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想想,身為台灣人真是既幸運又悲哀。幸運的是,百年來台灣未經過大戰亂,經濟、社會,一直在穩定的成長中,生活環境也不斷地改善;今天的台北市,就像任何國際大都市一般,方便、現代,日生活、夜生活,物質文化、精神文明,幾乎應有盡有。即使是鄉鎮,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方便的不得了。
然而,比起其他亞洲國家,台灣人的幸福感卻並不高,而近來這些日子裡,媒體、專家為我們抓出的社會焦點經常是一波比一波高的痛苦指數,而且是非常具體的失業率升高、企業出走、股票下跌、景氣亮藍燈等訊息使然。人們心中似乎都隱隱有著一股不安、煩躁,對應著種種的訊息面,正好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更證實了痛苦預報的可信度。
追根究底起來,這股藏在意識深處的不安與恐懼,才是台灣人真正的悲哀。兩百年的大清帝國,抵不過一夕之間的船堅砲利;五十年的日本殖民統治,表面上再安定,脫不了骨子裡是二等國民的辛酸;簞食壺漿迎來的祖國,卻為自己的兒女佈下了比任何時代都嚴密的天羅地網,一個不小心就栽了進去,屍骨無存!
往遠處尋,漢人來台四百年,劇烈的朝代遞擅卻經歷了三次,每次都是跨海而來的成為新主!往近處看,過往的日子仍可清楚記憶。四十年整整兩代的人,在不敢言、不敢想的氛圍中努力追逐經濟發展、生活富足,但心中的那股令人隱隱不安的寒意,卻總是難以散去。雖然這十年來言論、思想徹底開放、自由了,甚至連當初造成戒嚴統治的兩岸敵對局勢,都已經大幅改善,民間交流不斷,我們還是無法真正的安心、真正的開懷,我們心中那顆不安的種子,總是隨時準備發芽、長大。
七○年代,國際地位節節倒退,在不容易出國的年代,還是走了一批人;八○年代,經濟起飛,出走的路寬廣了起來,又走了一大批人;九○年代更是移民的年代,從美加到澳紐,現在甚至鼓吹到對岸,上海、蘇州、北京……當初移民的人是逃離戰爭的恐懼,逃離對高壓統治的反感,今天呢?邏輯到底在哪裡?我們真正想逃離的,是不是內心深處的不安?
台灣今天的民主自由,應該已經足以讓我們拋下所有的恐懼,我們應該有能夠解決一切問題的自信。畢竟,在所有以華人文化為主的國家中,只有台灣平和、堅定地走出自己的一條路,讓人民成為真正的主人。苦日子沒有打倒過我們、政治的枷鎖壓不扁我們,那我們還擔心、害怕些什麼?
台灣目前的確是處在一個變局,但相信我們可以變得更好。政治上,這是五十年來第一度在野黨變成執政黨,我們第一次有機會以不同的思維視事,沒有包袱的新政府可以大刀闊斧地改革陳年弊端;經濟上,高速科技時代的全球化趨勢影響了整體產業策略,台灣只是其中的一環,必須調整腳步、與時俱變;而社會、文化上,今天的多元更是正在為黃金時代暖身;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必須變回它早先的生機。只有這樣,我們的身心才能真正的安頓,我們才會找到真正的快樂。
就讓我們從五月開始。五月的風,最是和煦;五月的陽光,最是明媚。
五月的光華,要請你一塊兒去看看山水,吹吹海風,從戰地馬祖的重尋定位到關山小鎮的脫胎換骨,神遊一遭,甚或更好地能親探一回,絕對能讓你拋下塵囂、抖落生活中的瑣碎與不安,換一種與自然同步的大視野來看看身邊的美好,找回真正的自我。
五月的光華,還要請你進一步地認識台灣的一些開路人,過去的,有傳福音、治病、辦學堂的馬偕父子兩代、開啟台灣漫畫風潮的牛哥;現在的,則有尋尋覓覓一輩子、終於發現桃花源就是自己生長所在的作家陳若曦和陶藝家李茂宗、第一度駕駛帆船環航世界的劉寧生。看他們做過的事、走過的路,我們會更珍惜這個我們共同擁有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