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方法賺錢上,香港人一向很有辦法,炒股票、黃金、地皮、樓房在此地非常盛行,且從事者不分職業貴賤。一位香港中文大學教授毫不隱諱他炒金,運氣好時,在買進、賣出,一轉手間賺的錢﹐比他一個月的薪水還多。
「賭」聲處處響
愛「賭」也是港人的特質。有錢人擁有自己的賽馬,年輕工人則擠在「跑馬地」,邊看馬經、邊帶著耳機聽馬賽、下賭注;結婚喜筵晚間九點開席,下午三點客人已團團圍成好幾桌,麻將打開來;中大學生禮拜六不敢去給學校理髮師傅剪髮,怕師傅因賭馬輸了,心情不佳,把後腦勺髮根剪出個大窟窿……。
香港各個階層皆有其賭的方式;即使有人本身不賭,時時耳聞目見,也天天會和「賭」碰頭。
隨忙著賺錢、好賭而來,現實、不關心政治,就成為外人對港人的評語;但這些特質並非港人與生俱來。
一九六○年代香港連續發生幾次人民暴動。英國政府自此不願這塊殖民地上的人民多接觸、討論政治。為了便於管理、安定人心,英政府鼓勵賽馬、賭馬,如今港人每年在賽馬上投下的錢數多達二百億港幣;在沒有任何限制之下,麻將聲更處處響起……。賭,在香港像火勢燎原,也成了安定殖民地社會的方法之一。
依法行事效率高
港府安撫港人的另一重要工作是,大力改進港人生活,推行一套有秩序、條理化的文官制度。
一九七○年代開始,港府廣收民意,大興學校、公屋(國民住宅)和便捷的交通系統,維持治安、掃除貪汙,嚴格晉用政府公務人員,沒有人有特權、走後門。
香港中文大學新聞系主任朱立的經驗足以說明成效:「打開書桌抽屜是一疊疊的法律,一學期接不到校長幾次電話,什麼事都按法行事即可。」香港人相信,做任何事只要依法行事就不會受刁難或拖延。早上申請成立公司,下午就可開張做生意,是最好的例子。
電視上則隨時可見港府製作的公益廣告,鼓勵港人投訴,對治安、環境、地鐵……,有任何不滿意,儘量發表意見,「即使到警察局哇啦、哇啦叫也無妨!」由上海來港廿多年的劉姓市民說。
不求政治,但求自由
這種沒有「民主」,卻擁有極大「自由」的香港人,就一逕往經濟路上努力。港府對經濟也採取全面自由化、國際化,任何公司行號除每年報一次稅,就不再和港府有任何糾葛;加上香港本身的地利,使香港變成世界重要轉運港、第三大金融中心,大夥因此更加栽進賺錢的漩渦,造就了一個在商言商的社會,「即使新聞、出版界,商業味道也很濃」,香港漫畫家尊子抱怨,文化界極少出版教育性高的書籍。
「有錢賺、吃得飽、賭賭馬,又能說點心裡話」,一位市民顯得還算滿意。
香港絕大多數居民都來自大陸,老一輩早厭倦兵馬倥傯的日子,一九六二年到文革結束後的一九八○年間,難民潮陸續湧進五十萬人。這些飽受政治折磨者,下船後最大的奢望是有自由,對他們而言,只要有吃有住,夫復何求?至於第二代,則被要求少惹政治,甚至不要參加學校學生會的任何活動。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造成了香港這塊與眾不同的殖民樂土。
歌舞昇平?
直到一九八二年,英國與中國大陸開始談及收回港九問題,才又重新觸動了港人不願再提的記憶。
一九八四年九月,中共與英國的聯合聲明發表後,香港碼頭船隻仍往來頻密,貨物彷彿永遠卸不完;中環街頭年輕人、外國人熙來攘往,櫥窗陳列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誘人商品;茶樓杯盤狼籍、麻將聲此起彼落……,表面看來,香港一切如昔。
但是,就如散文作家蕭依然提醒,如果只由「市聲」去辨識香港,是不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