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清晨,桃園國際機場的出境大廳異常熱鬧,包括拷秋勤、董事長、草莓救星等19個台灣獨立樂團正準備一起前往香港,現場近200件的樂器行李一字排開,十分壯觀。
特別的是,如此大型活動的主辦單位並非知名唱片公司,而是兩位未滿30歲的台港音樂人韓立康、奧利佛。他們以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姿態,發揮獨立音樂的精神,用最精簡的人力成就壯舉;此舉也讓近年來大力推廣獨立音樂的新聞局驚豔,主動聯繫贊助,成就了這件美事。
獨立音樂人,跨海交流夢
韓立康是「椰子樂團」的吉他手,奧利佛則是香港樂團「飢餓藝術家」主唱,年初兩人組成「黑市音樂」公司,希望能搭起一個兩岸三地獨立音樂的交流平台;首件作品是發行一張集結台港30組樂團嶄新單曲的〈黑市音樂合輯2011〉。
「沒想到收歌時兩地樂團反應熱烈,把最新單曲都貢獻出來,我們決定更進一步赴港舉辦音樂節。」奧利佛說,香港雖是華人娛樂工業重鎮,但這個城市的土壤卻沒有滋養獨立音樂的深度,樂團人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簽約給歐洲獨立廠牌,只做英語唱片,另外就只能邊工作邊做音樂,當作玩票。
台灣環境卻不一樣,不需要商業市場支持,一年一度的搖滾盛會如「春吶」、「野台」、「海洋」等,樂迷每每擠爆現場,凝聚力強,樂團的表演空間也逐步擴大,一幅搖滾盛世的景象,他們希望台灣這種獨立創作的精神也能引介到香港。
沒有太多奧援,5名工作人員幾乎在「不可能的任務」下完成樂團聯繫、場地租借與布置、媒體宣傳、行程安排等工作;香港知名歌手黃耀明、台灣樂團飛兒都特地前來觀賞,當地媒體也很捧場,都想親身感受台灣獨立音樂的現場魅力。
台式前衛搖滾,突破語言隔閡
這天周六,香港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洋溢著興奮氣氛,「企鵝熊愛吃雞肉球」率先登場,一女三男的純音樂演奏組合,曲風帶點英式搖滾味道,由歌曲初段的冷靜到大力刷弦,如情緒的高低起伏,帶給聽眾一定的想像空間,原來樂團不一定要有主唱吶喊嘶吼,也能鋪陳出獨特的魅力。
隨後,後龐克曲風的「馬克白」、以KUSO歌詞聞名的「旺福」輪番上陣,1998年成立的旺福是台灣歷史悠久的樂團,玩的是快樂的復古搖滾,主唱小民的吉他演奏技巧純熟,全團很有活力和默契,他們唱得開心,聽眾也聽得快樂。
晚間,2009年勇奪「JPF Music Award」國際大獎的「拷秋勤」上台,結合嗩吶、鑼、鈸等傳統樂器,混雜國台客等多種語言的多元折衷主義曲風,這種結合傳統歌謠與前衛搖滾的敘事體系,更牽引著香港樂迷的情緒。台式搖滾經典團體「董事長」的登場,則讓氣氛引爆到最高點,四位團員以國劇臉譜般的野性視覺裝扮現身,尖叫聲響徹夜空。
樂迷之一的香港理工大學學生成灝志難掩興奮地說,「台灣樂團太有活力了。董事長和拷秋勤居然能用方言演唱出爆炸性的曲風,這在香港以英語為主的樂團文化裡幾乎是聞所未聞,簡直是伍佰的超級進化版。」雖然香港人普遍聽不懂台語和客語,卻完全沒有語言障礙,直接被強大的音樂性震撼。
第二天的節目編排改以輕鬆曲風,白天是帶著雀躍的迷幻電子搖滾,晚間定調為後龐克抒情,包括歌手黃玠的慵懶心情,「草莓救星」吉他手阿尼的每一根弦都撩撥著少女的心。
入圍今年金曲獎的「回聲樂團」則將節奏拉快,主唱吳柏蒼野性中帶著甜膩的嗓音讓台下尖叫不斷。突然,吳柏蒼表演了在樂曲高潮點直直往後倒下的「舞台特技」,更讓現場目瞪口呆。
晚上壓軸,現場瀰漫著渴慕心儀偶像的玫瑰色氣氛。創作女歌手魏如萱以甜美嗓音展現過人的肺活量,牽動全場的心,〈香格里拉〉、〈IF〉等歌曲都變成現場大合唱;激動處,她還平躺在舞台上高歌,樂迷嗨翻天,紛紛舉起相機,頓時相機閃亮的螢幕像是一支支螢光棒。
爾後,陳珊妮和陳建騏合組的「19」樂團登場;「19」是一個全新的音樂組合,由於陳建騏之前做了很多劇場音樂和廣告歌曲,都只有配樂、沒有主旋律,陳珊妮聽到後覺得很有發展性,開始寫詞寫曲、製作錄音,而有了這個樂團,「19」代表青春的意象。被歌迷暱稱為「暗黑公主」的陳珊妮,因其金曲獎最佳女歌手光環和選秀節目評審雙重身分的加持,在香港極具知名度,聽眾很是陶醉在她舒服的微電子曲風中。兩天的演唱會就在十幾分鐘的「安可」聲中,久久不散。
「點了一把火」
主辦人奧利佛認為,這場音樂節為香港「點了第一把火」,由於香港歌迷不是對19個樂團都熟悉,為避免歌迷只挑自己喜歡的樂團聆聽,呼叫音樂節在演出當天才公布出場順序。
這招果然效果奇佳,香港歌迷不熟悉的樂團,如馬克白、皇后皮箱、草莓救星等,反而迴響最為熱烈,帶到現場販售的幾十張專輯全部搶購一空;事後還不斷有樂迷在臉書上向主辦單位詢問購買方式。
香港獨立樂團「小美麗牌」前主唱蔡煥婷感慨地說,1980年代達明一派、Beyond也曾在香港引起獨立音樂風潮,但後繼無力,呼叫音樂節讓香港重新見識到樂團的風采,「大家私底下都發憤表示,要開始努力練團了。」
台灣音樂人陳建騏分析,呼叫音樂節的觀眾人數不夠多,是有待加強之處,但「音樂節」本來就需逐步累積聲譽,像春天吶喊、福隆海洋音樂祭等,都是經過多年經營才奠定現在的地位。
「香港樂迷習慣紅磡體育館的『大型秀』演出,呼叫音樂節若能讓他們發掘出內心深處對獨立精神的熱情和渴望,體會到音樂參與和創作的精神,才更可貴,」陳建騏說。
台灣和香港隔海遙望,距離不遠,音樂人卻對彼此間有一種混雜著驕傲和艷羨的矛盾心情,「呼叫」過後,香港是否也能發酵出全新的音樂養分,更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