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成故知
清亮的藍眼珠、梵谷般的大鬍子,前後留台超過十幾年時間,加上娶了位台灣老婆,費德廉一開口品評台灣歷史事件和人物,不但記憶力和苦學累積的工夫盡展,用的更是幾乎全無口音的悅耳中文。
喜歡台灣,無意間踏入台灣史研究領域,而他與台灣長達三十幾年的結緣,也非常巧合地緊扣了台灣史研究發展的重大轉折。
成長於美國科羅拉多州鄉間的費德廉,首次來台的身分是個大兵。1971年,他高中一畢業就被徵召入伍,被派駐在林口的美軍基地。二次大戰結束後,台灣和美國軍事關係緊密,共同「圍堵赤色中國」,其中對於大陸電台通訊的監聽一向是重要工作,而林口基地就是這項工作的主要地點。為了監聽「匪情」,費德廉在美國接受了中文教育,「比起連過客都談不上的多數美國大兵,這些中文課讓我融入了台灣生活,」費德廉說。
「那時林口沒有高爾夫球場,出了營區一片荒涼,」他回憶,「放假我們只好往台北跑,特別是西門町。」不曾在美國其他大城久住的他,對台北的五光十色著迷不已。
1974年退伍後,費德廉做了一個影響他一生的決定:重返台灣,同時搖身一變,以外籍學生身份申請進入台大歷史系就讀,展開了他的台灣史研究之路。
「費德廉之所以會投入台灣史研究,大背景的轉折是個重要因素,」 費德廉當年的同窗好友、台大歷史系副教授吳密察說。
「當時的史學研究環境與今日大不相同,尤其受到政治氛圍的限制,整個史學界仍以大中國道統為主軸,以台灣史作為獨立研究題目者極為罕見,」吳密察說 ,「不過,當時的黨外運動,吸引了歷史系包括我和胡忠信等人的直接和間接參與,而跟我們交情不錯的費德廉也參與了部份黨外活動。」
70年代末期、80年代初期費德廉在台大歷史研究所的同窗、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翁佳音也說,當時歷史所學生要以台灣史當研究題目者,通常會被視為「非學術」或政治異議份子。台灣史之所以興起,實在與當時所謂的黨外運動密切連結,在其掩護下,才能有今天的氣象。
「無論是引起軒然大波的『台灣政論雜誌』停刊、還是因桃園縣長選舉作票疑雲而引發的『中壢事件』,許多同學都暗中聲援。費德廉也曾在我們的牽線引介下,與張俊宏等黨外人士見面,」吳密察回憶。
變遷中的政治環境和史學研究氛圍,對於費德廉日後的研究視野影響明顯可見。不過,由於父親堅持,他在大一結束後,先行返回科羅拉多大學就讀。2年後,他拿到科大中文系與歷史系雙修學位,又趕回台大,重新從大二讀起,開始更深層的挖掘台灣史。此後,他雖然幾度在台、美之間來回,但都沒有離開台灣史研究的領域。
這是交戰中的台灣東部海岸,留下此一描圖的是美國人William Blakeney。可惜的是,交戰雙方的身份一直到現在還無法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