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種紙飛機傳奇──卓志賢

「造飛機，造飛機，來到青草地，蹲下去，蹲下去，我坐飛機起。」這首大家耳熟能詳的台灣兒歌，讓人想起兒時摺飛機的情景。

很多人都會摺飛機，然而苗栗卓蘭實驗中學的國文老師卓志賢，卻能以五千種不同造型的紙飛機，破了世界紀錄。卓志賢對紙飛機的熱情，讓台灣各中小學邀請他去展示、教作紙飛機，當然也吸引不少媒體，來到偏遠的卓蘭山區，一探他的創意來源。

紙飛機「重力」、「升力」平衡的飛行原理，其奧妙全在一「擲」之間。

白鷺鷥與紙飛機齊飛

為了展示、收藏他摺出來的五千種飛機，卓志賢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層公寓，當作工作室。一個房間內擺了一張桌子，放著剪刀、訂書機和色紙，三面牆則架起了半個人高的櫃子，一格格裡放著一架架紙飛機，打造出他的小小紙飛機城堡。

「大家把重點放在我會摺出很多種紙飛機，其實最重要的是能飛，」四十歲、中等身材的卓志賢拿起一架放了十幾年、吸收太多濕氣，有些變形的舊飛機，但一擲出去，仍然能飛到對面的櫃子上。目前紙飛機飛行的世界紀錄是三十七公尺，卓志賢摺的紙飛機卻可以飛五十二公尺，他也準備申請金氏世界紀錄。不過，他強調，向飛行距離挑戰，不只是製作技術的問題，還要面對心理情緒、風速、風向等挑戰。

卓志賢的飛行夢，緣起於小時候住在台中縣大甲鎮，經常一抬頭就看到從清泉崗起飛的戰機呼嘯而過。國中時，他的心思都放在養鴿子上，成天看著群鴿漫天飛翔，似乎只要是會飛的東西，都能引起他的興趣。

十六年前，只因鄰家小孩請他摺一架紙飛機玩耍，喚起了他內心深處的飛行夢，從此一頭栽入紙飛機的天地。雖然大學讀的是中文系，和航太、機械原理一點也扯不上邊，但說起空氣動力學，他的功力一點也不輸物理老師。

紙飛機所以能飛，原理簡單不過，每個人拿起一張長方形的紙，即使手不怎麼巧，只要將左右兩邊對摺，讓頭部尖尖，變成外型結構向前推進的造型，就是簡易紙飛機，隨意丟向天空都會飛，只是飛近、飛遠而已。

卓志賢的三種原創造型：靈感來自「獵犬式」戰鬥機模型，摺出機翼在機身上的肩翼型紙飛機；從F16戰機衍生出的三角形機身；以及類似F4、米格21的四角形機身。（卓志賢提供）

抓對重心

但簡易紙飛機無法滿足卓志賢，他開始改變機翼和機身形成的角度，以增強紙飛機的功能和穩定性。例如，將兩側機翼分成三等份，往下摺，機翼和機身連接的地方就會形成一條三角形的「氣溝」；由此再發展出不同造型，把「氣溝紙飛機」的氣溝再向外延伸加大，就變成一架長三角翼、類似滑翔翼的紙飛機。

有一次，他摺了一架長方形機翼的白色飛機，帶到學校外的橋邊一擲，居然讓一隻白鷺鷥誤以為是同伴，跟著紙飛機一起飛行，形成一幅真假白鷺鷥齊飛的美麗畫面。

但三角形紙飛機還是不太像真飛機，因為少了一片「垂直尾翼」。卓志賢開始研究飛機的實體模型和附有飛機構造的飛機年鑑，看著縮小體積的F16、幻象兩千、經國號戰機，以及解釋飛機構造的「三視圖（上視圖、正視圖、側視圖）」，苦思如何把三角形的紙飛機，摺出立體型、造型又能維妙維肖的戰機？

他傷神了兩年。有時夢境裡靈光乍現，想到突破點，立即離開溫暖被窩，拿出紙張來，思緒似乎豁然開朗，上百種、上千種的變化在心裡湧現。

「我的原創性在於，摺出了機翼位於機身上的最平常的肩翼型，再從機身結構加以改良，摺出讓機翼在機身中間的三角形；最後一種是，機翼在機身下面的四角形，最難。這三種原型想出來後，很多造型就可以模擬變化出來，」他信心滿滿地說，現在看到任何一種飛機模型，他就可以百分之百摺出來。

卓志賢指出，紙飛機最難的突破點就是重心的掌控，機頭最重要，能不能飛全看機頭的重心是否抓對；等機身和機翼的造型做好，再把升降板剪出來，一架紙飛機就大功告成。

十多年前摺的舊飛機，由於吸收太多濕氣，已有些變形，但仍能一飛沖天。

奧妙全在一擲間

雖然紙飛機是摺出來的玩具，但飛行原理和真飛機沒有太大差別。

卓志賢解釋，紙飛機的飛行原理可以簡化成「重力」與「升力」兩種力量的交互影響。紙飛機本身的重量會牽引機身向下掉落，機翼則會抓住空氣，讓紙飛機在空氣中漂浮。一上一下的兩股力量，再加上投擲者幫助紙飛機向前滑行的「動力」，三股力量的平衡，就能飛出優美姿態。

當他到各中小學教作時，也會向學生解釋原理，不過他認為，自己試飛最能體會其中奧妙。「常拿紙飛機試射的人，只要看飛機從哪掉下去，就知道問題出在哪！」

去年他把一肚子的紙飛機經，寫在《紙飛機工廠》一書中。書本裡的紙飛機外形、摺法及飛行特色，圖版原稿都是他一筆一劃繪製而成。

十六年來，卓志賢想出五千種不同造型的紙飛機，聲名也傳至歐洲，今年暑假他將前往德國參加慕尼黑紙飛機國際展；事實上，他的遠大目標是──建立一個紙飛機博物館。

他的堅毅令人動容，究竟是什麼樣的動力支撐他？

「當瓶頸突破後，創意就像泉水般湧出，而今天的靈感又會牽動明天的靈感，每天都有新發現，這種快樂難以形容，」他說。

當小飛俠再度飛行

在卓蘭中學的教室裡，卓志賢是國文老師，在這山區的校園內，多數學生仍埋首於教科書中，卓志賢能做的是，常利用導師課或社團課，教學生摺飛機，紓解學生的課業壓力。

「中線對摺，越對稱越好，留一點細縫，摺好壓一壓，反過來，兩邊摺下來，再用膠水黏起來，兩片變一片，減少阻力。最後剪升降板，尾翼各剪一公分，往前壓，形成四十五度。飛的時候，機翼放平。」卓志賢動口、動手教學生，而當學生將手上飛機擲出去時，不少人臉上都露出平時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

電影《虎克船長》中，小飛俠彼得潘流落人間，成了生活呆版、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早已忘了如何飛行。為了營救一雙被虎克船長綁架的兒女，他回到兒時生活的島上，經過同伴提醒，終於找到快樂泉源，也重新拾回飛行的本領。卓志賢希望自己也是永遠保有童真的小飛俠，因為他的快樂也來自飛行的夢想，他要繼續把這份快樂散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