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洋過海台灣錢

問：最近我國的「資本流出淨額」持續增加，引起許多人關切，這現象能否請您換一個一般人能瞭解的說法解釋一下？

答：這很簡單，從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今年一月到八月，我們的外貿盈餘高達九十四億美元，但是外匯存底沒有增加，甚至還有點減少，從七百四十八億美元降到七百卅四億美元。這表示我們國際收支有逆差，也就是流出去的錢比流進來的多。這是我國幾十年來第一次發生的事，也難怪會引起那麼多人討論。

手上閒置資金太多，使國人開始熱中海外房地產投資。（張良綱攝）（張良綱攝）

今年外流已達一百億美元

問：這麼算起來，大約有一百億美元的錢流出去了。這些錢包含那些項目？是以什麼名義出去的？

答：其中廿多億美元是我國對外貿易中「勞務帳」的赤字，例如委託外國航空、船務公司的運輸費用，國人出國觀光、旅遊時付給外國餐廳、飯店等服務業的費用等等。

另外七十多億美元，是所謂購買國外資產的「資本帳」外流。包括這二、三年新台幣緩慢升值所吸引進來的熱錢，現在賺足了匯率差額又流出去的部分，另外民間的海外投資、移民；政府對外國的經濟援助貸款，例如「海外經合基金」的運用都是。

當然，還有一些短期的資本流出，可能是國人對海外金融性的投資。例如到美國買期貨、股票，但這方面似乎還不太活躍；至於現在傳說有不少台灣錢在泰國「繁榮」他們的股市，我認為其中有一部分是在當地投資設廠所賺的利潤；純粹把錢拿去東南亞炒房地產、股票的情況，應該還不是那麼普遍。

這種帳，說實在，自從我們中央銀行開放外匯管制，每人每年可以自由匯出新台幣五百萬元以後，真正流出去的原因我們都分析不出來了，所以央行實在有必要恢復登記的制度，至少錢到那裡去了還有紀錄可查。

赴東南亞投資廠商急遽增加，也使國內資金大量外流。（本刊資料）

幾家歡樂幾家愁

問：對於這些錢的流出，現在有許多不同的看法，甚至官員之間也不很一致。例如行政院就希望錢還是儘量留在國內，央行卻又很高興熱錢流出去了。究竟我們應該怎麼來看待這件事？

答：每個官員的立場不一樣，感受也不一樣，經濟部擔心產業空洞化，所以很緊張；中央銀行怕新台幣升值，所以認為熱錢走掉了最好。

事實上，我覺得無論是熱錢還是海外投資都沒有關係。熱錢本來就是人家的錢，留在國內不但促使新台幣升值，還到股市、房地產市場窮攪和，的確是走了最好。

如果是海外投資，我們應該關心的是，到海外投資的是些什麼產業？如果流出的是「邊際產業」，我覺得沒有關係，因為它利用我們這邊活不下去的產業的「剩餘價值」，把機器設備移到海外生產，來延長可利用的生命，這很好嘛；也不會造成產業空洞化，根本不必擔心。但如果現在出去的是台灣正在全力發展的「主力產業」，譬如電子、資訊工業，我們就要注意了：是我們這邊的制度有了問題，還是社會上投資、生產的環境突然惡化？這一點，才是我們應該搞清楚的地方。

是幫政府運用外匯

問：我這邊有一份經濟部投審會八月份的統計資料。從外人來台投資和國人對外投資兩個方向來看，電子業都高居第二名。

答：這上面對外投資的總金額只有五億美元，怎麼那麼少？我們估計大約有五十億，因為很多投資是沒有經過投審會，自己出去的。

所以我剛剛說過，這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中央銀行自從外匯自由化之後，所有的事情就撒手不管了，連這錢匯出去，到那裡？做什麼用途？中央銀行都沒有記錄留下來。我們錢到外面，竟然要看人家說我們投資了多少。

像菲律賓，我們資料上只有七百多萬美元，可是人家說有三億。像泰國更多了，我們的資料也不過二千萬美元，這可以看得出來，很多案子都是沒有經過投審會的，所以統計資料顯示的排名，參考價值並不高。

問：這種資本的流出，對台灣經濟發展究竟會造什麼影響？

答：影響還是要看這錢流出去是幹什麼？如果是直接投資，這是好事；即使是國人直接投資海外的金融資產，也是好事。過去央行運用外匯的情形不是很好，把大部分外匯都存在美國銀行。現在國人對海外投資，等於是在幫政府運用外匯，分擔風險，也是一種藏富於民的方式。至於熱錢跑掉了，那也是應該跑掉的。

防治犯罪可以改善投資環境

總的來講，這些錢短期內移到國外去，可以解決我們內部一些通貨膨脹、台幣升值的問題，沒什麼不好；重要的是若因這裡的環境不好，就應該檢討我們的環境了。資金和人才一樣，都會自己流到他最能發揮潛力的地方，所以要孕育人才、匯集資金，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在環境。

問：這麼說來，如果要有什麼因應措施，還是得從改善環境著手？

答：對，根本不需要有什麼管制，因為資金外移的現象，其實也是一種藏富於民的方式，看到錢留在國內就高興是老掉牙的觀念。當然這現象長此以往，會對台灣經濟發展有所影響，尤其是國內還需要大量投資來改變產業結構、增加公共建設。現在行政院長李煥提出「危害治安防制條例」如果能夠落實，應該能使國內的投資環境有效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