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倍努力,未負眾望
王道在「源」片中叫人刮目相看的演出,陳耀圻的指導功不可沒。王道說:「我拍了這麼多部戲,陳導演是第一個真正教我演戲的導演。我在拍每一場戲之前,都預演一遍給他看。剛開始,導演總是說我武打片拍多了,稜角太多。他不厭其煩地提醒我:轉頭的時候不要太猛,眼神要收斂點……,使我受益良多。」
一向自認可以演戲的王道,拍完「源」片後,更加信心十足,演技確實也增進不少。在「源」片的演出中有三場戲他最為滿意:
第一場是吳霖芳和江婉吵架的戲,他把一個苦於理想抱負無法實現,對著妻子爆發心中積鬱,而事後又痛悔歉疚的中年人,演得極為傳神。
另一場則是吳霖芳的長子臨死前倒在吳霖芳懷堛漕熙儺腹A他把那種老年喪子的哀痛,演得絲絲入扣。
第三場是除夕夜晚,當別人都在閣家團圓、享受天倫之樂時,老邁的吳霖芳,提著油燈,拖著蹣跚孤獨的身影巡視油井,恍惚間,彷彿看到死去的妻子面帶微笑,衣袖飄然地迎面走來,他的眼睛逐漸湧現淚光,慢慢滲透整個眼眶,確是令人感動的一幕。
源片的演員中除了王道有精彩的演出之外,徐楓的表現也可圈可點。
演活一個中國傳統女性的典型
徐楓從十六歲步入影壇,曾以「俠女」一片奠定她在影壇上的地位。但是,演了太多的俠女角色,而事實上自己一點拳腳工夫都不會,徐楓對拍動作片已感到厭倦,希望能嘗試一些真正有戲可發揮的角色。因此當陳耀圻找她飾演「源」片中的江婉時,她立即欣然應允。
在「源」裡,徐楓由脾氣驕縱的富家小姐,演到吃苦耐勞、精通農事的婦人,歷經私奔、生產、死亡等人生歷練,散發出中國傳統女性愈挫愈韌的光輝,這種戲路和她過去所飾演俠女冷峻的造型截然不同,也使她在動作片所封閉的感情,能夠恣意傾洩一番。
除了演員陣容堅強之外,「源」片在道具、佈景、服裝上,也都費了一番研討、考證的工夫。
特別考究的美工
在道具方面,美工人員曾就劇情所需,跑圖書館、博物館,請教民俗學者,排除萬難,花費鉅金,才把一件件道具準備齊全。這些道具除了少數是美工人員自己設計製作外,其他多半是借來的,其中不乏名家的收藏與無價的古董,例如:
福生染坊中的佈置陳設,價值新台幣數百萬元,其中一支中國古式的拖型掛扇,就是參考一百多年前的文獻製作的。
鴉片煙槍是使福生染坊由興變衰的關鍵,片中出現的鴉片煙槍,是從中央圖書館的民俗器具展覽會中借來的。
為了吳霖芳賣身葬父的一張賣身契,美工人員特地請教民俗專家唐魯孫,取得一份清代的契約格式,做為參考。
為了佈置江婉的書房,美工人員特地參考二位藝壇名家邵幼軒和傅狷夫的書房。
「源」片中有一場山胞出草的戲,美工人員曾為此去拜訪一位住在烏來的山胞酋長,向他請教。
山地人嗜飲酒,美工人員為了替從小寄居在山胞家的邱苟製做一個裝酒的竹筒,還專程請教了民俗學者施翠峰。
實事求是,尊重專家
此外,像先民來台所乘的帆船、百年前挖油的油井……,在在都花費美工人員無數的心血。從這些實例中,我們可以看出「源」片在製作上的嚴謹,以及實事求是、尊重專家的精神。
佈景的搭設也是「源」片的一大手筆。鹿港和石圍牆是「源」片故事兩個主要的發生地,美工人員根據文獻史料和實地勘探的結果,展開這兩個場景的搭設。
「源」片的美術設計張季平表示,今天鹿港雖然仍保持純樸的風貌,也有不少古老的建築和巷道,但是現代的電線、電桿、街燈和新式的建築,卻破壞了整個氣氛。因此工作人員在中影文化城的瀕河地區,重新建築一條長約二百公尺的鹿港街道,街道兩旁有一百多戶店鋪和住家,一如一百多年前鹿港的街景。
至於石圍牆的外景,則選在北宜公路沿線的石糟村。這是個群山環抱、民風淳樸的小村莊,房舍都是用石板和泥磚搭成,古老的木質樑、紅瓦簷和蜿蜒於參差屋宇中的灰石路,頗符合石圍牆的風貌。工作人員在村落四周建造了長約七百公尺的石牆,並把所有房舍加以改裝,使石糟村更具古意。附近數十戶的居民也都成了「源」片的臨時演員,一時只見石糟村民都是一身清朝裝束,叫人彷彿置身在百年前的時空當中。
特技鏡頭石破天驚
「源」片中,還有國片難得一見的特技鏡頭。像普渡之夜,石圍牆居民正在大放河燈,忽然發生強烈的地震,山崩地裂,房倒屋塌,後龍溪也隨之開裂,石油從溪底源源而出,引發大火焚燒後龍溪的驚人場面。最後,還有一場油井爆炸的特技主戲,閃電和雷擊,使得正在噴油的油井瞬間化為灰燼。
像上述種種鏡頭,在銀幕上也許只是一閃即過,但卻都是金錢、技術與心血的結晶。
然而電影是一種富有創意的藝術,為了顧及現代人接受的品味及給予觀眾美好的感受,不可能所有畫面都完全寫實,因此陳導演定下了「復古創新」的原則,希望「源」片能做到:復古而不守古,寫實中有創新。
這個原則在服裝上表現得相當明顯。在陳導演的嚴格要求下,「源」片的服裝不但要合於時代背景,而且要有別於往昔清朝影片的服裝。基於這個原則,「源」片的服裝設計師范吉玉設計了許多剪裁大方、式樣別緻的服裝,甚至大膽地採用了一些外國進口的花邊。在服裝配色上,亦一反一般古裝片強烈對比的配色,而注重影片畫面色調的調和,目的在給觀眾視覺上一種美的感受。
配樂方式的突破
如果說,服裝能美化觀眾視覺上的印象,那麼音樂就更能激發觀眾心靈的共鳴了。在配樂上,「源」片把中國的曲調,注入西洋的音樂技巧,演奏出濃厚的鄉土色彩和雄渾浩瀚的氣魄,同時交融出先民冒險犯難、開疆拓土,奮鬥求存的大無畏精神。
這項工作由曾為三十多部電影作曲和配樂的翁清溪負責。他組成了一個四十多人的管弦樂團,採用直接現場錄音方式,團員一面對著銀幕,一面演奏,把音樂直接融入劇情中,摒棄以往用錄音帶剪接配樂的方式,這是國片配樂技巧上的一項突破。
在化妝方面,「源」片也創下了國片的新紀錄。以往國片年輕演員扮演老年人,大都祗是在頭髮上加些白粉,額頭上多畫幾道皺紋而已。而「源」片中有好幾位演員從青年演到老年,像王道、石雋、劉林都是。為求老妝化得逼真,中影公司特地從好萊塢請來名化妝師里奧.盧提度,指導化老妝的技術,王道就成了第一個模特兒。
打開三、四箱化妝行頭,里奧.盧提度開始他的化妝示範。他首先用手把王道臉部皮膚局部拉緊,以海綿沾乳膠塗抹均勻,然後用吹風機吹乾,接著輕撲一層粉,然後再以刷子把多餘的粉刷去,這時把手鬆開,顴骨處、眼角、面頰、額頭、眼皮、鼻樑陸續出現自然而真實的皺紋。
高明的化妝益增演出效果
當整個臉部出現皺紋之後,再在臉上加上一層油,使得臉部有自然的光澤,然後打上粉底、老人斑、帶髮套、貼胡套。一個小時內,一個滿面皺紋、皮膚黝黑,還有老人斑的老頭,就在里奧的魔手下誕生了。這種神奇的化妝技巧,大大增加了演出效果。
電影是一門綜合的藝術,遠比其他的藝術創作複雜。製作一部電影,首先是導演意念的產生、劇本的形成,實際拍攝過程又需要演員、道具、佈景、服裝、音樂、化妝、燈光、攝影、剪輯、配音……等互相配合,其間必須耗費無數的資金,必須每一個環節都扣得很好,才能有好的成績。中影公司為拍攝「源」片耗資六千萬的魄力,以及每一位工作人員認真合作的態度,已博得了社會大眾的好評。我們姑且不論「源」片的藝術及商業價值如何,單就這股求真、求善、求美的精神,就足以為國片樹立良好的楷模,也顯示出我國電影界觀念的更新及進步。
尊重傳統倫理,感懷先民恩澤
更值得一提的是,「源」片透過一個故事,讓我們知道一百多年前祖先生活的情況;讓我們瞭解先民從大陸渡海來台,在當年的荒島上胼手胝足,艱苦奮鬥的經過;也讓我們發現許多我國倫理道德中優良的氣質:男子如何克勤克儉、女子如何堅貞賢淑,家庭之愛、骨肉之情、師生之親、鄰里之誼,都充分流露無遺。這部影片告訴我們要感激先民的勞績及恩澤,提醒我們莫要忘了民族血脈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