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十四年左右,一幅「朝陽氣」廣告大步躍上報端後,氣功這在現代工商社會中,向來「冷門」的學問,突然間變成了熱鬧的話題。
你相信氣功嗎?氣功真可以治病嗎?
對氣功好奇的人,因此越來越多。不過,氣功是中國的老東西,並不是現代才發明的新鮮玩意;在台灣,也不是七十四年以後才有人推廣氣功。十年前,有一個叫劉鋤強的人以函授的方式介紹種種對症對病的氣功,據說,在軍中還曾風行一時;另外還有些練瑜珈的人組成的「樂倩氣功」,過去也頗有名氣。
練氣冷門,治病熱門
最近兩年,大陸政策開放,大量海峽對岸的資訊源源湧進台灣,當然,大陸從八○年代初開始燃燒的氣功熱,也跟著火速「傳染」過來。
明顯可見的現象,如報章雜誌上的氣功廣告驟增、街頭的氣功招牌越來越多、書局堮藆\相關書籍增加,且漸被挪到醒目的位置;另外,這兩年台灣有四本氣功專業雜誌創刊,中國時報也開闢了談氣功的專欄,還舉辦氣功系列講座……。
在兩岸接觸以前,大陸、台灣兩地所謂的「氣功」,基本上內涵並不一致。
台灣的氣功,一托於宗教、修仙道場、武館,鑽研性命之學,民國五十二年創刊至今的「仙學雜誌」可算是其一標記;另一類則把氣功當成通俗的「強身體育」來看,企業化經營的氣功教學中心是為代表。
前者境界玄奇高超,一般人不得其門而入;後者因多以速成、包治百病、增益房事為廣告訴求,「包裝」技巧失之粗俗,影響的層次有限。
這兩年台灣氣功人口激增,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大陸的氣功觀念輸入,提供了原本游離在上述兩者之間的人,一個接受氣功的新管道。氣功是科學的觀念,開始風行。
原是「四舊」,如今卻「鹹魚翻身」
大陸上所謂的「氣功」,其涵意相當廣泛,包括有練氣的養生方法、氣在各行各業的應用、人體特異功能(台灣則稱為神通、超能力)……,連模擬人體的外氣性質(指人,特別是氣功師往體外發散、放射的一種不明波能)作用的機器,都可以叫做「氣功儀」、「氣功機」。
而最重要的是,大陸這幾年喊出氣功是「偉大的科學」,及要努力重建中國「氣功學」的口號,不但讓一向被批鬥為四舊之列的氣功「鹹魚翻身」,還給「她」披上新外衣、改頭換面,想讓她堂堂皇皇地與現代學術平起平坐。
大陸上的氣功發展為什麼會如此呢?一般公認關鍵在於有「中國導彈之父」之稱的國際知名大陸老科學家錢學森。
錢學森以「親眼所見」來說明「人體特異功能是真的」、「氣功是真的」,並公開對世界各國記者發言,大力鼓吹氣功的研究價值,更預言氣功「目前未被科學體系認識納入,但將來一定會引起科學革命」。
因此之故,氣功在大陸的地位自然身價暴漲,在「官方」的主動提倡下,成立「全國性」的氣功科學研究會、醫學氣功研究會、體育氣功研究會、國防氣功研究會……,各省市縣鎮也都有地方性的氣功組織;並且還明文規定所謂氣功師、氣功醫師、氣功醫院、氣功學院……的證照發放、水準考核辦法,可謂是熱鬧非凡。
氣功科學實驗,老外也傻眼
特別是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中醫學院……等學術單位,競相展開「氣功科學實驗」,也發表過不少令國際科學界瞪大眼睛、但半信半疑的論文報告,其中參與實驗的幾位氣功師因此聲名大噪,令向來被灌輸無神思想的大陸同胞也瘋狂崇拜,有如信奉神明一般,嚴新便是一例:嚴新原是四川省江油縣的中醫師,偶爾用氣功為人療傷治病,後來北京清華大學生物系請他去當「實驗品」,協助氣功研究,並連續發表一系列令人震驚的報告,嚴新便因此「一夜成名」,所到之處,無不是萬人簇擁、呼求。
就這點來說,台灣地區可保守多了。國科會從七十六年開始支持幾位學者進行氣功科學實驗,但不僅不願聲張此一計畫,並且連「氣功」一詞都小心迴避,稱之為「生物能場研究計畫」。
大陸氣功傳入台灣後,台灣氣功逐漸出現以大陸氣功「馬首是瞻」的現象。出版社盜印大陸的氣功書籍、錄影帶,標榜是「正宗氣功」;教氣功的也以與大陸氣功名人合照的相片炫人;還有人專門包辦赴大陸練氣功、接受氣功醫療、考取氣功醫師資格等業務,民眾趨之若鶩。
大陸近十年來對復興氣功所做的努力,確有相當成果,如整編中華民族的氣功史料文獻,為氣功在歷史文化中定位,著作中國氣功辭典、中國氣功學……等,都別具意義;同時,把氣功研究導向科學研究方向,也是極富前瞻性的傳承方式。
然而,這些氣功理論系統是否正確無失?氣功師是否個個有真才實學?到大陸學氣功是否一定事半功倍?這些或許是大家該冷靜想想的問題。
「氣功」衍出「編功」,夠嗆人
以氣功理論和研究角度來看,大陸方面很明顯偏向於唯物辯證法則,而這就能周全地解釋神秘的人體生命現象嗎?
另外,大陸靠氣功熱「趁火打劫」的人也不在少數,當地報紙上就出現過多次「氣功醫療」糾紛事件。
大陸目前還很流行「編功」,有的是拜師學藝十天半個月,就自行編創新法,自封創始人、掌門人,當然名號越「嗆」越是要得;有的是到處宣傳自己有「特異功能」,能夠「透視」疾病,隨便舉起手來靠近人家,就問:「有沒有感覺?熱熱的、麻麻的……,我在給你發氣哪。」編得天花亂墜。算起來他們都是「氣功個體戶」,規模自然不比台灣的氣功企業。
目前,台灣公開招生的氣功很多以二、三或四個月為一期,每週上課大約兩次,每期學費按新台幣四、五千到四、五萬都有。用金錢交換知識、技巧,而且限時付清,是現代人的學習模式,氣功教學也無法避免。然而,氣功不是知識,也不是技巧,它是一種不斷的身心調整,以達完全的自然平衡的方式,讓人的潛能、自信源源展現。練氣功真正重要的是靠自己在生活中修行,師父能給的只是方法、要領、指引,再有天份的人也不是練個一期兩期就可大功告成,而不必再自修。
一招半式即可「發功」治病?
這一個觀念可能是國內的氣功迷常常忽略的,以致在氣功演講會場上,常會聽到有人問「我有××病,請您教我一招!」好像氣功是藥房堣酊嶀K門的成藥一般。也有些人練幾天氣功後,發現自己胃口大開又睡得香甜,便對氣功佩服得五體投地,其實現代人都缺乏運動又生活無度,若有心調整生活,再持恆運動,多半能改善飲食、睡眠狀況,不一定是練氣功的關係,練其它運動大概也差不多。氣功的妙用當不僅於此。
另外,練氣功若不調心、調息、專注內在體會,說起來又不過在練「體操」而已,其「運動量」恐怕還遠不如一般體操呢;若是靜坐,也不過是枯坐而已。
根據時報氣功講座對五百多位聽眾所做的一份問卷調查,發現其中男女比例懸殊,約九比一;年齡層以卅至五十之間為主,佔八成,廿以下、七十以上的也有;學歷在大專以上的,將近九成。當然那五百多位中,除少數外,幾乎都是台北縣市民,不能以這樣的調查結果來涵蓋全台灣的氣功人口。但卻可由此窺見,經過這些年,受高等教育的人,也有興趣回頭來認識自己古老文化的遺產了。
文化傳承,充滿希望
有人認為「氣功熱」不見得是好現象,一來隨著普遍化的過程中,可能喪失了真正中國氣功崇高的精神,二來所併發的種種「氣功熱後遺症」也難以收拾。這當然有其道理,但是,藉著「合乎科學」、「有助健康」的說法,氣功得以進入現代生活,這從文化傳承的角度來看,應該還是充滿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