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萬喚下,勞委會在即將完成立法的「就業服務法」草案中,正式開放外籍女傭來台工作,雖然只是局部開放,僅限家中有行動不便或需要照料的老人與幼兒之雙職家庭申請,卻仍引起社會各階層熱烈的討論。
「如果家中有一位廿四小時待命,一手包辦照顧小孩、看護老人和烹飪、洗衣、清掃各種家事,而且薪資低廉的女傭,職業婦女豈不等於添了一雙翅膀,更能無後顧之憂地投入工作?」贊成者如是認為。
不少人卻擔心「低價競爭」的結果,將影響國內「同業」——女傭與保母——的就業機會。去年就有六名本地女傭聯合投書婦女新知基金會,認為引進外籍女傭,勢將造成她們難以謀生而憂心忡忡。
原本國人對外籍女傭是否適宜開放進口的看法就莫衷一是,勞委會去年為此做了一項專案調查,統計結果顯示,在一萬七千五百多份問卷中,贊成引進外籍女傭者僅佔百分之十五點五,贊成原因主要為「可獲致廉價勞力的高家事服務品質」與「方便家庭婦女參與就業」。
至於反對者則高達百分之四十六,他們的理由倒不是擔心會剝奪本地同業的機會,而是「未必適合我國家庭」和「語言溝通困難」。
雖然反對者眾,勞委會開放外籍女傭,卻是基於現實考量。
外籍女傭經濟實惠
請人幫傭向為主婦減輕勞務負擔的途徑之一,但台灣近年勞力成本高漲,國人從事幫傭意願也日益低落,因此,雖然政府尚未合法開放外籍女傭,在本地佣人難覓之下,早已促使部分家庭暗地尋求這些外籍女傭為助力。不少菲律賓、印尼、泰國、馬來西亞的女性勞工便在「市場需求」下,持觀光或探親簽證入境,逾期居留在台灣打工。
根據勞委會統計,目前國人家中僱有女傭的家庭將近三萬戶,其中外籍約佔三分之二,亦即二萬戶左右的家庭已在仰賴外籍女傭照顧幼兒及管家。
「一位本地籍女傭月薪約在二萬元左右,外籍的平均只需一萬五千元」,一位在外商公司工作、曾僱請過本地、外籍女傭的主管級職業婦女指出,「而且台灣現在只有中年歐巴桑願意幫傭,還十分挑剔,休假、加薪各種要求也多」。
對於有小孩或老人需要照顧的家庭而言,僱請外籍女傭不但較為經濟,也更能為主婦分憂解勞。
以保母的行情來看,現在依地區不同,國內保母照顧一個小孩的月薪大約在六千到一萬二千元之間,台北市則高達一萬五千元,如果家中有兩個稚齡小孩,花費則將加倍。
若以同樣的價格,只要加上供應吃、住,請一位外籍女傭在家,托兒、看守門戶、料理家務都一併可獲解決,還免於每天奔波接送孩子之苦。
像職業婦女李燕平就是基於捨不得把剛出生的孩子送到別人家托嬰,而開始僱用外籍女傭。「前後三位都是菲律賓籍,不但把孩子帶得活潑可愛,還幫忙煮飯、拖地、洗衣、舖床……樣樣都行」,她說。
管理無據糾紛頻傳
由於經濟又實惠,不少有心人在路上看到長相可能是東南亞人士的女性,馬上單刀直入地詢問與挖角,甚至專程到外籍勞工聚會的大本營——台北忠孝東路的頂好市場或天主教堂去守候、僱人。
不過,搶手之餘,價格也被哄抬起來。「我們曾以月薪一萬七千元去找人,有一位菲傭居然很不給我面子的叫出來:『天啊!這麼少!』」李燕平表示,雖然如此,比較她們提供的服務,仍相當值得。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像她那麼幸運。在尚未合法化、管理不周時,外籍女傭的程度良莠不齊,僱、傭之間也糾紛頻傳。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外商銀行秘書即表示,她僱用過的三個菲傭,「第一個每天帶男朋友到家裡,其餘兩個會虛報購物價格和偷竊」,她說,最後解僱的女傭甚至夥同朋友來威脅、勒索她。所以,領教了外籍女傭這些惡行之後,促使她回頭再找本地籍女傭。
另方面,這些外籍女傭的待遇也相當缺乏保障。台灣基層婦女勞工中心曾針對國內七百廿名外籍女傭做過問卷調查,結果竟有比例高達百分之七十五的女傭表示,她們曾遭僱主脅迫。
「即使在制定了管理辦法的新加坡、香港,仍避免不了弊病產生」,亞洲婦女勞工通訊也報導指出,香港有不少女傭表示曾經一次或多次被迫陪男主人睡覺,甚至從事色情行業。新加坡則因立法嚴格規定,一旦外籍勞工違規,僱主要連坐受重罰,結果有個僱主出國兩星期,怕女傭出外違規,將女傭反鎖在屋裡,只供食物,並切斷電話,結果導致女傭精神無法承受而跳樓自盡。
更完善的支援體系
「其實,引進外籍女傭最多只能解決國內少數高薪家庭或職業婦女的問題」,淡江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李元貞認為,目前國內大多數女性的薪資仍低,未必負擔得起僱請女傭的費用。
行政院主計處的統計資料顯示,民國七十九年台灣地區的女性就業人口總數約三百五十六萬人,平均月薪為一萬九千餘元,若僱請女傭,支付了她們的薪資後就所剩無幾了,根本不符合經濟效益;而就業婦女中,薪資三萬元以上,一般而言比較請得起女傭的人數,只有廿萬四千人左右,還不到總人數的一成。
看來,對於廣大必須出外工作的已婚婦女,如何照顧她們的需求,只怕仍得歸結到更完善的婦女政策和支援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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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進外籍女傭真能解決國內職業婦女掙扎於家庭與工作之間的問題嗎?圖攝於台北市忠孝東路頂好市場附近,這是部分外籍女傭假日聚會的主要場所之一。(鄭元慶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