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年就30歲的林國啟(化名)趕上了三次大潮:出生的1978年,是台灣戰後第二波嬰兒潮的尾巴;1996年考上第一學府台灣大學理工科系,正是網路狂潮蓬勃之初;而當他畢業的2000年,恰遇網路淘金夢碎之期,整體景氣大幅下滑,「年輕」兩字,背負了沈重的原罪。
高大身材、留著一頭整齊乾淨長髮的國啟,自認音樂是他的生命,離開校園至今6年半,曾當過唱片錄音室助理,領著每月1萬3,000元的薪水,每天的生活就像貓頭鷹,晚上錄音,一出錄音室,天空已露魚肚白,如此晝夜顛倒的生活,他過了一年半。
之後,因為不想「將生命浪費在無意義的工作上」,國啟決定辭職,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外上班。
賦閒近3年,父母常問國啟這一生究竟想做什麼?他總是說:「我還有理想沒實現!我要思考我想要的人生。」國啟來自小康家庭,父母是台灣經濟奇蹟的受惠者,靠著位於老市區鬧街上的電器行,養大了3個畢業於台大的孩子。
當哥哥、姊姊分別到中國大陸工作、到英國唸書的同時,國啟畢業後卻選擇待在家裡不出國,要「留在國內音樂界闖出一片天」。父母不斷說服他出國念個MBA或找個正當工作,但國啟依舊對音樂情有獨鍾,寧願在家靠著自修,訓練自己朝著音樂製作人之路邁進。
在國啟賦閒之初,「練習音樂」的確是他一天生活的重心,但不到一年時間,就像跑步訓練一樣,遇到「撞牆期」,一心想要思索未來的他,突然間,連「為什麼要思索未來」都成了問號。
問號太多,需要的時間更長,但此時,上網打電動、下載MP3 和影片,卻取代了對音樂的追求,成了排遣時間的「迷幻藥」。為了「闖關」電玩世界,他整天待在家裡,幾乎足不出戶,同學的邀約一一拒絕,如果一定要出席,也是獨來獨往,待不到5分鐘就閃人。
國啟的媽媽本來擔心兒子是否得了憂鬱症,結果看他精神狀態OK,也沒有嗜睡、愛哭泣,或絕不見人的情形,只是凡事懶洋洋;對他說些鼓勵或勸告的話,他也都是苦笑,頂多說一句:「唉!妳不懂啦!」又繼續他整天蝸居在電腦前的日子。
雖然說,國啟平時花費並不大,而父母還在上班賺錢,但令他們不解的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一流學府的大學畢業生,為什麼就非要在家閒著、浪費大好青春呢?
國啟的媽媽說:「不是一定要你工作賺錢養家,是希望你有一技之長。爸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養你一輩子,等我們老了、病了,你要怎麼辦?」哥哥也鼓勵他說:「不要怕吃苦受氣,也不要嫌薪水低,有去嘗試有行動,總比待在家裡好……」
面對家人的寬容與煩惱,國啟心裡有一絲抱歉以及更多的感謝。不過,他說:「每個人都在探索自己的生命內在。上大學之前,我一直是個乖寶寶,一直走在『正確』的路上,即便一心想搞音樂,最後還是屈服在父母的規勸下,去讀台大理工科系。但是,現在長大了,我不想要再順著別人為我設定的路走。」
國啟表示,今天,微軟的比爾•蓋茲或者蘋果電腦史蒂夫•賈伯斯成功了,所以他們曾經有過的「NEET」歲月成了成功之路上「必須」的點綴。「時間慢慢在走,我知道我在跟自己的人生對賭,但我只是暫時停下腳步,體會路邊花香之美,這不代表我會永遠停在這裡,也不代表未來一定會輸。」
「畢業不就業,未來還是夢」,這是國啟心裡的真實寫照。目前,他每天早上開車送媽媽上班後,回到家中彈上兩小時的鋼琴,下午還是不忘練練最新電玩,晚上則是將那把傾盡儲蓄買的10萬元吉他再拾懷中。而他在MSN上最新暱稱是:「The answer will come soon...」。「思索」過的人生氣味正慢慢發酵,至於何時芳香成熟可供人聞問?答案仍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