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純技術」到「純智慧」
在傳統觀念中,初次創業的女性選擇「和女性特質有關的行業」,總是風險比較小。青創會俞台利組長就依照日常的食、衣、住、行、育、樂等分類,擬了一分適合女性當老闆的行業名單,還出版了包括速食、茶藝、美容美髮等名為「黃金店面新主人」的一系列輔導手冊。
目前剛開始由英華公司舉辦的「成功創業進階講座」,則是以「花店」及「咖啡店」的經營揭開序幕,而出乎意外的熱烈迴響,使得袁承華有意將來加重這方面的課程業務。至於自己選擇的創業領域是高度「智慧型」的資訊服務業,但卻開這樣「技術性」的課程給有志創業的後進者,袁承華「吾道一以貫之」地解釋:「現代女性想法與能力的改變,快過於這個社會能提供的機會」,因此她願意儘量為女性們多開幾扇門。
袁承華看過許多做膩了秘書、業務員、或是打字小姐的女孩子,因為缺乏別的技能,老闆又不願意讓她們轉到公司的其他部門,也不願意花時間去培植她們的其他潛能。在這種情形下,「選擇一個不太困難的行業來創業,似乎成了一條捷徑」,袁承華說。
不過她強調,許多女性總是習慣把事情「幻想」得很美、很簡單,她的訓練課程即在「點破」這種幻想,讓聽課的人認清創業的甘苦與風險:「像開花店,清晨四點多就要去批花、搬花,這都是很辛苦、很耗體力的事,絕不是一般人以為的浪漫」,袁承華舉了一個例子。
即使從事傳統的女性行業,新一代的女性創業者也和上一代有著顯著的不同。
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現在的人講求創業目標,以前女性擺麵攤、開花店,多半是被生活所逼,開店只是謀生的工具。但現在她們比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要的又是什麼」,俞台利指出。例如有些人開的店,要營造某一種「風格」,要達到某一種企業目標及經營效率,這都是以前少有的。
劉芳宇就堅持,除了當初最早收容「農服飾」的幾家老店外,「農服飾」不走一般廠商慣走的寄賣或批發路線,而選擇合適的對象做「合約店」,因為她要清楚地展現自己的「服飾語彙」。「如果夾在一大堆各種風格類似的服飾都有寄賣的店裡,我想傳達的訊息怎麼能凸顯出來呢?」劉芳宇說。
女性搶佔尖端行業
不僅傳統行業被賦予新的意義,一些新興的「尖端行業」更是女性創業的專攻領域。
在「2000年大趨勢」一書中,作者奈思比指出,隨著「工業時代」遠去,「資訊時代」來臨,女性嶄露頭角的機會越來越大。事實也證明,目前在國內,舉凡廣告、企管行銷、公關、形象設計、金融,甚至於各種新聞媒體,都在「男生重理工、女生重人文」的升學觀念導向下,逐漸成為女性的天下。
若進一步分析,新興行業的許多特質也的確可以和女性的特有優點相契合。
舉一個例子,國內第一個正式引進「潛能開發」觀念,以做「色彩形象」為主,目前擔任整合國際顧問公司負責人的黃慰萱指出,完整的形象設計,是經由設計者和客戶密切溝通,掌握客戶的人格特質及思想理念,再藉著色彩或其他媒介(服飾、儀態等),把這份特質及理念明確地傳遞出去。而女性對人的感觸比較細膩,是很好的溝通者;再加上對色彩的敏銳度普遍比男性好,因此做「色彩形象」的多為女性,也就是很自然的了。
正因為女性的特質和男性本來就有明顯差異,因此儘管女性創業五花八門,卻鮮少有人「撈過界」去攻佔製造業,尤其是鋼鐵、塑膠、水泥等粗重的產業。「最簡單的原因——這些產業盡是些『土』員工,會排斥女性主管」,吳政宏表示。
男性、女性與中性的「迷思」
女作家廖輝英也曾在專欄中指出,許多女性都能憑著女人特有的靈敏感觸,找到男性尚未發覺、或根本不會去注意的領域加以開發。「女性的事業並不是為了配合男性而設立,也不會搶男性的飯碗;又由於是充分發揮女性的特長去開發,所以也是男性無法取代的」,廖輝英認為,男性社會的業種儘管已有飽和趨勢,但對於有志創業的女性,仍然還有一大片沃土等著開發。
俞台利則以「旁觀者」身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男女創業的不同。「其實不用過分強調男女差異」,她認為,「目前社會中事業成功者,往往是具有『中性』特質的人」。
俞台利以自己的經驗舉例,她見過許多外表很溫婉美麗,但工作起來卻非常果敢專斷、「五十句話用五句話就解決」的女性創業者;也見過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性企業家,回到家卻沈醉於古典音樂或是藝術品的賞玩,而且很肯花時間聽稚齡兒女的童言童語。「愈能自然地融合兩性特質的人,成功的機會愈大」,俞台利強調。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教育的平等,男性和女性的基本差異會逐漸縮小——男性細膩敏銳、女性豪爽果決,似乎都不再是異數。不過即使如此,也不代表有志於創業的男女就會彼此「爭奪地盤、惡性競爭」,相反地,許多女性創業者都和黃慰萱的想法一樣:「競爭沒什麼可怕,愈是多一點人、尤其多一點不同的人投入這個行業,愈能使它形成氣候、蓬勃發展,有什麼不好呢?」
資訊時代,女性吃香
展望未來,女性創業還有另一項「利多」因素:美國去年底出版的暢銷書「實現創業夢想」指出,以前工業時代以「量」取勝,但未來企業的決勝關鍵卻轉移到「服務」和「品質」的要求上。因此,人少事簡、應變靈活的小企業,將來生存與發展的空間大為增加,而女性創業多數是小本經營型態,服務他人和講求品質更是女性從小家教的重點。因此就這一點來說,女性創業行情持續看漲。
袁承華就深知必須「以服務來彌補小公司資源缺乏的弱點」。她指出,以「人力仲介」這個服務項目來說,許多大公司接到小個案,往往不屑一顧、敷衍了事,但她卻兢兢業業。「連客戶要一個小秘書,我都會親自看過」,她說。
同樣的,為了提供服務,也因為本小公司新,必須出奇兵,劉芳宇的「農服飾」打出一個售後服務口號「歡迎衣服回娘家」——就像她投靠娘家一樣。不管是扣子掉了、或是衣服日久褪色了,劉芳宇都願意接受買主要求,讓舊衣服重現昔日光彩。
「銅臭味」較淡?
比較起來,女性創業者雖然也講成本、重營收,但似乎仍偏重創業目標及理念,不像男性創業者大多「唯利是圖」。
事實上,許多社會研究報告也指出,由於傳統上,女性比較沒有成敗的「社會壓力」和養家活口的「家庭壓力」,因此重視理想及自我實現,的確是女性創業者的特質之一。也有人做過有趣的觀察:和男性企業家談話,除了經營理念外,他們最喜歡談的不外乎營業額、成長率、新投資計畫等有關「數字」和「錢」的話題,而和女性創業者談話,一般來說,「銅臭味」明顯地淡多了。
女性創業可以比較「置金錢於度外」的另一原因,是因為女性多半謹守本分,有一分錢做一分事。從事女性生涯規劃的王慧君就指出,女性創業多是小本經營,成本不大,二、三十萬元開間花店,乃至一、兩百萬開間青年商店,都還在「私房錢」的許可範圍內,頂多找幾個朋友合資,或是向青輔會青年創業中心尋求低利貸款,很少有女性會為了創業而大舉借貸,最後把自己逼到「周轉不靈」的死角。
不只是「展現實力」
至於新興的「純智慧服務業」,靠的是腦力和經驗,需要投入的資金就更少了。形容自己「負責公司的灑掃進退、連請小妹的費用都省了」的袁承華指出,像她做的這種資訊服務業,靠的是專業能力而不是大進大出的雄厚資金,因此「不會發大財、卻也不會賠太多」,風險既小,當然對金錢得失心也就不會太重。
同樣地,創業六年多,至今仍屬「無殼蝸牛」兼「公車族」,而且仍然在娘家棲身的劉芳宇也把「賺錢」看得很開:「反正當初的四千元資本額早就回收了,我現在只求老天爺看到我的努力,希望能夠把自己的理想繼續經營下去!」
看來,女性創業,絕不只是人口學和經濟學者強調的「展現另外二分之一的實力」;它透露的家庭、婚姻問題,及啟發的社會意義、人文內涵,才更值得深思。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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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家庭主婦才是正業、創業只是業餘興趣」的黃素蛾(右一),如今已名列青創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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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業六年,劉芳宇始終保持這間最初起家的小店面,正因為她要「隨時提醒自己,當初是怎樣苦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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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的服務小姐們,做熟了乾脆大家合夥,頂下原來店面當老闆,這也是時下流行的女性小本創業模式。圖中的女孩,正是由服務生「升格」為老闆的例子。(邱瑞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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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紅茶店、咖啡店、茶藝館、花店……,這類帶有「浪漫情趣」的行業,是創業女性的「最愛」。(邱瑞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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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華為婦女開的創業講座散會後,還有不少聽眾留下來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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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慰萱(圖中背對鏡頭者)的業務相當廣泛,圖為她在珠寶精品店裡,教導售貨小姐如何展示珠寶,以及如何藉本身的穿著、色彩及儀態等媒介來凸顯美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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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老闆娘,改行自己當老闆的吳瞿F(圖右下方者),如今在瑜伽教學方面已頗有名聲。(邱瑞金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