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蘇富比這次的拍賣會，以本土油畫為主題；一般國際拍賣會上，中國文物又多以陶瓷扮演重要角色；您如何看待中國書畫在國際拍賣會上的角色和前景？

答：拍賣會只是一種物質交易，要花錢、用籌碼去換，當然是找學問可達者下手，所以書畫在市場上不若陶瓷受重視。不過我要強調的是，不能以拍賣冷熱來看中國書畫的興衰。

西方人對陶瓷比水墨重視，這是可以理解的。在歷史淵源上，中國陶瓷輸往西方的歷史有數百年之久，促使歐洲陶瓷技術大大跨進一步。所以不論在品質、科技鑑定上，他們對中國瓷器都有了解，也才能去品味、欣賞。

書畫是文化極致

書畫方面則受到限制。它們是中國文化的極致，也是最深奧的一部分，包含了中國五千年的哲學思維、生活背景。除非能深入我們的歷史脈絡、體悟中國人的思想，不然在欣賞上，便始終隔了一層。

像是畫上的題字，除了是畫家自己的一種寄託，也是他和時人的溝通，後人可藉以了解當時的人如何生活、如何安頓自己的心，不論是物質生活或精神生活都可由此洞見。

書畫無論如何是中國文化的重點，西方人也了解到東方文化的獨有特質，是他們沒有、可以互補的。所以若以物理原理來看，波浪到了谷底必將翻升，東西文化亦同，我們不是常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嗎？

問：蘇富比在台灣的拍賣引起相當大的熱潮。許多人期待藉著國際拍賣會精印的畫作目錄，及傳播媒體的報導，可以加深國際藝壇對我們畫家和畫作的印象，進而推動台灣藝壇「進軍國際」，您以為呢？

答：我剛才說過，拍賣會原是一種交易行為，那是一種投資、保值，好像買股票一樣，大家在意的是「賣相」，不見得純是就藝術性來考量。因此它只能促進民間交易；如果以它為文化推展媒介，是會產生誤導和偏差的。

至於拍賣目錄，和拍賣會一樣，上面除了這一張多少錢、那一張多少錢，對畫家的生平、背景、創作動機，完全不加說明，這樣的目錄又能促進什麼文化上的了解？

而對於媒體報導，我覺得新聞實在太過強調數字了。不能因為數字最引人，就一窩蜂針對價格作文章，我們現在的藝術界，好像都只看見數字了。好的藝術，不是靠價錢的判斷的。

不能只靠拍賣會

問：那麼在您來看，現階段台灣舉行的國際拍賣會，代表了什麼意義呢？

答：基本上，它證明了台灣是很富裕了，也有許多買主。而藉著拍賣會引出的流弊，或許也引發大家去正視一些問題，像是畫作的真偽鑑定。深一點看，鑑定的真正問題在，為什麼有這麼多假畫？在今天，不論誰、那家藝廊明知買到假作品，仍然不動聲色地賣出。這裡我希望收藏家和藝廊要有擔當的氣度，收到假畫立刻放棄。

不過在我接觸過的收藏家中，很多是很可愛的，他們在相同文化、感情的基礎下，願意收購本土畫家作品。有了如此被自己國人尊重的第一步，對畫家求得更大的拓展空間是有助益的。

就像在廿世紀初，美國在一批有心人士通力合作下；幫助好畫家到各國開展，或邀請國際大師來和美國畫家合展，慢慢使美國的藝術家跨上了國際舞台。

不可諱言，台灣能不能在國際上佔有真正的藝術地位，畫廊、畫家、收藏者，有極大影響力，尤其是畫商。我希望他們能做個有良心的企業家，不要急功近利；而我也相信亞太藝術正在一天天受到重視。這就像春天要播種，夏天要耕耘，我們應該趁此時將中國書畫推向西方。在廿一世紀，會有我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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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蘇富比在台的首次拍賣會，歐豪年覺得傳播媒體太過強調畫價了；好的藝術，不是單靠價格來判斷的。（邱瑞金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