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師級的職位,沒有明星式的待遇;找工作、租房子,在有限的薪水下量入為出,拋開洋身段努力融入本土社會,這才是一般學人回台灣重新生根的境遇。
蔣小偉正是一個這樣的例子。他們一家是怎麼走過來的?
蔣小偉放下簡便的行囊,從工研院光明新村招待所信步走了出來。站在闊別將近十八年的清大側門前,他突然有說不出的茫然。
是清大對面的小巷變了太多嗎?原本很有鄉村氣息的新竹,怎麼變得跟台北的衡陽路好像?到處是市招的霓虹燈、川流不息的車燈、高樓住家的電燈,他突然覺得好陌生,這不再是美國住了十五年的平靜夜晚了。
「難道回來的決定錯了?」心裡浮起這念頭,蔣小偉自己都嚇了一跳。
想回台灣,已經十幾年了。蔣小偉碩士學位拿到,在美國環保署做了幾年事後,宣統元年出生的父親已經七十五歲,日益衰老。身為獨子,他擔心,再不回台灣,恐怕就要子欲養而親不待了。
那是一九八三年,他回台灣找工作。青輔會幫忙推介到大同工學院、金屬工業發展中心,結果人家建議他讀完博士再回來。蔣小偉不懂那是中國人不直接拒絕人的客氣話,他真的乖乖回美國,進入普渡大學攻讀博士。等拿到學位回台灣,得到的回覆是:「我們這裡剛畢業的已經夠了,你最好在美國工作幾年,有了經驗再回來。」
結果,蔣小偉在美國製造飛機引擎的奇異公司一待又是五年多。這段期間,他仍然沒有放棄回台灣的念頭,每年把所有的休假湊起來,集中在聖誕節回台灣探望父母,同時留心台灣的工作機會。
終於機會來了。前年聖誕節回來時,他發現台灣航太工業炒得很熱,趕緊到台翔走一趟。但他晚了一步,台翔因為幾個和外國公司的合作案擱淺,暫時凍結員額。蔣小偉本想算了,沒想到臨回美國前聽說工研院的航太中心缺人,蔣小偉果然得到面談機會。
他記得,那時帶著很大的希望回到美國,太太周鈺卻相當擔心。知夫莫若妻,她當然明白蔣小偉總有一天會回台灣的。但她希望不要這麼快。好不容易才過完苦哈哈的留學生生活,買了新車和房子,她實在不想現在就結束這麼愜意的日子。何況,老大小茜已經讀到四年級了,回去怎麼適應?
「你不能光為爸爸想,也該為孩子們想想啊。」她心裡實在有點不平衡。
「小茜可以讀新竹的實驗中學雙語部。我回台灣可以陪我爸媽,你也可以陪你爸媽呀!」蔣小偉一一接招。
「我爸媽美國生活適應得很,他們可以常常來玩,才不需要我回台灣呢。」周鈺仍沒鬆口。
正當家庭會議如火如荼地展開時,奇異公司卻因美國航太業不景氣,宣佈要裁掉四千名工程師。這倒給了蔣小偉很好的理由。
「我也有可能被裁喔!」他告訴周鈺,公司從上到下,每一個人都被排在一個名單上。這次要裁多少人,大老闆就從底下往上數,數倒哪兒,剪刀潰壑@下,掉下去的通通得走。這次裁不到,還有下次。
周鈺也漸漸感受到裁員的壓力了。奇異公司的華人社區,瀰漫著一股十分不安的氣氛,太太們忙著打電話彼此探詢訊息。知道誰家先生被裁了,大家見了面都好尷尬,不知怎麼安慰他們;先是替他們難過,後來找到工作了,又替他們開心。但是,愈來愈少聽說有誰又找到工作了。
正當周鈺開始猶豫,台北這邊航太中心主任打來一通電話,通知蔣小偉被錄取。這個消息讓他們一家連著好幾晚都睡不好覺。先是高興萬分,但等第二天人事部門正式通知,才知道職位只是工程師,而且待遇少得可憐。蔣小偉心中相當失望,他打電話到台灣跟主任談。
「我們是有一個經理缺,你的資歷、條件也符合,只要好好表現,將來應該有希望。」主任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接著說:「其實我也不希望你一回來就當經理,變成空降部隊,別人比較不容易接受你。」
蔣小偉接受了主任合情合理的說法,但是周鈺仍然有點擔心。
「這種時候回去,又沒有個職位,別人會不會認為我們是在美國混不下去了?」
「我覺得現在能主動跟老闆說我不幹了,才是神氣呢。何必為了面子每天在這邊如驚弓之鳥!」蔣小偉向太太分析,就算他能在奇異待下來,頂多再升個一、兩級就等退休了,運氣不好還要被裁員;回台灣,不但不會受到種族歧視,將來創業的機會也多。
周鈺其實明白,先生在奇異待得並不是真的很快樂,也曾聽他提過華人升遷不易。她心軟了,與其看先生悶悶不樂、經常板著個臉回家,不如讓他回去闖闖看。只要他開心,她和孩子也哪堻ㄧ礞F。
「你要想清楚,不要到時候後悔喔!」
「我只有四個字——無怨無悔。」
怎麼在美國的豪情壯語言猶在耳,一回台灣就有那麼強烈的失落感呢?蔣小偉也弄不明白。他安慰自己,或許是才辭掉工作,第二天就上飛機,回到台北爸媽家只住了一天,又趕來新竹。這麼一連跳了好幾個時空,心境一下子沒辦法安頓,才會那麼失常吧。夜漸漸深了。他看了一下表,現在是辛辛那提的早上十點半,不知道太太和三個孩子怎麼樣了?工研院催得十萬火急,他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來,其他賣車子、賣房子、傢具打包,就通通丟給太太了。說真的,不曉得周鈺一個人弄得來嗎?心中惦著掛著,蔣小偉轉身走回光明新村招待所,光復路上的嘈雜漸漸被拋在身後。
周鈺在越洋電話中氣嘟嘟地向先生宣告:「我不回去了。」
蔣小偉先回台灣後,她白天送孩子上學,晚上整理東西;為了讓房子的賣相更好,還自己拿了桶油漆刷牆。有時太煩太累,不禁火大起來。「為什麼我在這邊弄這些,你一個人就溜了!」
兩個月內,這樣的警報就拉了好幾次。然而吵歸吵,放下電話後周鈺還是照樣做她該做的事。「我認命了。不過,總要氣氣他嘛!」她和朋友說笑道。
其實蔣小偉告訴她,他在台灣也有很大的壓力。去國十五年,有許多需要重新適應的地方。像是用中文電腦,由於ㄅㄆㄇㄈ都忘光了,得趕緊惡補;寫公文時,什麼鈞鑑、安祺、為荷、呈請,全用得荒腔走板,又趕緊買本應用文來臨陣磨槍。
為了兩個月後周鈺和孩子一大家子都要回來,蔣小偉趕緊把車買好,把路摸熟,再到處找房子、辦身分證件。另外,搬家回來該怎麼報關、小孩回來要帶什麼證件?也要打探清楚。在沒有買好車之前,他還借了部摩托車騎著到處跑呢。
兩個月的分離就在忙亂中過去。周鈺終於和孩子跟著先生搬回台灣。
公公是最高興的人了。奇異開始裁員的時候,公公就打電話叫他們「捆個包包回來,家裡還有的是老米飯。」他甚至跟媳婦開玩笑說,以蔣小偉從小包辦家裡破損故障的修理功夫,回來後,只要弄個小推車,掛上「蔣氏修理中心」的招牌,「就夠你們吃的啦。」
周鈺父母的生活也有了寄託。過去母親每次到美國看她和唯一的哥哥,大包小包帶的全是孫子們的衣服,連內衣、襪子都包了。這次聽周鈺說決定要搬回台灣,人還沒到,所有的鍋碗瓢盆已經幫她一一打理好。
每個禮拜回台北,蔣小偉都開玩笑是去「泰山加油站」。因為不但有機會到館子大快朵頤,丈母娘還幫女兒下個禮拜要用的菜都買好,連菜錢也省了。周鈺都笑自己是「女兒賊」。
親情是回來最大的收穫;住的方面,周鈺也十分慶幸。美國的房子賣的時機其實並不好,因為奇異大舉裁員,大家都要賣房子,附近房價掉得很低。但蔣小偉決心把美國的一切全部結束,還是忍痛賣了。當這些錢拿到竹東,卻換不到半棟房子。
在蔣小偉先回台灣的這兩個月,尋尋覓覓,總算問到工研院員工在竹東自力造屋的宿舍中,有一位同事因為家住台北,願意把五十坪的房子以每個月一萬一千元租給他。
周鈺知道,沒有了大草坪的院子,蔣小偉其實是有點「私心竊喜」的——再也不必花整個周末坐在電動割草機上了。但大樓式的建築,除了一個中庭之外,孩子就沒有其他活動空間。
本來她還有點遺憾,沒想到某天先生和他在台翔上班的同學一聊,他聽說蔣小偉的房租價錢後,氣得哇哇亂叫:「我也是一個月一萬一,不過你有五十坪,我在敦化南路只有五坪,你怎麼可以過這種日子!」
和在美國一樣都是當家庭主婦,周鈺深深覺得在台灣要「艱困」許多。空氣中灰塵大,家裡要經常打掃;商店規模小,沒有停車位,生活用品無法一次購足。連孩子學校裡需要什麼,常常是臨時通知了,就馬上要去買。不像在美國,這學期需要什麼,一開始就會發一張通知單子給家長。事事急如星火,偏偏家裡只有一部車,竹東街上叫不到計程車,先生上班又沒空,怎麼辦哪?最後,只有勒緊褲腰,再買一輛二手車了。
本來在美國時,周鈺聽說台灣商場應酬多,常會發生外遇、婚外情,還擔心不已;沒想到先生回國後應酬不多,加班卻不少。
周鈺經常在下午六點晚餐已經弄好了,才接到蔣小偉的一通電話:「老婆,我還有點事情要趕一趕,晚一點回家。」有時候蔣小偉到南部出差,到了晚上九點,還接到他在高速公路休息站打來的電話;回到家,都是三更半夜了。
「既然每天這麼晚回家,何必叫我們回台灣呢?你一個人在這邊不是更自由嗎?」一開始,周鈺實在不習慣。
苦悶的時候,只好看電視打發時間。一陣子後,她倒也看得愈來愈帶勁。現在每天晚上的日本連續劇「阿信」,是她一定不錯過的。小茜在美國看過阿信的小說,現在每次母女倆一起看電視劇的時候,周鈺就機會教育一番:要女兒看看人家,想想自己。
周鈺還注意到,這邊電視上常有些教人敬老尊賢的短片。像是提醒為人子女的多花一點時間陪父母,不要老是讓楊麗花(電視)陪伴他們。這些是美國電視上不可能有的。她想,至少回到台灣後,把孩子教成中國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小茜拚命催著弟弟妹妹快點出門,今天爸媽要帶大家到麥當勞呢。自從科學園區門口開了一家麥當勞,她總算覺得台灣和美國沒有差那麼多了。
剛搬回台灣的時候,小茜還對這半夜聽得到雞叫的小鎮感到十分好奇。住家前的那條巷子更叫她大開眼界。一天附近有位老先生過世,一大早就放起哭喪的音樂,後來又鞭炮聲大作,嚇得還在睡夢中的弟弟小強大哭起來。
奇的是,辦喪事是用這條巷子,過幾天有人結婚,也是在這條巷子。窄窄的巷道上擺滿了一桌桌的酒席,爸媽開車進退不得,她倒是覺得十分有趣。
過條大馬路,還有間土地廟。每個禮拜四,都會有一群攤販固定來擺夜市。爸爸帶了他們一家人去逛,小茜在美國從沒看過這樣的場面,跳蚤市場也沒那麼熱鬧啊。媽媽則在夜市發現,原來台灣還是有價錢和美國差不多的東西,說以後不必什麼都到百貨公司買了。
回台灣三、四個月,新鮮感過後,小茜開始吵著要回去。六歲的蓉蓉受了她影響,有時候也會小聲跟媽媽說:「我想回美國的家。」
「為什麼呢?」媽媽問。
只見她說得委屈:「美國的牛奶好喝。」
蓉蓉還好安撫;小強才三歲,更是哪裡有媽媽便好。小茜卻沒那麼容易死心。聖誕節快到時,她又開始問爸爸:「我們可不可以回美國?我們同學都要回去度假。」她指的是實驗中學雙語部其他的孩子,有不少家庭回來只是暫時的。
蔣小偉卻斬釘截鐵地告訴小茜,「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中國人,這裡就是你的國家。你不但要會中文,甚至還要學會說台語,在這邊生存下來。」
其實和一般華人子女比起來,小茜的國語已經講得相當好了。在美國的時候,爸媽就立下家規:不講中文不給飯吃,姊弟之間也不准說英文。爸爸車上放的是國語歌;晚上陪媽媽看的,是外婆幫忙錄的台灣連續劇;每逢周末,還要到附近的中文學校去上課。
然而這畢竟不能跟國內的小朋友比。回台灣後,小茜進入雙語部五年級,國語程度卻只有二年級。為了加強中文,媽媽讓她參加社區孩子們的作文課。老師教大家怎麼用形容詞,怎麼造句,小茜還滿有興趣的;但是一起上課的七、八個小朋友都只有八、九歲,坐在課堂上,她硬是比別人高了一個頭,這點最叫她尷尬。
台灣的功課和美國比起來多得多,這也讓小茜特別懷念美國。偏偏爸爸希望她儘早從雙語部轉到正規部,求好心切,給她複習功課時經常忍不住大聲斥責。這在美國從沒發生過的父女衝突,讓小茜喪失了對自己的信心,連她原本有興趣的科目都變得不愛念,也不問問題了。
這樣消極抵抗了一段日子,小茜發現爸爸開始改變態度,每次他都會忍住脾氣,耐心地先用英文解釋課文,後來慢慢用一些簡單的中文。經過一年的努力,小茜很高興,她的中文程度已經跳到四年級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想回美國;不能回去住,至少回去看看朋友也好。爺爺說小茜太瘦了,應該吃胖點,至少要有三十公斤。她靈光一閃,「等我長到三十公斤,是不是就可以讓我回美國?」
爸爸逗她,說要她自己存錢買機票。以後奶奶每次對統一發票的時候,小茜一定在旁幫忙對得興高采烈。
媽媽擔心小茜的「戀美情結」,會阻礙她在這邊適應,有一天聊天的時候,故意問她:「你在這邊朋友交得多還是在美國多?」
「這邊啊。我們都是中國人嘛!」
小茜不曉得,她這句不經意的話,讓媽媽心中放下了多大的一塊石頭。
蔣小偉關上小茜的房門,想到女兒的淚眼汪汪,他心中有說不出的後悔。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家教」太沒耐心,但長時間工作回家後,他已經累得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了。
航太中心裡,從組長到底下三個經理,只有蔣小偉是全家都在新竹;其他兩位經理家在南部,組長的家則遠在美國,大家都習慣下班後留在辦公室多處理點事,免得回到租來的小房間「獨守空閨」。蔣小偉一來是配合辦公室的加班文化;此外,也真的是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工研院航太中心本來是要做衛星的,後來評估不可行,便要轉型做飛機。但國際的飛機製造市場中,大飛機早已被波音、麥道等大公司佔去,台灣要做飛機,只能像台翔瞄準區間客機市場,或是做飛機零組件。工研院航太中心就決定轉變方向,以輔助國內產業界製造飛機零組件為主。
航太中心的引擎部、結構部、航電部、品保部中,又以引擎部的問題最大。過去引擎部也曾有過幾位從奇異公司回來的專家,他們在國外看的、做的都是飛機的大引擎,但因國內的產業條件無法配合,經濟部評估不可行。引擎部一直很困擾,不知道自己該走什麼方向。有一度甚至傳言可能會被解散。
蔣小偉回來後,也和同事為此問題很傷腦筋。其實他對跑廠商最有興趣。台灣有八萬家製造業者,從家庭後院的工廠,到長榮、裕隆這種大企業,他深深感受到台灣企業的活力。
在一次機緣下,他得知台中專門製造玩家級模型飛機的雷虎公司已經在自行製造二行程的小型飛機引擎,蔣小偉認為可以幫他們研發渦輪噴射小引擎,便和幾位同事一起去拜訪雷虎。
雖然因為蔣小偉和董事長賴春霖從小都是模型飛機迷,而相談甚歡;但雷虎內部卻有相當大的反對聲浪。
一來由現有技術要提升到渦輪噴射,這步跨得太大,完全超過國內的現有能力。更讓雷虎生產部沒信心的是,過去和國內研究單位合作過的經驗,那些研究人員都是理論基礎雄厚,製造經驗脆弱。他們擔心引擎部到最後只畫一張設計圖丟給他們,仍無法解決製造上的問題。
當雷虎提出這樣的質疑後,蔣小偉立刻同意在開發設計階段,就讓雷虎參與,把製造上的困難點提出來,他們儘量做配合修改。這使得原本反對的人信心大為提高。雷虎模型公司總經理室副理魏寬諒認為,這跟蔣小偉在美國工業界富實務經驗大有關係。
在組長劉慶祥看來,蔣小偉最特別的,是他才剛從國外回來,就能適應。爭取到的工業服務,在四個部門中名列前茅。正因為蔣小偉的表現過關,半年後,他回家告訴周鈺一個好消息:他升經理了。
周鈺的一顆心放下不少。蔣小偉其實早就開始做一些經理的工作,到工研院三個月後,就開始面試別人。看到應徵函如雪片般飛來,許多學歷、資歷不比他差的人,卻因為他先幾個月回來,就佔了這個坑,蔣小偉看了實在很感慨。本來姊姊蔣小台還擔心這麼一個書生型的弟弟,可能不適合這個工商社會,無法在台灣生存;事實證明,她低估了弟弟的決心與潛力。
一天,蔣小偉在周鈺的鼓勵下抱了一台卡拉OK回家。原來他參加了尾牙聚餐後,和同事一起到KTV唱歌,「深受刺激」。
「要和同事打成一片,唱卡拉OK太重要了」,他告訴太太,他會唱的還是出國前的那些老歌,輪到他唱的時候,同事們還要找個老半天,才找到他會的曲子。他得好好在家練功,下次才不會漏氣。平劇唱得頗具水準的蔣小偉,現在最想學的是江蕙的「酒後的心聲」。
經常跑客戶,蔣小偉也認識到中國人的好客。酒席間,免不了敬酒、勸酒。當完兵就出國的蔣小偉一開始不太習慣,但現在知道規矩後,已經會主動向客戶頻頻敬酒了。但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弱點——閩南語太差。遇到國語也不靈光的南部老板時,他就只好儘量在國語中加一些殘破的閩南語。
這件事蔣小偉跟太太提過一次。周鈺也是有心,立刻就到書店找到專門教小朋友學台語的整套錄音帶回家。從此蔣小偉車上放的,不再是崔萍的「秦淮河畔」、李立群的「那一夜,我們說相聲」,而是「小叮噹台語教室」了。
又是禮拜五的晚上,是每個禮拜蔣小偉全家塞進車子,出發回台北的日子。北二高寬寬闊闊,車子不多,蔣小偉把車速加快。
這真像是在美國啊!蔣小偉恍然間覺得自己像是在作夢。不過他立刻知道這不是夢境。聽!小茜和蓉蓉不正跟著小叮噹學著說,「日頭曬卡舂」(太陽曬屁股)。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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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國工業界回到台灣,蔣小偉在工研院發揮所長。左下方的這顆渦輪噴射飛機小引擎,是他和同事的心血結晶。別看它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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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台灣的家。一看傢具就知道,這家人是從美國搬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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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美國的家。回台灣前,舉辦了一次車庫大拍賣,小茜(左一)也在鄰居小朋友的幫忙下,把不要的玩具、書籍拿出來大清倉。(蔣小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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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北爸媽家,是蔣小偉和姐姐兩家每個週末的休閒活動。(左一為周鈺)

這是台灣的家。一看傢具就知道,這家人是從美國搬回來的。

這是美國的家。回台灣前,舉辦了一次車庫大拍賣,小茜(左一)也在鄰居小朋友的幫忙下,把不要的玩具、書籍拿出來大清倉。(蔣小偉提供)(蔣小偉提供)

回台北爸媽家,是蔣小偉和姐姐兩家每個周末的休閒活動。(左一為周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