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出夢幻天地
這些唱片的銷售量雖遠不及熱門的流行歌曲專輯,卻相當引人注意,尤其為了市場競爭,俊男、美女成為吸引消費者的利器。「配上各種典雅樂器,很能烘托出高貴、悠閒和如夢似幻的氣氛」,飛碟公司平面宣傳雷建中說。
於是,近年來在傳播媒體上不乏這樣的畫面——清純如晨霧的少女在湖邊彈奏豎琴;一身書卷氣的男孩徜徉於歐洲校園塈j奏英國管;鋼琴家長髮披肩、衣著錦麗似貴族名媛;長笛演奏者則氣質飄逸、輕靈出塵若林間仙子……。
雖然如此,「演奏專輯畢竟不能光賣畫面」,鄧廷琤表示,演奏者的技巧與實力也是成功要件。他指出,像解瑄雖年僅廿出頭,卻是國內少數的豎琴好手,十六歲即受台北長笛室內樂團之邀擔任豎琴獨奏,在音樂圈小有名氣。
翻開巨石音樂公司的藝人資料同樣可以發現,這些人不是擁有國外大學音樂演奏的博、碩士學位,在大學音樂系任教,就是國內樂團好手、或大小音樂競賽的常勝軍。福茂的李逸寧、姚若華和連曉慧更已在國內外樂壇嶄露頭角。
「至少要音樂科班出身」,鄭柏秋指出:「由於學音樂的風氣興盛,各大專院校音樂科系不少,尋找這類外型與實力兼具的樂手並不難。」
共鳴廣、回饋大
對於這類商業包裝,一向予人清高印象的樂者倒並不排斥。
「音樂需要共鳴,聽眾越多,當然成就感越大」,擁有紐約大學音樂教育博士文憑的吳冠英說得實際:「我在音樂廳獨奏一場,即使滿座,也不過四千人。唱片銷售量則以萬計,這表示有幾萬人欣賞我的音樂。」
自稱不是俊男、卻獨樹一格的胡琴演奏家溫金龍,以一頭捲曲長髮的搖滾造型、及用中國傳統樂器二胡演奏東西方流行歌曲而異軍突起,專輯銷售量僅次於「開山始祖」陳冠宇創下的紀錄。他坦承,自小迫於家境,必須帶著胡琴四處打工,包括到茶館、喪葬等場合表演;如今唱片版稅讓他荷包充裕,不必如此辛苦之後,「才有時間和心力好好做音樂。」
這股流行也提供樂者另一個表演空間。「至少多了一條出路」,也在輔大任教、出版長笛專輯的游雅慧解釋,國內學音樂的人多,出路相對狹窄,「我們只有省立、市立和聯合實驗三個交響樂團,席位有限,想擠上音樂廳表演舞台,競爭更激烈。」
唱片市場固然為學音樂的人在「不能幸運的登上樂壇巔峰,就得沒沒無聞以終老」的極端之間,另闢出一塊可供發揮的空間;有趣的是,在媒體傳播的助力下,這也成為一條協助他們通往音樂殿堂的「終南捷徑」。
「我去年不過二場演奏會,賣座五、六成而已」,溫金龍舉實際數字證明,今年場次已增至將近廿場,票房滿座,「藝術經紀公司也和我們一樣現實,會根據知名度與票房來選擇藝人。」
步上流行後塵?
解瑄是另一個例子,去年她想出國深造,申請學校時,由於出過兩張專輯,履歷資料堛上兩張CD作品,說服力比幾封推薦信函都強。她申請了三個學校,結果都獲得入學許可。
「年輕一代的音樂家,非常懂得利用商業體系,來達到自己的目標」,鄧廷琤認為。
溫金龍則坦承:「『包裝』只是我吸引、培養聽眾的一種手段。」有志推廣二胡音樂的他明白指出,用二胡演奏西洋歌曲或莫札特,無非想先獲得聽眾認同,再慢慢把他們拉回正統音樂,「我在正式舉辦的演奏會上,就以傳統曲目為主。」
但也有人對這種發展表示擔憂。「偶像化固然打破古典與通俗的涇渭分明,吸引一些原本在門外徘徊的聽眾進入音樂堂奧」,一位音樂界人士擔心,國內表演舞台有限,一些有實力卻缺乏包裝機會的藝人發展空間相對減少,結果「會不會把古典樂壇搞得跟流行音樂界一樣虛尚外表?」
對音樂家個人而言,則有另一層危機。他們通常需要十幾年寒窗方能有成,如今受經紀公司或唱片業者重度商業包裝,快速成名之後,會不會受到污染,日漸喪失其對音樂生命的追求及進步的動力,結果反遭見棄?
國外不乏前例。國內這股潮流興起為時尚短,這種情況雖未立見,「也確實該停下來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走了」,吳冠英不諱言自去年回國,錄專輯、做節目、宣傳,把行程排得滿滿的,生活過於紛亂,「現在已經沒時間一天花八個小時練琴。」
清明須自持
連曉慧和姚若華今年出第二張專輯則不復往日的華麗衣飾,堅持以白衣黑裙面貌出現。「用意是告訴大家:我們只是彈鋼琴的人,而非什麼歐洲貴族名媛」,連曉慧說。
如何乘這片潮流而起,卻不致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確要靠樂者自身在無常的商業環境中保持一份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