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當初不少人質疑妳的眼光,讓妳備感壓力。如今,戲將開鑼,心理的壓力是否減輕?可否談談一路走來的心情?
答:這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盡的,當初所有參加《八月雪》演出的工作人員,都被要求把自己所學的專業全部放下;放下是為了再起,再起是為了創作。老實說,每個人都擔心放下後的再起問題,再起後的創作也讓人不知所措。
慶幸的是,我們的演員都有一股對藝術的憧憬,對創作嚮往的理想,這是他們對高行健作品的信服,知道他一定會做得很好。任何一件事開頭總是難的,特別是《八月雪》這齣全新的劇種。經過三個月的溝通、講解、排練、磨戲,整合,再加上劇場工作人員馬不停蹄地腦力激盪,不斷修改,三幕九場全部大功告成。我從彩排中看到演員與音樂、舞台設計、燈光、服裝、舞蹈的總體模樣,整個下來有非常好的成績。老實說,我實在是很感動,除了「感動」兩個字,不知道還有什麼字可以形容;而且我也深具信心,《八月雪》一定可以成功。你問我此刻的心情,我可以拿「點點滴滴在心頭」來形容。我很高興有機會參與這齣劃時代新劇種的製作過程,《八月雪》是全世界獨一無二,沒有一個地方能複製的創作。
問:高行健在導戲此前高血壓飆到二百,一度還住院,壓力似乎一直未斷,這齣戲為何如此磨人?
答:高導演對藝術的要非常嚴苛,白天排練七、八個小時,晚上回去也不休息,挑燈夜戰,這齣戲雖然是他的創作,但音樂是新的、表演是新的、唸白、唱腔也是新的,是一個「無中生有」的創作,導演該如何呈現,才能讓人眼晴一亮?
正式演出時,台上有五十位演員、五十位歌隊團員,台下有一百位演奏人員,合計有二百多人,場面空前浩大,導演希望演員在表演時「自我觀察」,眾演員的體會自然各不同,進進出出,幕怎麼拉?燈光麼打?順序怎麼排?在在考驗他,他的擔憂我們是能夠瞭解的,在要好心切的要求下,高行健的血壓怎麼會不升高?
但是,一個真正學藝術的人喜歡冒險,冒險以後就要有所突破,有了突破才有新東西產生,那一霎那所有的痛苦、壓力統統不見了,只有滿心的喜悅。一件偉大的藝術品不是產生就好,它要經過琢磨再琢磨的淬練,才能成就其偉大,《八月雪》就是在不斷琢磨再琢磨的情況下完成的。
問:主委本身就是一位音樂家,對許舒亞的音樂有什麼看法?能與高行健的劇本密切契合嗎?未來此音樂是否能成為一種新的典範?
答:許舒亞的音樂把《八月雪》的意境表露無遺,令人折服。據我所知,作曲家事前曾與高導演討論很久,才開始動筆。音樂除了表現禪意,也呈現人生百態,但又沒有明顯指出,這是什麼,那是什麼,而是音樂的遊走跟戲緊緊結合在一起。
我自己是學音樂的,當我拿到《八月雪》的樂譜哼唱時,立刻發現出手不凡,音樂真是好。通常現代樂不容易馬上被人接受,許舒亞寫的《八月雪》卻能讓人立刻親近;除了易於接受,它還有一個最大的特色是:全然融入戲中;當你看戲不會時被音樂打擾,聽音樂又不受戲的干擾。
我要再次強調的是,不只是音樂可做為典範,《八月雪》每一樣都是創新,每一樣日後都能提供廿一世紀全球新創作的典範。為什麼我敢這樣講,因為我去看了好幾遍。《八月雪》的全程製作參與也讓我想起,台灣文化目前最重要的兩件事,一是扎根、一是與國際接軌。
從藝術的眼光來看,《八月雪》不僅因為過程充滿挑戰與創造力,更因為它可證明台灣是高度自由創作的國家,而引起國際注意,台灣儼然成為亞洲自由創意的基地。
問:演員全部來自京劇界,要他們捨棄京腔改用歌劇的唱腔,依妳的專業眼光來看,演員的表現如何?
答:這些演員都有傳統的根柢,要他們全然放棄,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演員本身要有很高的期待及求新的慾望,否則他是不願意學的。這多虧了高行健的誘導,經過三個月的磨練,演員才逐漸走上軌道,過程雖然辛苦,成績卻很理想。
通常我們看一齣歌劇,音樂很豐富,肢體語言卻很簡單或直接;《八月雪》則不一樣,一方面演員本身便具有紮實的身段和豐富卻隱喻的肢體語言,另一方面則完全放開自我地跟著音樂唱,二者的融合非常困難,可是他們都做到了,我真的很佩服他們求新、求好的敬業精神。我可以大膽地說,除了這批演員,沒有人可以演這齣戲。
問:《八月雪》引起世界的矚目,除了明年參加法國馬賽市「高行健年」演出,還會在其他國家演出嗎?它已開始接受預約賣票了嗎?票房如何?
答:國外非常重視《八月雪》的演出,十一月,包括 Time、Newsweek 還有日本多家媒體專程來台訪問高行健,把《八月雪》介紹給全世界讀者知道。
《八月雪》首演時,包括美國、法國、新加坡、香港的策展人都要來台灣觀賞;瑞典諾貝爾文學獎評審馬悅然屆時也要來台為高行健加油。目前我們正在接洽到荷蘭及英國演出,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是我們台灣的光榮。
《八月雪》從十一月初就開始賣預售票,現在五場門票都已銷售一空,真的是「一票難求」。很多民眾向我們反映,演出場次太少,希望能再增加幾場,這個問題我們也注意到。由於演員都各有檔期,再加上明年要赴法演出,工作量相當多,短時間還排不出檔期,但是我保證,還有機會演出。這麼好的一齣戲自然要多搬演給大家看,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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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建會主委陳郁秀給予《八月雪》最高度的關注,她認為此戲將提升台灣戲劇在國際舞台的地位。(林格立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