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千禧年就迫在眉睫了。
千禧蟲Y2k、千禧的末日預言、千禧的第一道曙光之旅、千禧書、千禧文物展……,只要是世界主流文明所及之處,或者更實際一點,不如說是有電視的地方,千禧的種種便十分自然地充斥在眼前耳邊,讓人不自主地充滿盼望。
大部份的人都知道,千禧年的由來和基督教的預言息息相關,《聖經》啟示錄第二十章明示「與基督一同作王一千年,」基督信仰又源自古老的猶太教,彌賽亞救世主將在千禧年創造理想世界至今仍是猶太教徒虔誠的期待。
著作等身的哈佛大學地質教授古爾德以科學家的本能提出的「千禧三問」,則更根本地將人類對千禧的憧憬首先歸因於主流文明的「十進數學」觀,認為人類這種爬起直立行走的動物,剛好長了十個手指頭,因而雖在世界各地各自演進發展文明,大多卻不約而同地採取十進法。這個說法也可解釋人類對整數的喜愛,不管是個人、機構、百貨公司到國家,十周年、五十周年、百年都是大肆慶祝的好日子。
古爾德還幽默地指出,紀元五世紀時便已發展出高度文明的馬雅人大概把十個腳趾頭也加入計數,所以採用的是二十進位法。他更提出假想,假如歷史從新來過,中南美洲的文明古國馬雅人在其盛世征服了野蠻歐洲,而非採十進位、又皈依了基督的歐洲毀滅馬雅、吞併美洲,前進亞非,並一躍而為今日文化的主流龍頭,是不是還有千禧之說?
當然,歷史不可能重來,今天的事實是,採西元曆法的西方文明席捲全球,商業挾資訊之利橫掃一切,千禧年也不再是基督徒對天國降臨的期盼或是對末世的恐懼,而是全世界歡欣鼓舞地迎向兩千,甚至懶得理會格林威治時間,一再呼籲千禧年的開始理應是西元二○○一年元月一日,整數年是那麼迷人,要多少代才能等到一個千年?好不容易躬逢一個千年,誰還耐煩再等三百六十五天?
然而,人類是很麻煩的動物,他既不時感性衝動卻又無法放棄理性思辯,因此,今天我們在期待西元兩千年伊始為第三個千禧年的降臨之際,另一個問題不免又浮現腦際,第一個千禧年和第二個千禧年,人類是如何度過的?當時有何石破天驚之事契合末世之說?再深層一些來看,追溯距今上百代的兩千年前和一千年前的人類社會,與今日相較,我們在哪些方面大有長進?又在哪些方面今不如昨?
更有趣的一個問題是,在毫無千禧傳統、甚至壓根兒也沒聽過西元XX的東方文明古中國,這紀元○年前後與紀元千年左右,是否冥冥之中也上應天理、下對西半球地感應出什麼變化?
最先提出這個問題的,其實是在一次偶然的餐敘之中,執全球生態報導雜誌之牛耳的國家地理雜誌副總裁愛德華.瑞諾當時談起千禧年的種種和雜誌主題策劃問題,他忽然很有興味地問道,不知西元一千年時的中國是哪個朝代,中國人的生活型態如何?一時之間,滿座愕然,因為一般讀本國史較少以西曆來思考記憶,而這個契機便觸發光華在世紀之交製作一「千禧中國」,讓我們回到一千年和兩千年前的中國,深入探討當時的國祚、文化、社會、人物,看風華絕代的古老中國如何定型與演進,與西方同時期的社會有何相通相異之處,又有哪些讓後代炎黃子孫深省之處。
在歷史的縱深之中,抽刀斷水,硬切出個千禧年的橫剖面本是不可能也不必要的,但歷史講因果、重承襲,即將前來的千禧年之慶是東西融合百年後產生的人類共同話題,而檢視中國過去的兩個千禧前後也確實收穫良多。我們發覺,紀元伊始上下百年正是奠定中國基礎體制的大漢,而千禧之時也正逢朝代的更迭,英雄豪傑輩出;紀元千年前則宋朝一統天下,不過在無力抵禦北方民族的攻伐下採取金錢攻勢,卻反而在重文輕武下成就了輝煌的文化、富饒的社會。我們因此以理性的漢與感性的宋相對,而二者都是今日中華文化的構成要素。
古今相映、東西遙望。在迎向千禧之際,希望您能暫時超越現時政治的紛紛擾擾,投身歷史長河,重探中華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