科技擔任公關專員的羅燕儂,則是在生了老二的產假期間,決心重新調整未來的生涯規劃。她坦承,生第一個孩子時,還沒有感受到母親的責任和意義;為了加班,她常將孩子交由別人照顧。但這次八周產假期間,日夜與兩個孩子相處,「我才看到過去我錯失了什麼。」她表示,以前她總以為卅到四十歲是事業衝刺的階段,「現在我覺得,這是扶老攜幼的年紀。」因此,她決定放棄外面一個更好——待遇、職務更高,但挑戰與付出也將更大——的工作機會,而留在這個已十分嫻熟的工作環境,以便多保留一點時間給家人。
原任台視新聞採訪組組長的李惠惠,為了結婚五年仍未懷孕,而自動請調為晨間新聞主播。「我一直認為家庭對我很重要,如果有了小孩,人生會更圓滿」,李惠惠笑咪咪地坦承,採訪組長的工作壓力太大,時間太長,使她無法抽出時間看婦產科醫生,積極「做人」;現改調為時段主播,她將重拾家庭生活,「至少晚上可以煮頓晚餐,和先生聊聊天,一起去看場電影了。」
擁抱家庭
其實,儘管有愈來愈多女性不再將家庭放在人生的第一順位,但大多數女性仍然在兼攻事業之外,堅守家庭崗位。新聞局人事室科長吳國林便透露,由於許多女性同仁家庭無法配合,放棄外放機會,才會造成駐外人員男女比例高達十比一的情形。
為了使自己駐外時工作、家庭能兼顧,外放的女性公務員也多半費心經營:像曾駐美國的新聞局國際處秘書王麗珠,便說服做生意的老公將一部分事業移到國外發展;現駐德國漢堡的一等新聞秘書周伯蘭,則鼓勵教書的丈夫「順便」去拿一個博士學位;駐香港新聞處顧問江素惠及駐華府一等新聞秘書張蘭新更常向家中二老——媽媽、婆婆——調兵遣將,一起出國,好幫著照顧家與帶在身邊的孩子。
「現代女性絕不是不愛家,但希望這個社會逐漸改變,有那麼一天,我們『擁抱家庭不再如此痛苦』」,一位仍徘徊於工作與家庭間的職業婦女說出所有女性的心聲。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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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女性遲遲不婚,盡情揮灑單身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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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醉人,誰真的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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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家庭,現代女性需要更多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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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孩子的童稚歡顏,什麼工作、事業,都暫且休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