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拯救淡水河,除了具體周詳的計畫,龐大的經濟來源、有關單位的執行決心,更為大家廣泛關切。因此,本刊訪問了行政院俞國華院長,以及整治計畫的主要策劃、執行者——行政院衛生署長施純仁、台北市長許水德,和台灣省主席邱創煥。
淡水河系汙染的問題,受到社會大眾廣泛的關切。行政院俞院長也非常注重此事。四月底,他在行政院院會中聽取衛生署所研擬的「淡水河系汙染整治計畫」後,曾經提出六點提示,責成有關單位注意研究辦理。

截流系統計畫圖(定案計畫)(定案計畫)
盡速推動,無近路可走
這六點提示是——
第一、水汙染防治工作,是無近路可走的,衛生署應該有整理性的工作計畫、工作方法、工作步驟以及現在進行的工作,並多向社會大眾說明。
第二、水的主要汙染來源是都市家庭汙水、工廠的工業廢水、垃圾三種。如果我們能使家庭汙水、工業廢水不流入河流之中,或是經過處理之後,才准流入;垃圾不能隨便傾倒於河岸或河中,河流的水自然會清潔。
因此為求淡水河——基隆河的水質清潔,惟有兩岸建設汙水截流系統或衛生下水道;對於工業廢水要嚴格控制放流水的標準;對於垃圾要加以處理。這些工作,固然需要龐大的經費,同時也需要相當時間。建設工程更要花時間,台北市的衛生下水道,就是一個例子。所以規劃工作,先要盡速推動。
重視教育與宣導
第三、台北市衛生下水道系統延伸至三重、蘆洲出海的工程,新店溪上游的汙水下水道系統,以及十四項建設中的都市垃圾處理計畫,都希望加速辦理。至於工業廢水問題,也應該積極設法解決。
第四、環境保護的基本建設,是需要龐大的經費的,以衛生下水道為例,據專家的估計,現在的建設經費,大約每一人口需要一萬五千元。如果台北都會區未來廿年以五百萬人口計,僅就衛生下水道一項,就需要七百五十億元,為數甚鉅。請經建會盡速對公共建設包括環境工程,邀請專家,研究一套財務制度與受益者付費的辦法,以配合淡水河——基隆河汙染防治計畫的推行。
第五、對環境保護,除了基本建設、管制取締之外,教育與宣導也非常重要。我們現在一般人的生活都過得很好,自己大門以內,都弄得相當乾淨,但是大門以外,就亂丟東西,甚至亂倒垃圾,沒有公共環境的道德觀念。這顯然是一種不道德、落後的生活習慣。今天政府正在大力推展淡水河——基隆河的汙染防治工作,也希望居住在大台北都會區的全體民眾愛護這兩條河流,少加一分汙染,就是多加一分防治的力量。
第六、政府為加強環境保護工作,已決定環境保護局直屬行政院。有關這個機關的組織法草案,請衛生署盡速擬妥報院,以便本院審查後,早日完成立法程序。
追本溯源,決心防治
五月中,俞院長在接受本刊編輯訪問時,也表示了他對此事的看法。
他說:台灣地區社會繁榮,生活富足,但由於經濟迅速成長,人口增加,和都市化的快速擴展,以致環境保護措施和有關公共建設,難以適時配合。因此同許多國家一樣,產生了生態環境的問題,例如淡水河系的淡水河、基隆河、大漢溪的嚴重汙染,已影響到台北都會地區的環境品質,引起一般民眾的深切注意。政府不但關切,並且有決心要把這個關係台灣地區近四分之一人口的河系,加以防治,期使河水水質恢復清淨。
不過河川汙染性質和其他如空氣、噪音汙染完全不同。河川的汙染是經過長年累積的結果,防治時必須有妥善而面面顧到的計畫,有秩序、全面推進,絕難一蹴而成。而同一河系內各部分互相牽連,必須對汙染追本溯源,整體規劃;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以致徒勞無功。
對於如何整治淡水河系,俞院長亦表示了他初步的看法,他以為,淡水河系的主要汙染來源是都市家庭汙水、工業廢水和胡亂在河邊堆棄垃圾引起的汙染。此外,上游地區養豬業也產生相當可觀的汙染量。
多管齊下,並頭進行
都市家庭汙水管制辦法是要建立現代化汙水系統,從建築物收集汙水,經過分支幹道輸送處理廠處理後,再選擇妥善地點排除,使沒有經過適當處理的汙水,不流入河川。這是件費時費錢的工作,但是一件必須做的基本工作。
其次,都市垃圾處理計畫,已經列入十四項重大建設,事實上且已有不少落實計畫在進行中,包括焚化爐和衛生掩埋場等工作。這些工作配合現在整治淡水河系汙染的要求,還要加速進行。
至於台北地區的工業廢水,已經由環保單位進行管制,根據最近公佈的放流水標準,畜牧廢水也將列入管制。汙染者自應負擔起其應盡的社會責任。此外,台北地區汙水系統完成後,很多工業廢水也可以經由汙水系統排除。所以,防治淡水河系汙染有關的幾項重大工作,大多已經在積極進行中。我們希望各項整治工作能夠多管齊下,並頭進行,以求擴大其整治的成效。
密切配合,按步執行
為使「多管齊下」不會變成「多頭馬車」,許多學者專家非常期待一個有效率的統籌執行單位,能夠協調解決其間可能發生的問題。
俞院長對於這一點,也說明瞭他的看法,他認為這些工作,必須密切配合,按步執行,否則步調差錯,難以達到整體目的。他表示,行政院已指定,目前由衛生署負責設立協調督促組織,同時,希望在即將提昇後直屬行政院的環保機關,能更強有力地負起促進協調任務。遇到重大困難,還可以提出,請求去年八月成立的行政院環境保護小組協助。
文.王家鳳
施純仁(行政院衛生署長):
治療「慢性病人」,除了用藥,家屬的關心是很重要的……
問:俞院長曾在行政院會中說過,政府官員要腳踏實地,做不到的事就不說,說了就要做到。我們知道您在今年四月卅日的院會中,提出一份「淡水河系汙染整治計畫」,並表示要在民國八十年做到各河段旱季無缺氧發臭,在八十四年達成各河川分類水質標準。您這樣說表示有信心做到?什麼是您信心的來源?
答:我先舉個例子。我們不妨把淡水河比做一個病患。在他年輕的時候,和家人拚命賺錢,追求更好的生活。等到生活富裕、安定之後,家人才猛然發現很久沒有關心過他;而他已經付出了健康作為代價。
面對這樣的病人,醫師治療的信心,除了本身的醫術,最重要的乃是病人家屬真心全意的關切、合作。
淡水河的病已很久,也很重了。以往,大家為了追求經濟繁榮,對他的關注不是很多,倒垃圾的倒垃圾、排廢水的排廢水;而現在,從蔣總統、俞院長到社會大眾,都非常關心,並且急切地希望他早日復原,這就是我最大的信心來源。
問:淡水河的確沉痾已久,但過去大家也並非全無關心。不少地方首長就曾經開出二年到廿年不等的整治計畫,可惜多被譏為「紙上作業」。請問署長怎麼樣使「家屬」們相信這次一定醫得好?換句話說,這次的整治計畫,與以往有何實質上的不同?
答:我相信最重要的不同,是決策階層已經下定決心全盤貫徹實施這個整治計畫。
淡水河系流域面積極大,涵蓋的行政區包括台北市的十六個區和廿九個鄉鎮市,整治起來牽涉很廣,甚至與都市計畫、農業土地的使用,都有關連。由任何地方的環保單位,甚至由衛生署環保局出面掌理策劃、執行的工作都是不夠的。去年六月,全國行政會議結束之後,行政院成立環保小組,統合各部會來協調相關業務。
在去年六月的全國行政會議中,我擔任第二中心議題「環境汙染與保護」的召集人。不久前剛發生了二仁溪的綠牡蠣事件,不但造成當地養殖業者慘重損失,還變成全國矚目的社會問題。我認為河川汙染是當前環保工作的重要課題之一,一定要想辦法防止汙染源再發生,並且要完全根治。
當時,我們在台灣地區二百多條河川中找出北部的基隆河與南部的二仁溪,建議政府先做示範性的整治工作。由於這二條河流域較小,可花較少的金錢、時間,先看到效果,發揮火車頭的帶動性的功用,使民眾相信政府推動環保工作的決心。
這個計畫一經提出,民眾們關心的程度似乎遠比計畫整治的範圍更大,於是行政院環保小組開始全盤檢討淡水河汙染事件。今年初,俞院長指示衛生署提出具體的淡水河整治計畫,經過三個多月的規劃,我們在四月份向環保小組交出第一份計畫書。
問:據說這份計畫書「慘遭退回」,為什麼?他們有什麼建議?
答:主要的問題是,計畫中沒有列出各項工作的完成時間表,不能給大家清楚可靠的交代。我也認為這很重要,因為沒有確定的時間表,工作人員就沒有目標,就像準備參加考試的人,如果不知道考試日期,就會一天天拖延,道理是一樣的。
問:那麼新計畫的主要內容是什麼?當務之急為何?
答:這個計畫統籌過去淡水河系各項汙染防治措施,以及其相關工程,依據區域經濟發展趨勢、農工業成長實況,和各河段水文特性、水資源之開發運用等因素,分析並協調各項改善措施,集中目標來加速推動淡水河系的汙染整治。
現在的當務之急,自然是避免新的汙染源。這項工作包括河邊垃圾場的封閉、改善,擴建焚化爐;內湖垃圾場滲漏水的處理;工廠廢水管制;養豬廢水改善;和河川漂浮物的清理……等。
至於淡水河最大的汙染源——家庭汙水(主要是人體排泄物)。
我們一方面準備做衛生下水道,另一方面,則在淡水河兩岸作截流工作。
我相信,現在開始從事截流、興建垃圾處理場、解決內湖垃圾山滲漏問題等保持水源潔淨的工作;我相信八年至十年之後,能做到淡水河下游地區,在旱季不會發臭,溶氧量可以提高的程度。但是大家必需明白,這個時間並不包括整個衛生下水道的建立,那需要很長的時間。以日本為例,今年他們已經進行到第五個五年計畫的第二年了,也只完成百分之卅六。
問:俞院長曾經在院會中針對這個計畫,提出教育與宣導的重要,並且強調與民眾溝通。您扮演「主治醫師」的角色,是不是有什麼要提醒「病人家屬」配合的地方?
答:我剛才說過,大家急切的關心、支持是醫師最大的信心來源。但光是情緒上的關心並不夠,還需要具體行動來配合。比方說,剛開過刀的病人需要休息,避免感染,家屬就必須遵照規定的探病時間……。淡水河也是一樣,如果政府有決心傾注人力、物力、財力治河,大家卻仍然在岸邊倒垃圾、排汙水,那麼病人永遠不會有痊癒的一天。
我希望大家能體認一點,整治淡水河絕對不只是政府的事,而是每一個人的責任。我要強調「每一個人」,因為我們都生活在這裡,喝淡水河的水、忍受台北的空氣……,如果有任何人因為「近利」,繼續傾倒工廠廢水,他自己也將付出同樣的代價。
另外一點很重要的觀念是,淡水河是沉痾已久的「慢性病人」,無法用急藥、快刀解決。我們提出的八年計畫,只能說是做到「抑制病菌蔓延」,其後還必須「會診」、「復健」……,才可能慢慢恢復原有體力。
英國以百年的時間整治泰晤士河的﹐河清是長久的工作﹐我們還需要付出很多關心。
文.蕭容慧
許水德(台北市長):大家配合,淡水河想要不清也難!
問:您是淡水河整治計畫的負責人之一,但比起省政府來,台北市無論是經費或進度,都已佔得機先,目前情況如何?
答:淡水河的整治,大家都相當關心。尤其看到韓國漢江都可以成功,對淡水河的寄望更是殷切。
打從民國六十四年,台北市就開始規劃淡水河的整治,像衛生下水道的主幹管、次支幹管,和家庭的接管,都已經在做,到今年已花了七十六億。預計大致在七十九年完成。
但是我們的對面,也就是台北縣的部分,還沒有做,這點我們就沒有辦法。
問:進度不同,省市在配合上有沒有困難,會不會「打架」?
答:有人擔心台北市與台灣省無法配合,或者溝通上有問題。
其實,溝通的機會很多。我和邱主席每週見二次面,在開院會和常會時,一有機會就交換意見,二人以推動工作為優先,這點我們都有共識。
觀念溝通不成問題,在實際工作上,現在由經建會來協調省市配合的問題,像八里處理廠等有五項工程都須省市配合來做。我們各守崗位分工合作:比如說工程、土地徵收由台北市政府負責;設計、規畫則由省政府負責。
問:省市合作有什麼優點呢?
答:省市配合雖然在協調上必須花點心力,但也有好處。眾所周知,土地徵收在整治淡水河計畫中是比較困難的事。
依規定,如台灣省想徵收土地,只要台灣省政府核准即可。台北市則須報到內政部、再報到行政院、轉至省政府再核准手續比較複雜、費時較久。現在經過經建會的協調,問題已經解決。採行的方法是台北市發公文給住都局,住都局轉報省政府,省政府再轉報台北縣,我們再去推動。也就是說採行比較簡化的程序,台北市負責徵收,但採取的是省政府的程序。
問:在推動整個計畫時,什麼是你遭遇到最大的困難?
答:老實說,最大的困難仍是經費。
整個整治計畫,台北市須負擔三百八十六億。很多人認為台北市比較有錢,可是我卻覺得中央仍須補助。為什麼?因為淡水河不只是台北市地區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國家形象,像漢江整治成功,大家會想到這是韓國的魄力,而不只是漢城的功勞。
有了補助,可以加速工程的進度,現在民眾的要求很高,我們希望提早完成,縮短計畫年限。
問:縮短年限的用意何在?
答:因為民眾的要求很迫切呀!不趕快做不行。
另方面是,如果我們能在七十九年完成衛生下水道工程,家庭接管的普及率就能提高。普及率越高,大部分的家庭汙水可排至下水道而不流入河裡,河水的水質就越快獲得改善。
根據台北市目前的進度,民國七十六年度的下水道工程完成時,家庭接管的普及率將達百分之廿八。七十九年工程完成,則可高達百分之四十五,這數字算相當高,目前日本全國的普及率不過百分之卅六。
現在迪化汙水處理廠一天能處理廿八萬噸的汙水,但卻不能應付日益增加的汙水量,所以,在家庭接管尚未普及之前,提高迪化廠處理的「質」和「量」,也是目前當務之急。
問:所謂的質與量的提昇,到底是指什麼?
答:所謂量,是指在七十九年工程完工前,能多做一點家庭接管。另方面要盡量運用迪化廠的空間,多裝節省空間的設備,以提高處理的水量;質的方面,台北市的環保單位在八十年要執行一個「淡水河水汙染管制」方案,那時迪化廠必須有二級以上的處理,放流水才能符合標準。
目前迪化廠只達初級標準,這一級處理出來的水還不夠乾淨。我們的目標是符合二級處理標準。
問:為什麼迪化廠只有初級標準?
答:當年在設計時,當時的需求和現在不同,而要求的水準也沒現在高。另方面,高出一倍的經費也是沒有採行的原因。現在我們已在規劃迪化廠的二級處理方案,之後打算使它能提昇至第三級的處理標準。
問:看樣子,政府確實很有決心想做好它。
答:以目前的科技和大家對它的關心、重視的程度,政府都必須做好這件事。
而且老實說,政府也有這個能力和必要來做好它。
河流的整治只是第一步。
將來河邊的環境也很重要,不是只有河整治好了就好,而旁邊一團糟。河邊也需要一套都市計畫來規劃休閒場所或住宅區,整個環境才算是改善。
我希望淡水河流域的功能可以提昇到休閒和遊憩。
問:整治好了之後,如何維護呢?
答:這也需要多方的配合。
在七十二年台北市已成立河川巡邏隊,但取締項目只有違建、亂堆及亂倒垃圾等,並不包括水汙染。日後,台北市要成立專責的機構來管理,到時候也會把水汙染這個項目歸入取締範圍。而河邊的養豬戶、地下工廠也要取締。
這些,都需要民眾的配合。而家庭接管,無論是工程的不便或受益費的徵收,都需要民眾的諒解和支持。我相信,如果大家對政府、對自己都有同樣嚴格的要求,淡水河想要不清澈都難。
文.蕭容慧
邱創煥(台灣省主席):我們必須迎頭趕上。
問:在「淡水河系汙染整治計畫」中,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工作重點又是什麼?
答:省政府其實早就注意淡水河的汙染問題了,但因為經費等關係,總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最近行政院俞院長有更明確的指示,如此一來,我們先前的阻力就變少了。
衛生署負責整體的規劃和總協調,而我們最主要的任務便是配合執行。目前工作重點放在「台灣省台北近郊衛生下水道系統」的規劃與執行。
問:這整個計畫包括台北市和台灣省,不知您在角色的扮演或任務的執行上,會不會有配合的困難?
答:省市之間的配合其實不是問題,因為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但有時步調可能無法一致。什麼原因呢?因為台北市的經費比台灣省寬裕,所以他們可能做得比較快。
像汙水處理,台北市已經在做,台灣省則是「開始」在做。這點我們必須迎頭趕上才行。
問:幾乎所有的計畫中,經費的來源都是主要的問題,這套計畫要花多少錢?光憑省府的預算支出,夠用嗎?
答:光憑省政府的能力,的確是無法負擔,因此這次中央給我們相當的補助。經費方面,總工程費約需二百八十億元,但這是民國七十二年的物價指數,現在算還要貴一點。
其中,聯合計畫部分約需一百四十六億,台灣省部分約一百卅四億元。
在聯合計畫部分,台灣省負擔七十九億。算一算,台灣省應負擔總建設費的二百一十三億。在聯合使用部分,中央補助我們百分之五十;台灣省專用部分,中央補助百分之卅。目前,都已通過。但是,錢再花總嫌不夠,因為全部工程完成後,我們每年還要花十億元的營運操作維護費。
問:有了中央的大力支持,經費的問題解決了,但這套計畫在執行時,想必有其他的困難。什麼是您最大的困擾?
答:老實說,工程進行時,沿途的地主和居民是否能充分支持、配合,成為工程順利與否的最大關鍵。
至於工程技術本身,反而不是最大的問題。
問:那麼,您如何得到他們的支持和配合?
答:這有賴於協調和溝通。例如,我們的下水道要經過某些地方,必須先和當地的民眾溝通,取得他們的諒解後,才能進行工程。光是「說服」,就花了很多口舌。
根據過去經驗,困擾總是難以避免,但要想辦法找出癥結所在。比如說,嘉義要開一個工業區,大部分的人贊成,少數人反對。反對的人到我這裡,當面表示他們反對的理由。我一個個問,結果每個人反對的理由都不一樣。後來我請縣政府把反對者和他的理由造冊,然後針對他們一個個溝通、個別處理。這些問題解決後,剩下的阻力就不多了。
我們在要求民眾配合時,也要給他們一條路,這樣才有理由要求。
舉例而言,汙水廠打算設在八里,當地的居民都不贊成。後來我們提出一個計畫:要做市地重劃。把他們現在的住宅區、農業區、山坡地全部合起來重劃之後,他們可分得一半的土地回去,分回去的都是住宅區或商業區。原來沒有利用價值的土地都變成有利用價值了。
我們利用土地重劃的方式,把汙水處理廠集中在一個地區,與住家之間用「綠帶」分開,綠帶一方面是道路,一方面種很多樹木。
這樣隔開後,汙水處理廠離住處有段距離,也就安全了。另方面,土地重劃後,大家的土地利用價值提高了,所以,當地民眾就贊成了。
問:土地的徵收的確不容易,除此之外,您還有沒碰到其他的困難?
答:工程品質是不是能保持,這點頗叫人擔心。
為什麼呢?因為有人圍標、競標。
目前大家要求要公開招標。有的人為了標到工程,不惜把價錢壓得很低,低到根本無利潤可言;一旦得標,到時候再來偷工減料,免得虧本,這種作法定會影響工程品質,結果所有民眾成了受害人。
為此,有人建議採「合理標」,舉例而言,一個工程預計一百萬,有人標九十九萬,有人標八十萬,最後九十九萬可得標,因為他的價錢比較接近估價,這叫「合理標」。但這時出價八十萬的人會罵這是「官商勾結」,為什麼便宜的反而沒得標呢?所以,也不可行。
「合理標」看來很合理,但目前還不能實施。
現在的工程是採行一部分公開招標、一部分議價。大致說來,議價的價錢較高,但品質較有保障,像榮工處所做的北迴鐵路、台中港、蘇澳,都採議價。
因此較困難的工程,原則上,我們希望交給有信用的公司來做。如南化水庫,經費一百億,省政府就決定讓榮工處來議價,因為水庫的安全與否影響太大了。
這樣做,批評總是難免的,但為了品質,大家總會諒解。
在這裡,我想要強調:賺錢重要,但國家整體的利益和人民的安全,比賺錢更重要。所有的人都要有公德心,尤其是做工程的人,因為工程的好壞與大家的生命有關,容許不了一點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