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目版本,治學工具
早在劍橋講授漢書時,龍彼得對漢書藝文志「辨張學術、考竟源流」的方式就非常心儀;對校讎學、書目學、版本研究等費時費心思的學科,龍彼得也始終興趣不移。
他最近出版的「宋代收藏道書考」(一九八四年),就為國內道教文化專家、政大教授李豐楙推崇不已。他認為,這本書搜羅各方面的資料,包括大陸新出土的碑文、殘篇等,再利用版本學、書目學的知識,對宋代收藏的道書做詳盡的分析整理,連刊刻、版式都加以解說,這對於瞭解「道藏經」(搜羅道家一切經典的大叢書)的源流有很大的幫助。
校勘、書目、版本……,這些學科等於是工具,誰能善加利用,就能掌握最多、最正確的資料,當然也就可以得到比較令人信服的推論。龍彼得在這方面的學養,頗為學界尊崇。
「我有許多研究資料,都是他先發現、再通知我的!」吳守禮表示,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這樣的:龍彼得和他都對南管戲曲的重要戲目「荔鏡記」(即「陳三五娘」)頗有興趣,也都想考據其起源演變。而明朝萬曆本的「荔鏡記」,由於是閩南方言本,尤其具有特殊價值。某次龍彼得在奧地利國家圖書館隨意流覽,竟然偶遇,興奮之餘,馬上寫信讓老朋友分享,並且一個多月以後,龍教授就把全本書拷貝寄來!
還有一次,龍彼得在「日本內閣文庫」中發現一本中國各地方言摻雜對照的「什音全書」,他知道吳守禮專研閩南方言,就毫不遲疑地影印一份寄來,這種「對學術忠心、對老朋友也盡心盡力」的情意,吳守禮至今難忘。
「收集版本就是『碰』,完全是可遇不可求」,吳守禮說,「但功夫下得深了,有機會就多看多問,還是會有新發現的。」而這點點滴滴,龍彼得得來絕非僥倖。
影響深遠,●及台灣
學養豐富,龍彼得卻「惜墨如金」,「治學超過必要的嚴謹」、「知道太多而寫得太少」,這是讓每位認識龍彼得的人都不免著急的事。
龍彼得的說法則是:「許多歐美漢學家喜歡做一些譯介工作,但我希望自己能做的是真正具批評性的研究工作(critical work):提出一些中國學者沒想到的問題、用比較科學的方法來找答案」,這位在傳統漢學界有權威地位的學者,也謙虛地表示,「當然,中國學者一定做得比我好,因為語文隔閡究竟不容易克服……」
聽了這位西方漢學家的說法,國內一位學者指出,若是中國人下同樣的功夫、收集同樣的資料、用同樣的治學方法,或許會比龍彼得有更多的研究成果;但是,「第一,我們沒下這種功夫;第二,就算有心要做,也往往不知道何者該做、如何去做;更何況,對許多民俗活動,有些人連起碼的珍惜、尊敬都沒有!」他表示。
反觀這位畢生鑽研中國文化,對台灣民俗文化走入學術殿堂有「推波助瀾」之功的異國長者,我們的確該特別致意。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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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匣匣線裝書,都是龍彼得廿、卅年來苦心搜羅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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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中國擺飾,每一件都有不同的來歷,都是龍彼得珍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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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民俗宗教極具特色。圖為台南嶽帝廟中,道士吹法螺、辦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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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太太出身荷蘭世家,精通日文,是龍彼得事業、家庭的好幫手。圖為龍氏夫婦攝於自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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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劇場的活力扎根於民間參與,在肅穆沈靜的同家劇院中搬演,還不如搭“野台”來得有親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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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化這麼博大精深,你們為什麼不多重視一點?”龍彼得常有這樣的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