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兒事件補救緊急醫療網破洞

一月十日，寒流來襲的深夜，四歲的邱小妹妹還跟著爸爸在街頭晃蕩，昏昏欲睡的小孩吵著要爸爸抱，卻遭到失業酒醉的父親虐打，導致顱內出血，便利商店員工報警後，警方將她送往台北市立仁愛醫院急診室，但急診室醫師幾次電詢值班醫師後，被告以加護病房已滿，無法開刀，再透過「緊急醫療中心」協助，電洽台大、榮總等北部十九家醫院，皆告以「滿床」，小病童被迫轉往兩小時車程外的台中縣梧棲童綜合醫院，到院時已是早上七時半並陷入重度昏迷，緊急開刀取出血塊後，一直未脫離險境。不幸的是，十四天後，邱小妹妹被判定腦死，家屬同意捐贈器官，遺愛人間。

這起小病患「北病南醫」現象，震驚全台，暴露出家暴、醫院病床資訊不透明、緊急醫療網的應變能力、醫師專業判斷與醫病倫理等重重問題。

最令人質疑的是，醫療資源最充沛的首善之都台北，竟然找不到一床加護病房收容小病患，年初甫成立的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和緊急醫療中心也宣告破功。尤其緊急醫療是台北市衛生局長張珩投入最深的領域，他難辭其咎，辭職獲准，轉任聯合醫院院長。

進一步深究，邱小妹妹事件只是冰山一角，醫師專業、醫療環境、健保制度等都因這件憾事凸顯出支離破碎的缺失。長久以來，民眾就醫等不到病床的現象時有所聞，醫院保留公關病床，讓沒有「關係」的重病者一床難求。而健保總額預算制度，硬性規定各醫院給付總額上限的作法，也出現諸多後遺症，如醫院在營運考量下，可能拒收重症病患、門診限號、開刀排長隊、鼓勵不當住院、換用低價藥品等，已嚴重扭曲醫療人道精神，威脅病人權益。

其次，經歷前年SARS疫情的考驗後，台北市即設立緊急醫療中心，可供查詢各醫院空床，代表醫療衛生單位早已體認到「緊急調度」的重要性，只是空有制度並不能保證實際運作順暢。台大醫院小兒科醫師李秉穎為文指出，仁愛醫院急診室值班醫師在調度院內加護病床、查詢其他醫院有無空床時，除了詢問有無神經外科加護病床，還應詢問是否有彈性挪床的空間，這是制式系統外的重要應變。

事發後，各界追究仁愛醫院為何可以加床、挪床，卻沒有善盡一切努力，市府因此成立調查小組。不料第六天後卻有驚人發現，即當晚值班的神經外科醫師林致男並沒有依規定查看邱小妹妹的電腦斷層X光片，就輕率做出要求病人轉院的決定，而神經外科主治醫師劉奇樺知情不報，兩人涉嫌事後補載不實病歷，已經違法。

但社會嚴厲「公審」兩位基層醫師，對急待解決的轉診制度與市醫人力不足、管理問題又有多少助益？台北市長馬英九表示，對於林致男醫師一個月要待命十五天，工作負擔遠遠超過一般住院醫師的七、八天，他認為確實有檢討必要。當醫師體力不勝負荷，再大的醫學熱情也會被燃燒殆盡，被犧牲的也將是民眾的健康。

當醫界成為箭靶時，也有社工人員指出，家暴預先防治更勝於事後補救。台灣的家暴案例逐年上升，其中的高危險群正是像邱小妹妹這樣無助、年幼弱小的孩童。個案中邱父長期失業、酗酒，又有家暴不良紀錄，已是不適任父親，竟在離婚後成為監護人；而生母、親友與鄰居皆知曉邱父為人，卻沒有協同社區警察和社工員，將邱小妹妹列入優先保護個案，顯示社會大眾對家暴認識不足，缺乏危機意識，令人遺憾。

希望邱小妹妹給予醫界和社會的震撼教育，換來的是誠心檢討社會救援機制和醫療制度，並重新喚醒病人為上的醫學價值觀，別再讓救人命的醫院成為民眾心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