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批評、質疑之聲四起,但在目前景氣受挫、經濟面臨轉型的瓶頸期,社會大眾莫不希望五月七日正式成立的「經濟革新委員會」,確能發揮功效,為我國經濟發展再創新局。
經革會由行政院院會通過設置,為一超部會的臨時性組織;集合政府官員、學者專家、企界人士,將針對當前的五大經濟問題——金融、租稅、貿易、產業、經濟行政進行討論,並於六個月內提出革新方案,研討報請行政院核定實施。
由於各方期望甚殷,因此,經革會的角色、功能、權責、運作方式,近日引起廣泛的討論;促使國內經濟升級應興應革的法令、制度與觀念,也成了熱門話題。
經革會要突破經建會的窒礙
文.王韻(中國時報五月三日)
經革會與經建會最大的不同,在於這個臨時組織中,學者、企業界和官方三方面人選地位均等,對決策均有直接的建言權,而不像經建會的決策實體——每週一次的委員會只有官員參加,而每個月舉行一次的諮詢委員會邀請學者專家座談,僅具諮詢功能,而企業界對經建會的建言,則一直未建立正式的管道。
就組織結構而言,事實上,經建會的委員會議,近幾個月來,也面臨一些不甚順暢的困擾。這種困擾與以往相較,「人」的因素,無疑是一關鍵,這個因素是相對的,一方面主任委員的權威性較以往降低;另一方面各部會直接主其事者的「配合與否」反而成為議案是否順利執行的關鍵。
當前經濟情勢已到了非大幅改弦更張不可的時刻,而經濟部與經建會這兩個對「經濟情勢」感受最深的單位,卻沒有工具可用,掌握工具的財、金單位卻沒有那種「迫在眉睫」的改革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顧全面子,不如勇敢的面對現實。因此,以趙耀東為首的經建會幕僚們終於大膽的向俞院長提出「經濟革新委員會」的構想,以適應短期內必須面臨的「驚天動地」之大改革。
此一臨時性的機構既已成立,如果現實的表示「今是而昨非」,檢討「昨非」也許並非上策,但很多人都認為,經革會所要檢討的許多當前經濟問題癥結,大家早已知之甚深,這些存在已久的問題,為什麼沒有徹底執行?才是經革會真正必須檢討的。因此在這個基本架構下,一般期待經革會更應該客觀冷靜的探討以下三個思考層次的問題,以作為未來面對經濟正常化的基礎:
第一、是財經組織結構的問題,經建會的定位、授權以及協助經濟部作研究的中華經濟研究院、臺灣經濟研究所、財政部屬下的稅制改革委員會以及各金融機構贊助的金融人員訓練中心等相關單位,研究的當前財稅、金融、經濟問題,為什麼達不到決策組織甚至獲得決策者的採行?
第二、過去,政府強調民間參與功能,甚至在七十年還通過「民間企業參與政府決策作業要點」,但執行效果為什麼不能發揮?
第三、以往通過之各種財經方案,實施成效如何?行政院貫徹復興基地民生主義建設分組會議,多次談及並通過的方案,為什麼不能貫徹?
排除本位主義.行動重於理論——經革會召集人的想法與做法化口號為實際行動
文.聯合報五月三日
趙耀東先生(經建會主任委員,經革會官方召集人)
經革會是行政院院長的一個臨時幕僚單位,雖只是一個短期性組織,但將針對問題解決。在美國等先進國家,遇到重大事件發生時,也有類似的臨時編組(Task Force),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
過去,有人懷疑財經有關部會說得多,做得少,本位主義色彩較濃,成立經革會後,因參與的層面包括政府官員、學者專家與工商業者,可透過這個堅強的幕僚群作業,發揮集思廣益的效果,達到起而行的階段。
我個人對經革會的期望,就是做好我的參謀作業,使五個分組能順利運作,並化解過去各部會間不易溝通的困難,使彼此間意見趨於一致,將過去談過的口號化為實際行動,進一步使目前低沉的經濟景氣,能夠撥雲見日。
有人耽心經革會成立後,經建會的功能日趨式微,其實不然;經革會雖在六個月後結束,但其有關政策與措施的建議,仍將貫徹實施,並由經建會繼續協調推動,彼此相輔相成,不生衝突。
改革方案大處著眼
梁國樹先生(彰化銀行董事長,經革會金融組召集人)。
經革會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集思廣益,認定那些是經濟上需要徹底改革的事,並依重要性高低,排定優先順序。
其次,在研擬具體改革方案時,應把握一個原則:從比較整體的觀點,針對現行經濟制度、法令架構等大問題,提興革辦法。千萬不要在枝節、瑣碎問題上花太多時間。
改革方案擬定大原則後,除涉及法律修改須送立法院通過者外,其他行政部門可自行處理的,應交由各主管部會配合執行。實施時的技術性問題,也由主管部會設法解決。經革會六個月時間有限,應從大局著眼,細節上不能多計較。
目前,國人對於經濟自由化、國際化的政策目標,都已建立共識。這個時候,推動經濟革新,應該是最好的時機。自由化、國際化的先決條件,就是建立現代化的制度和法令架構,並取消不必要的管制,否則一切落空。這就是經革會主要任務。
改革制度、法令是比較長期性的工作。另外,有關刺激投資意願的短期措施,經革會討論後,能做的,應該馬上開始。
重大問題集思廣益
蔣碩傑先生(中華經濟研究院院長,經革會財稅組召集人)
「經濟革新委員會」如果要發生效果,政府必須賦予權威。我認為,對於重大的問題,應該讓贊成者與反對者相互辯論,以求得共同的看法。
假如不能達成共同的決議,也可以把不同的意見並列,先列多數意見,然後列少數堅持的意見,在國外也有這樣的例子。英美的臨時委員會通常邀請委員會以外的人來參與諮詢、作證,甚至將一部分研究工作委託專門學者及研究機構來做。
從長遠看,我們的經濟再不自由化,將無法與人競爭,採取提高關稅等保護措施,只有使自己的產業更為落伍。
當年討論賦稅改革時,論及所得稅,就有人指出,最好一開始不要訂得高,等到大家養成納稅習慣,再設法慢慢提高。這點相當重要,國人不守紀律慣了,一下子要規範起來恐怕不很容易,因而在制訂賦稅相同法令時要顧慮周詳。
最後要強調的是,最近大家太過強調景氣低迷,誠如行政院俞院長所說,我們不能以一個月的情況當作永久趨勢,為什麼要心灰呢?
胡娜。
強化部會協調功能
辜振甫先生(臺灣水泥公司董事長,經革會貿易組召集人)
經濟革新委員會的使命是找出景氣中受挫病根,轉弱為強,並求長期發展。
當前經濟問題是產業政策無一貫性,部會間協調不夠、投資不振、金融體系落後、中小企業融資困難、經濟秩序紊亂、勞基法使生產成本增加生產力卻未提高、外匯存底如何運用、以及中美貿易順差擴大。這些問題,大家觀望,導致問題衍生得愈來愈多。
這些問題,應該經濟部負責,但經濟部能運用的條件有限。行政院經建會,也只有協調功能。所以經濟革新委員會成立後,一定要增進部會間協調,而且革新要付出代價,政府不要怕「稅收減少、外匯流失、產生赤字」,革新委員會成敗的關鍵,全看決策當局能否貫徹革新決心。
民間方面,有意見就要講,以使政府能與民間配合。
貿易方面,國際化及自由化應擬出具體方案,而且要改變修正「出口為重」的心態,法令規章不能再只獎勵出口。出口產品,要改掉「內銷補貼外銷」的觀念,不出口的產品,不可再依賴保護。
降低稅率促進投資
王永慶先生(臺灣塑膠公司董事長,經革會產業組召集人)
我國產業面臨的問題及解決之道,報章雜誌的評析,連篇累牘,政府知之甚詳。所以經濟革新委員會只要「起而行」就對了。
以當前最嚴重的投資意願低落問題為例,根本癥結,全在「過度偏高的稅率」。解決之道,就是減稅。減稅的幅度,可參酌鄰近香港及新加坡的稅率,和他們比,我國稅率,應可降為現狀一半以下。
新加坡現行稅率,營利事業所得稅百分之四十,個人綜合所得稅百分之四十五,而營利事業所得稅可全在個人綜合所得稅中扣抵。而香港,最高稅率不到百分之廿;反觀我國,營利事業所得稅百分之卅,個人綜合所得稅百分之六十,重複課稅,實際最高稅率達百分之七十二。
稅率過度偏高,結果造成百分之九十九的企業都有兩本帳,逃稅,使大眾對企業經營者喪失信心。後果是社會產生種種弊病,投資意願低落、工業無法升級,高稅率的政策目標也達不到。
降低稅率的配合措施,則為企業界力求經營合理化。
民間三項疑慮.最怕無法落實
文.中央日報五月三日
「經濟革新委員會」,經行政院通過設置。對於這個臨時性組織的功能,民間一般的疑慮有三:
一、這個委員會六個月內完成任務後撤銷,目前計畫,每一個月開一次委員會議,委員會議所討論者,皆是牽連甚廣的重大經濟政策,以有限的時間,能決定多少重大議案,實令人耽心。
二、經建會已把幾個重要案件,如復甦建築業方案等,送經濟革新委員會討論。因此不免令人疑慮,經建會功能是否將萎縮?而目前一些迫在眉睫的問題,什麼時候才會有結論?
三、過去也有許多類似討論經濟政策方針的會議及組織,但功能並未發揮。新委員會研究、討論問題的取向,將格外的重要。
根據行政院指示,經革會的任務,在於改革與創新,重點擺在長期的、革新的重大政策。
這就是經革會執行秘書王昭明一再強調的,經革會要討論的是「大政方針」。至於一些短期、急迫的措施,如果與大政方針同一方向,經革會也可以討論。
對經濟問題,如果只做全面性的討論,恐怕緩不濟急,不痛不癢。如果只研討個別方案,又怕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經濟革新委員會應充分發揮長期、整體規劃功能,經濟建設委員會再發揮其實質經建計畫功能,才可望再度恢復我國的經濟活力。
經濟行政的革新首在權責的明確
文.林華德(自立晚報五月二日)
行政效率觀念待突破
適應新的經濟環境,行政部門權責劃分清楚,將有助於企業的勃興。
我們的社會一直存著政府是萬能的觀念,什麼事都要政府出面管理,事無大小,政府也都以父母官的心情去輔導廠商。正因為政府要管的事太多,因此公務員經管的事也就多,經辦單位自然多。
權責未清損害行政效率
經濟革新是刻不容緩的工作,欲提高行政效率,宜以事少專責為原則。政府可以放手不管的經濟事務,絕不過問,過多的行政干預只有增加公私之間更多的困擾。
分層負責莫貽誤商機
因此,政府對必要的公共經濟事務,宜確定權責,分層負責,切忌凡事請示、遇事議決,否則恐將因請示、議決而一再拖延時日,不但耽誤了商機,引起民間的抱怨,且使經辦人員失去擔當。所瀰漫的無力感,則使熱誠服務者因而心灰意冷,經濟行政的革新勢將流為一時的口號而已。
▲六天的自由祖國行,「胡娜旋風」吹遍寶島。她拜會了國策顧問張群、教育部長李煥及各界人士;初嚐上電視播報新聞及唱歌的滋味;也到故宮博物院、中正紀念堂等地參觀。胡娜所到之處,總是人群爭睹,反而由「參觀者」變成為「被參觀者」。在結束白天緊湊的行程後,晚上還有球賽等著她。這次與胡娜一起來臺訪問的,有排名世界第十八的阿根廷選手莎巴提妮,及美國好手布朗。頭二天,胡娜的戰績不錯——擊敗布朗,小輸莎巴提妮。但後來她實在太累了,多次呈現出體力不濟的疲憊,在與國內選手何秋美對打時,因肌肉扭傷,退出比賽。國人親切、熱情的歡迎與接待,固然使胡娜難以忘懷,也有人對安排得過於緊湊的行程,提出批評。體育觀點談胡娜旋風
文.金人(民生報五月三日)
胡娜回國訪問,所到之處萬頭鑽動,人潮洶湧。「胡娜旋風」吹遍寶島每一角落,大家都在看胡娜、談胡娜、念胡娜。
站在體育專業的角度來看「胡娜旋風」,應可體會到下列事實:
第一、社會接納有成就的運動員。
第二、她在網球上的執著精神讓人敬佩。
第三、運動員的成功無他,盡力追求進步而已。
第四、運動員保持良好的體能最為重要,有傷就得休息或醫治。
胡娜回來,整個社會接納她、關心她,希望她在網球場上有好的表現,期勉她能在世界排行榜名列前茅。胡娜也念茲在茲,她說網球是她的生命,非全力以赴不可。她要與對手較量前,必先研究對手,打敗了一個,還得仔細分析下一個,每一場比賽都是經驗,做為未來比賽的參考。身為一個運動員就應如此,天天追求進步,有朝一日才能成功。胡娜打網球的精神可讓我們選手效法。
這次胡娜在臺中比賽,打了一半,腳受傷,立刻停止,接受治療。這對社會大眾以及運動選手增多了運動傷害的認識。運動員的受傷,原因很多,但是,體能狀況不好,直接助長傷害之發生,我們選手應有正確的健康管理觀念,有傷就得休息,有傷就需醫療,若因背負期望,心理壓力重而勉強與賽,表現必差,傷害益重,得不償失!
我們似缺乏「體貼」觀念
文.吳大猷(民生報五月五日)
一連三晚在電視上看胡娜的網球賽,本來希望以愉快心情,欣賞一下意義和情景都不尋常的網球表演,但三天來的報章和電視,使筆者有很深的感慨。
在和莎芭提妮比賽的一場,電視上可清楚的看見胡娜的疲乏。在第二局始,胡娜發球時,常拖延時間,有時莎芭提妮臉上輕微流露了些不耐。勝負本是無所謂的,如主事者體貼胡娜的體力情形,可以臨時決定這場比賽以二局結束,相信觀眾亦必接受。
和何秋美的比賽,胡娜從開始便顯得疲乏萬分,勉強的揮拍,正反拍都綿軟無力,根本不能上網。換邊休息時,她屢屢將腿伸屈。這種情形下,主事者仍讓比賽繼續下去。
為胡娜安排過多的拜訪,報上已有許多的指責與批評。平心而論,胡娜以十幾廿歲的女孩,決心離別家庭不返大陸,她的勇氣值得敬佩。加上她的球藝、她的天真活潑,和明眸皓齒,都是國人冀望一睹的,故在網球表演賽之外,有適度的「活動」節目,合情合理。
但我們好似沒有「體貼」(considerate)別人的觀念,不知道別人會不好意思拒絕地主,不曾想到別人經長途飛行且興奮緊張情形下的睡眠和體力;一切都從我們自己的觀點著想,以為數日、數場比賽之外,到處拜會、唱歌……等,都是自然不過的事。筆者覺得我們幾十歲的人,反不如胡娜成熟。
缺乏「體貼」他人的觀念之外,還有一點,便是「為國爭(或增)光」的觀念漸漸變形了。昔年每次棒隊得冠軍回臺,我們必領著十餘歲的小孩們拜見許多機構;每有國人在國外某方面嶄露頭角時,我們的傳播界必大為報導。好似一些純個人性的成就,即證明我們國家怎樣怎樣。報導和慶賀任何真正成就,絕對正當,但如輕重失度,則顯示我們一種自卑感,和缺少自信、自尊心。
較這些為小的另一點,是在胡娜勝了布朗次日的報導,差不多都有「報了兩年前一箭之仇」之語。輸了比賽而以為是「仇」,是萬不應有的基本觀念。只希望是作者們錯用成語。
歡聚總是那樣的短暫
文.胡娜(聯合報五月三日)
親愛的朋友:
今天我要和你們告別了。
來的匆匆,又要匆匆的走了。
回來懷著近鄉情怯,卻充滿了興奮和好奇,走的時候帶著全國同胞的愛和祝福,心頭卻感到酸酸的。
唉!人生就是這樣聚了又散。歡聚總是那樣的短暫,明日又要走向新的生涯。
下了中正機場那一剎,熱情歡迎的人潮,閃個不停的鎂光燈,再加上原來就已經夠興奮的情緒;時差的變化到現在還覺得沒有真正睡過覺。
我離家的時候,只是一位十九歲初出門的大孩子,在美國過了兩年多近乎流浪以及刻板的訓練生活,能有機會回到國內,用世界上最好聽的中國話,訴說我滿懷的心酸;其實,我一直想一下飛機就大叫:「我回來了!」然後大哭一場,但是一下飛機,看到那麼多人和鎂光燈,嚇得我什麼都忘了,真差勁!
明天要走了,大家一定要問我:「你對臺灣有什麼印象,和你以前想像的一不一樣?」我只想說:「臺灣樣樣都好,比我想像的好太多了,你們能生活在這裡,實在太幸福了。」
有人問我:「願不願意留下來?」「是啊!你可以留下來啊!」這實在是太吸引人了,願不願意呢?當然願意啊!
但是想想,一九八二年七月廿日,我這一生重要的轉折——孑然一身離開選手村,走出我的人生,邁出我的奮鬥,命運已經註定,我要為我們中國人肩負一點責任,這是道義,和中國人的尊嚴,我一刻都沒有忘掉!
記得一九八二年八月十一日,在舊金山,我在日記中記下:「我現在非常難過,我浪費許多寶貴時光,十九歲對一個平常的人來說還很年輕,可是對運動生命有限的人來說,最寶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一半,而我的情況和別人不一樣,一切都得從頭開始,這樣看來,我比別人出頭的時候還要晚了幾年,我現在所剩的時間也只有短短的六、七年了,我最寶貴的時光,也只這麼一點兒!
我真希望能用以後十年或廿幾年,來換取現在的運動壽命,那怕多幾年也好,那樣我有更多的時間,去完成大家寄予的希望,也可以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時間真是殘酷無情呀!如何對待以後那段時間,是現在需要考慮的了,一切從頭開始吧!再不去埋怨以前了,就把他當作美好的回憶,一切都過去了,往後是新的里程。
真的都過去了嗎?命運有那麼慈祥就好了,那一天只是第廿一天(編按:指從選手村逃出來以後),我那裏知道離二百七十天還很遙遠呢!
在以後一段苦澀而無奈的日子裡,我天天看著舊金山灣區,濃濃的晨霧昇起又散,等著日出、日落;不覺之間,樹上的綠葉變黃了,又飄落了滿地,望著窗外的滿天星斗,時光終於在我十九歲的年華,留下無可彌補的傷痕,而我的網球生涯在最重要的時刻,畫上九個月的「休止符」。
自由的代價,換來中斷九個月的訓練,並在我的體質上換來「易碎」的記號;當我決心向前,生理的機能卻緊緊地把我往後拉,我必須克服受傷的的挫折,那真是一段感傷而痛苦的日子。
我的教練一次又一次背著我走出球場,抬我到醫院,教練說:「胡娜,沒有關係,休息一下就會好了!」又一次:「胡娜,不要哭,就會好的!」
我忍住了淚,我知道,他比我更需要鼓勵,傷後的復健工作好慢哦,我的教練每天要按時給我推拿、加強足踝肌肉力量,看著腳傷一天一天恢復,開始能跑了,但是又扭傷了,就像在海灘上堆的城堡,辛苦地堆得差不多了,一個海浪打來,又把它打倒……。
經過六次艱苦的掙扎,其間的痛苦只有用中國話才說得出來,為加強腳踝的復健,我搬到海邊去跑沙灘,早上迎著朝曦,傍晚對著落日,一步步的跑,德麻(Delmar)海灘,除了一些海鳥空無一人,只有教練陪著我,孤獨地咬緊牙根一步一步地跑。
「胡娜,跑吧!再繼續跑,我們要跑出中國人的自尊!」「來!再跑!」想著想著,我的眼淚都會掉下來。
我就要離開了,我只是羨慕你們能住在一個這麼美麗又富有人情味的地方,我最想回來的,就是回來這裏念書,不知道有沒有這份福氣!
要離開這裏了,心裡真是依依不捨,再一次謝謝國內同胞的鼓勵,謝謝大家!再見!
文.胡娜五月一日夜
胡娜年表
文.蘇嘉祥(民生報四月廿四日)
●一九六三、四、十六、出生於中國大陸四川省重慶。
●一九七一、八歲,由外公啟蒙打網球。
●一九七八、五、「全國」少年組冠軍(十六歲級)。
●一九八一、十二、「全國」排名躍為第一位,年度青少年國際積分七十分。
●一九八二、五、在香港國際硬地網賽包辦單、雙打冠軍。
●一九八二、七、廿、晚間上床佯裝睡覺後,只帶兒時照片,隻身離開選手村躲藏起來。
●一九八二、七、廿四、胡娜的律師向聯邦杯賽會表示,胡娜將向美國政府申請政治庇護,消息經美聯社傳出,舉世震驚。
●一九八二、七、廿五、大陸網球隊向美國要人,不得要領,全隊當晚飛離美國。
●一九八二、七、廿六、胡娜在律師劉中原陪同下,向舊金山移民局要求政治庇護。
●一九八二、八、二、中共「國務院」警告美國,如果不交還胡娜,將影響美國與中共的文化交流關係。
●一九八二、八、三、美國國務院拒絕中共的無理要求。
●一九八三、一、十四、美國務院呈胡娜事件諮詢建議給雷根總統,雷根不反對予以政治庇護。胡娜數度表示躲藏生活很苦悶。
●一九八三、一至二月美國當局擔心胡娜事件會影響國務卿舒茲訪問中國大陸,暫時不作決定。舒茲在大陸時,中共曾向其「抗議」,而且託舒茲帶回胡娜家書,及共幹「領導」恐嚇信各一封,中共並公佈家書內容,再度施展親情攻勢。
●一九八三、三、廿八、ABC(美國廣播公司)透過衛星轉播訪問胡娜,詢問她為何想離開中國大陸,胡娜告以:「不願成為派系鬥爭的犧牲者。」
●一九八三、四、四、美國國務院在上午十時宣佈:美國給予政治庇護。
●一九八三、四、七、中共宣稱,斷絕一九八三年「中」美雙方文化、體育交流,總計十八項。
●一九八三、四、八、美國總統雷根說:我寧可收養胡娜,也不願送她回去。中共誣指胡娜受臺灣人士影響,才投奔自由。
●一九八三、六、廿七、政治庇護後第一場比賽在比利市進行,以一比六、六比一、一比六輸給墨西哥的賀南德茲。
●一九八四、七、十、聖地牙哥法院通知胡娜,已取得美國永久居留權。
●一九八五、四、廿二、參加維琴尼亞煙草杯聖地牙哥網球賽。
●一九八五、四、廿七、抵達自由祖國。
●一九八五、五、二、離華轉赴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