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團體中的成員來自各個不同的背景,但因精神上的契合使我們相聚在一起,我們在這意旨下對世界會產生影響。我們從十足世俗的生活方向迴轉……我們覺得有一股改變的洪流,有一道宇宙的電流穿越我們的血脈。
無論我們彼此的個性與興趣多麼不同,我們對非常重要的一點看法是一致的:人類已來到了重要的十字路口,從此只有精神才能帶領我們走上確保人類生存之路……我們希望使這個世界變成一個充滿恩寵與愛的世界……」
這是「新時代」新興宗教潮流的名作家瑪莉安•威廉遜的話,描述人們面對末日災變,忠信者聚居,尋求最後救贖的心情。
這期光華封面故事「天上神國築夢記」,報導的就是一群沒有受過系統化宗教養成教育、也沒有正式出家的信眾,在紅塵與修道中進出遊走,甚至摒除一切俗務,完全投入各種新興教派靈修社區的故事。
在下標過程中,編輯台曾為了「築夢」是否有「一場空」的負面意義而有點猶豫。不過老實說,「信仰」這種事如人飲水,旁人是沒辦法評判的。在西方新興教派中,上述「末日審判」、「千禧年運動」曾是一大主流;如今千禧年已過,世界既沒有發生大洪水、大火災、大地震,也沒有大戰爭(雖然天災人禍很多,但畢竟離人類毀滅、地球末日還有一段距離),許多新興教派也不得不一再延後「世界末日」或「基督復臨」的日期,但眾多忠信者仍然追隨不去,旁人不解,他們卻堅信不移。
或許,現代人因為溫飽無虞而又精神苦悶,故轉而努力追尋意義、渴望被某種聖潔崇高的意義充滿;而在集體共居的宗教追尋中,他們不僅可以朝夕依歸某位「先知」或「上師」,可以找到彼此扶持的同修伴侶,也可以藉此超脫對現世的不滿和厭離。
至於時代洪流中,各家「先知」究竟誰才領有天啟神諭?誰的開示才是真知灼見?我們可能永遠無法得知,也可能這並不是重點。
畢竟,修行是個人之事,但宗教卻是眾人之事,一種宗教若要禁得起時間考驗,長長久久地留存下來,光靠教主或教義顯然不夠,能撐起整個架構的,主要還是門徒與信眾。許多教派教主已逝、甚至連教義都已改頭換面,而信眾仍在,這才是眾人護持、心靈能量共振的「神力」顯現。
同樣是宗教社區,在精神上也分好幾種。如果是為了恐懼末日或再墮輪迴、追尋神佛的拯救,可能最後失望的機率會比較高;如果是為了挑戰自己的貪嗔癡而發心修行,把努力的過程本身當成成就,也不必奢望「即世成佛」,那應該會比較快樂;但如果把共食共工共產的宗教社區當做避風港,希望躲在裡面無風無雨過一生,那是最可惜的──不過這只是我這個宗教門外人的看法,實際修行,方才冷暖自知吧。
宗教穿透力其實無所不在,本期另一篇「自然農法」,其起源的日本「神慈秀明會」也是個很大的新興教團,總部中還有一座令人驚豔、由貝聿銘設計的美術館。或許,所謂神、所謂道、所謂自然,與真、善、美本為一體,聖者在內心中體驗到了萬事萬物的和諧,明瞭了天地的法則,也就可以貫穿出包括環境、教育、生產等各領域在內的最適切之道。
換句話說,桃花源也不過是人心向真向善向美的投射。我們或許沒有機緣走入宗教桃花源,但在心中營造一方性靈桃花源,卻是可以立刻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