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年,有二位美國學者以一百名普林斯頓大學生為研究對象,要他們找出最能形容美國黑人、德、英、中國……等十個種族的字眼。測驗結果顯示,百分之八十四的人認為美國黑人「迷信」,四分之三的人認為他們「懶惰」;百分之七十九的人認為猶太人「精明」;百分之七十八認為德國人「有科學頭腦」。對中國人的看法則是勤勉、實際和迷信的。
社會學家李普曼曾在一九二二年完成的「輿論」一書中指出,人所處的環境,無論是自然或社會環境,都非常繁複龐雜,不容許他對世上所有的人、事、物,有個別、親身的認識與體驗;為應付現實情況,就發展出一個簡化認知過程的方法——將具有相同特質的一群人,如老人、貧民或任何種族,塑造出一定的形象。
政大新聞系教授徐佳士也曾表示,形象是可塑造的,並非完全真實,它多半表現在大眾傳播媒體上,把一群人的某種觀念或行為概括化、簡化、兩極化。像一般人認為廣東人愛吃、寧波人擅作生意、上海人海派,其實是「以偏概全」的看法。
這麼說來,在媒體的「哈哈鏡」映照下,海峽兩岸的婦女又是何種身影?
最近有三齣連續劇透露出耐人尋味的訊息,分別是在中華民國台灣地區製播、以兩岸女性為主要角色的「表妹吉祥」、「廈門新娘」,及大陸的「渴望」。
前二部戲中的大陸女主角,都是憨厚純良、委屈自己而成全別人的個性;台灣女角則是有錢時髦、能幹有事業,個性卻驕縱、任性,然而一碰到感情困擾,馬上變成「軟腳蝦」。而在大陸上演的「渴望」一劇的女主角則是個典型的「受氣包」,溫柔忍耐,願意顧全大局而自我犧牲。
戲一播出,有人喝采,有人發出噓聲。
不少大陸男性嚮往「渴望」劇中富「溫良恭儉讓」美德的女主角;更多大陸女性不以為然,直說女主角個性「太被動、太軟弱、太沒有自我,不像這個時代的婦女!」
台灣地區的女性觀眾,對劇中台灣婦女總是被勾勒成驕縱的富家千金,也不能心服口服。
事實上,苦旦、女強人、嬌嬌女的形象,同樣落入刻板印象的「陷阱」裏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些極富戲劇性的角色,正因它與事實有距離,才能登上螢光幕,牽引觀眾的看戲興味。(見第六頁)
以中華民國台灣地區而言,過去卅年來,女性勞動參與率由百分之廿六(民國五十四年)增為百分之四十四左右(民國八十年)。大多數的台灣婦女既非「女強人」,也不是「嬌嬌女」,她們之中有很大部分是在家庭與職業間擺盪、掙扎的白領或藍領階級,天天面臨工作、子女照顧、婆媳問題、婚姻失和……的種種壓力和挫折。
台灣地區的婦女從一九六○年後大量投入勞力市場,對於中華民國台灣地區創造世界性的經濟奇蹟有不可磨滅的功勞;雖然,教育機會的均等、工作機會的增加、社會日趨多元化……,使得台灣婦女突破了中國有史以來,女性被定位的柔弱、依賴、卑微的角色,而展現出積極、獨立、自主的人格和出色的個人成就。有愈來愈多的人不再把家庭放在生涯規劃的第一順位(見第十四頁)。但是,大多數女性仍在兼攻事業之外,堅守家庭崗位。
「兩性平等」在台灣,究竟是何種光景?
一九八八年,美國華盛頓的「人口危機委員會」,根據五個項目作了一項世界婦女的地位調查。從健康、婚姻與子女數、教育、就業及社會平等度來評分(最低一分,最高五分),再依總分排成七級。
答案揭曉,第七級從缺。名列第六級者有瑞典、芬蘭及美國等。中華民國台灣、香港及日本同屬第四級,大陸是第三級。我們的總分高於大陸。
但以兩性的社會平等項目來看,在一至五分中,大陸、香港、日本各得三.五分,台灣卻只有二分。
進一步探究,原來台灣地區整體上教育程度、健康狀況與生活水準高於大陸,因而總分超前。但因與台灣本地的男性相較,婦女的政治、經濟、法律地位仍然偏低,婚姻關係中相對義務仍不平等,社會中的性別歧視依舊存在,台灣婦女的社會地位故不如大陸女性。這與我們在媒體上所看到的兩岸婦女形象——「苦旦」對「女強人」,仍有差別。
幾年下來,兩岸狀況也許有些改變。然而,在調查中社會地位高過台灣婦女的大陸女性,目前仍得接受種種包括失學、失業(經濟改革後企業為提高效率大量裁員,先從女性「開刀」)、溺殺女嬰(一胎化政策的影響)……的考驗。
由此看來,兩岸離真正的「兩性平等」,似還有長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