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農村的蕭天讚,在毫無裙帶關係的社會裡打天下,他靠考試晉身法界、藉選舉進入立法院問政、獲賞識擔任黨務要職,現又榮膺解嚴之後的法務部長之職。
從司法官、立法委員、黨務工作、政務委員到法務部長,蕭天讚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踏實。
民國六十一年投入區域立委選戰,是蕭天讚一生最重要的轉捩點。

從法官、立委、黨務工作、政務委員到法務部長,蕭天讚的仕途順利又踏實。(王煒昶)
書生從政形象清新
當時年近不惑的蕭天讚已在司法界努力了十餘年,他不過是個中階層的公務員——高等法院台中分院首席推事兼書記長。
他心想,男兒應該志在四方,司法界的發展並不寬敞,到了六十歲,還可能是個地方法院的法官。今後社會發展將會趨多元化,若是擔任民意代表,即可應用法學素養制定或修改法律,使其更完備,這種成就感不是當法官可以比擬的。
於是,蕭天讚不顧寒微的身世,在父母妻子的勸阻疑慮下,決心回鄉佈署選務,放手一搏。
由於執政黨向來有拔擢本省青年從政的政策,使蕭天讚以一介書生而能獲提名與重點支持。而他打著「書生從政」、「老農夫養出台大兒子」的清新形象,讓他在第四選區的卅餘位候選人中極為突出。
沒有背景,沒有家世,沒有雄厚財力,只有簡單明白、條理分明的政見,反倒使他成為一股清流。
「支持蕭天讚的多是『鐵票』,別人送禮物也搶不走」,這是許多嘉義縣市中老年選民熟悉的經驗;這些支持使得蕭天讚連任四屆立委。
蕭天讚在立法院議場,經常提出加強司法功能的質詢,對於訴訟當事人的人權保障也極注意;而他與立法院「三劍客」——黃澤青、蔡友土、謝深山三位漁、農、工立委也經常聯合為民眾請命。他幾乎是每會必到,也是最常發言的委員之一。
在院會期間,他只得利用立法院下班後,回鄉探訪選民、聽聽民意。「每個星期有三天深夜,是在嘉義往台北的末班莒光號上度過」,蕭天讚認為自己的立委生涯是「傳聲筒」。

蕭天讚的全家福。(王煒昶)
魚與熊掌難得兼
六十八年,蕭天讚開始參與黨務工作。
他先後出任執政黨中央組工會副主任、中央社工會主任、中央政策會副秘書長。曾參與擬定國民黨在選舉時的各種策略、深入民間社團和宗教團體去推動社會工作、負責立法院黨政協調督導,同時也和在野黨派人士進行溝通。
這些黨務歷練,使其它執政黨增額立委難以比擬,這也是他累積政治資源、表現所長和經營人際關係的重要時段。
立法院的同事大多認為蕭天讚仕途更上層樓,將是指日可待。
雖然蕭天讚得意於黨務工作,卻愈失意於選民的愛寵,這可用「魚與熊掌難以得兼」來形容其處境。
例如,民國七十二年,嘉義縣大林鎮興建中興路陸橋用地風波,竟然勞動雲林縣選出的立委蕭瑞徵和台北市立委紀政「撈過界」協助解決紛爭,許多嘉義縣民為此頗不諒解蕭天讚。
另一方面,蕭天讚在院會提出口頭質詢的次數也漸減少。二、三十歲的年輕選民,對他並不熟悉,致使蕭天讚於七十二年四度尋求立委連任時,與哈佛大學法學博士出身、形象鮮明的陳適庸之間的競爭相當激烈。當年,他雖以九萬餘票當選,卻比六十九年的票數少了近六萬張。

蕭天讚維持了十多年的晨泳,不曾因公務或天氣而中斷。(王煒昶)
第一位入閣的增額立委
不過,蕭天讚的好朋友、也是立委的黃澤青卻十分支持他往黨部發展。黃澤青認為,蕭天讚是屬於「阮囊羞澀型」的立委,而選舉沒有錢就好比打仗沒有軍火;近年來又有許多「金牛級」的人投入選戰,如果蕭天讚繼續參選,後果難料。「他有先見之明」,黃澤青笑說。
對於黨務工作的苦心經營和積極爭取,在三年前獲得回饋——俞內閣延攬他擔任政務委員。蕭天讚也是第一位入閣的增額立委。
但是,就在他擔任政務委員之後,執政黨在三中全會宣佈「六大政治革新」,研究解除戒嚴、開放黨禁、充實國會等議案。隨即而來的是許多新法待研擬、舊法須修正。這位因法學專長和政治經驗獲青睞入閣的政務委員,當然是不會有清閒的日子過了。
在兩年半的政務委員任期內,他最重要的工作是負責推動卅餘件法律制定事宜。其中包括選舉罷免法、人民團體組織法、集會遊行法草案、國家安全法草案以及省府組織條例草案等。「兩年內,我瘦了八公斤」,蕭天讚自喻為「歷盡滄桑一男人」;而公務繁瑣使他除能維持已有十年歷史的晨泳外,根本無暇也無心享受其它的休閒活動。
保守抑是慎重其事
在主持這些法案的研修過程中,蕭天讚經常被外界評論是「保守」。
例如,他在「集遊法」和「國安法」的條文中,十分堅持禁止在國會前集會,及入出境檢查仍由「治安機關」負責。
「說『保守』,我不完全承認;我認為我是『慎重其事』。對於任何法規的考慮,都是配合中央決策,希望能使國家獲得最大利益」,蕭天讚解釋說,解嚴後,「集遊法」未頒定實施,民眾就已經上街頭抗議。
像「六一二」事件,在台北市議會與立法院間,「民進黨」、「反共愛國聯盟」和「新約教會」三方對峙,造成多人頭破血流和台北市的交通癱瘓。目睹這些衝突過程,也使得他不得不以「審慎」的態度,來面對關係重大的法案。
保守與開放本來就是見仁見智。對於蕭天讚被評為保守派,「只能說是行政院所提出的草案,不符合人民與輿論界的期望」,中國時報記者黃輝珍說:「其實,蕭天讚一個人並不能決定法案的方向。」
歷選戰,知民意
在步向民主法治的過程中,法學人才日益重要。但是不論在學術界或實務界,攤開「履歷表」,似乎很少人能像蕭天讚的資歷這麼完整。
而在政治本土化的趨勢下,對本省籍的蕭天讚更加有利。
這麼多的有利條件,對蕭天讚的政途發展有相輔相成之效。於是,大家認為蕭天讚接任他的大學同班同學施啟揚出掌法務部,是遲早的事。
果然,國民黨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後,蕭天讚就名列新內閣榜單。
與其他十二位擁有博士學位的內閣新人相較,蕭天讚是台大法律系畢業,並無博士頭銜,學歷上算是稍遜一籌。但是他經由選舉上來,「擁有民意基礎,對基層號召力夠」的事實,卻是高人一等。
通過選戰考驗的政務官,比較能體會實際社會的情感,也較有管道知道民意的趨向。
「當過立法委員之後,我更清楚訴訟當事人的許多苦衷」,蕭天讚說,過去有人向他反映:訴訟當事人老遠到法院,在那裡苦等半天,法官問案時隨便三兩句話,沒幾分鐘就把人打發掉了,宣布改期再審,讓當事人有許多無奈。
要如何利民、便民、禮民呢?蕭天讚要求部屬,在開案前詳細閱卷,瞭解案情,周延準備;同時也要準時開庭,改善問案態度,尊重人格尊嚴,給當事人和律師充分陳述的機會。
然而,民意基礎會不會帶來困擾呢?「總是會有一些人情壓力吧!」蕭天讚笑說。
享民主須遵法治
「法治是根幹,民主是花果」,蕭天讚強調,政府有加速推展民主憲政的決心,但是民主與法治是一體兩面,沒有法治,就沒有民主可言,因此人民要享有民主,就要遵守法律。
蕭天讚表示,如果有人公然向法律挑戰,法務部站在執法的立場,一定要求檢察官發揮主動偵查犯罪的功能。
去年九年底,高雄市議員陳光復率眾到監察院抗議「彈劾蘇南成案」,因「脫序」行為,被檢方控以侮辱公署和違反集遊法,並以有串供之虞而禁止交保,之後各方反應認為「蕭部長頗有擔當。」
蕭天讚並不主張「治亂世用重典」。他以為重典是特效藥,用多就不靈,況且現在也不是亂世。對於輕微案件,他也贊成「微罪不舉」,或者以緩刑讓他們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其觀點符合現代法學的思潮。
此外,改善監獄行政也是重點工作。他強調,將繼續推展前任施部長績效顯著的「六年獄政革新」。在就任幾個月內,蕭天讚已巡視各地監所,並成立評鑑小組隨時調查監所的人事、安全、設備等優劣點,提供給部內的專案小組進行研究。「監獄行刑的目的在變化受刑人氣質,使其改過遷善,而如何使出獄者讓社會大眾接納,就必須協助與輔導受刑人自立更生,加強現代化的職業訓練」,蕭天讚說。
兩岸法律問題待釐清
根據法務部的組織規定,法務部除了負責全國檢查業務、監所行政、司法保護及研修重要民刑法規之外,同時也是行政院各部會的法律諮詢機關。「我認為法務部做的是幕僚工作」,蕭天讚勉勵他的部屬要效法幕後英雄「少說多做」。
大陸政策開放後,衍生了各種法律問題,例如:
「國人前往大陸探親,或者是中國大陸人民到達台灣探病奔喪訪問,假若誤觸法網,該如何處理?」
「什麼是共產黨員的定義?如何認定?如何判別?如何尋找判別是否為共產黨員的證據?」
「大陸人民申請繼承在台遺產時,該如何處理?」
……………………………………………
釐清這一切的問題,也是法務部目前的重任。
蕭天讚指出,法務部已成立「兩岸法律問題研究委員會」,主要工作是:研究中共主要法規,並與我現行法制比較當中的異同;研商涉及海峽兩岸間的法律疑義,或人民糾紛的個案問題;以及研商制定特別法的可行性。
「有許多兩岸法律問題急待釐清」,蕭天讚表示,「兩岸法律問題研究委員會」已於十一月底開過會,討論了包括退輔會代管亡故榮民的遺產問題,有無必要制定特別法等題綱。
在一切依法行事的民主社會中,蕭天讚出掌法務部是適才適所,他也有信心扮演好這個非常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