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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記者是種晨昏顛倒、競爭激烈、且極富挑戰性的工作。隨著社會的進步、開放,加入記者行列的女性日漸增多,然而要做一個稱職的女記者並不容易。本文介紹的四位女記者都是新聞園地辛勤的耕耘者,頗有成就,也各具特色。她們的工作經驗與心得,能提供有心加入記者行列的年輕女性做為參考與借鏡。
積極、樂觀、進取,是高惠宇的寫照,她的毅力及勇氣,常連男士也望塵莫及。
豪爽開朗是高惠宇的另一特徵,她坦誠的談吐、明快的作風,常令與她接觸過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高惠宇目前是聯合報要聞小組的召集人,她也是聯合報創刊以來,第一位跑外交的女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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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惠宇在駐美代表錢復履新前的記者會上發問的神情。(魏嬡)
從小想當無冕王
高惠宇說:「我從小有兩個志願,一是當新聞記者,一是做外交官。目前的工作,使我的兩個夢多少都得到實現。」
然而,高惠宇的夢想是經過一番艱苦奮鬥才實現的。
高惠宇生長在一個管教嚴格的家庭,父親是軍人,在家中非常有權威。因此,高惠宇從小便對權威十分嚮往。
從入學開始,高惠宇就表露出喜歡做領導者的個性,在校內很活躍。當她懂得看報以後,便對能夠接觸大人物、寫各種權威與內幕新聞的記者崇拜不已。上了高中,又對穿燕尾服、喝雞尾酒、縱橫捭闔的外交官很感興趣。但在大專聯考時,卻因分數不夠高,沒考上政大新聞系或外交系,而考進師大國文系。
師大是一所培養師資的大學,依照規定,學生第五年要到中學實習一年,才算畢業。等到真正教書,高惠宇才發現,教書是百年樹人的工作,相當寂寞,又需要有耐心,不適合她的個性與特質,也不能滿足她想走入大眾、贏取別人重視與喝采的渴望。
當時國內正好有股出國熱,高惠宇便也想到國外去念新聞,以圓自己的記者夢。主意既定,她便開始申請學校,考托福,同時也得到家裏四處張羅的一筆錢,到美國猶他州的猶他大學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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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榮華到南部一家工廠採訪時留影。
克服萬難,負笈他邦
到美國的第一年,高惠宇過得十分艱辛。她不忍心動用家堶禸茠瑪,繳了第一年的學雜住宿費之後,便把剩下的錢都匯回台灣,只留下一點錢當生活費,因此天天擔心錢不夠用。然而經濟的壓力可靠打工解決,更苦的是功課趕不上。
高惠宇說:「我本來英文就不大好,偏偏來讀新聞研究所。系主任,也是我的指導教授之一,看我連採訪方面的學科都沒修過,英文也不靈光,便表示,連美國人都須語文能力好,才能念新聞。他勸我轉系。我用很彆腳的英語告訴他,我對父母親友曾有過承諾,要到美國實現我學新聞的願望,大家才解囊相助支持我。如果我一到美國就立刻轉系,他們一定會以為我被打垮了。我絕不能令他們失望,只要系上願意收我,我一定全力以赴。」
系主任聽了高惠宇一番話,點點頭說:「你是個很勇敢的女孩子,我願意幫助你。」並建議她先修大學部的新聞採訪課程。
在採訪課中,高惠宇是唯一的外國學生。第一堂課,老師放了一段印度總理甘地夫人在美國國會演講的錄音帶,要大家改寫成新聞稿。錄音帶放畢,四周打字聲此起彼落。高惠宇用一個指頭打了Mrs. Gandhi幾個字,便無以為繼,因為她既聽不懂甘地夫人印度腔很重的英文,也不知如何寫新聞稿。旁邊的同學見狀,見義勇為地去向老師求情,老師答應把錄音帶借她回去聽,作業下一堂課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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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榮華與丈夫、兒子合影。(魏嬡)
在賭城打工,見多識廣
高惠宇說:「那時我真是如釋重負。以後碰到很多類似的情況,多虧同學及老師好心協助,使我能一一過關。」
在美國第一年雖然很苦,面對未可知的將來,高惠宇經常掉眼淚,但是她仍舊表現得十分樂觀。她說:「我對自己很有信心,我相信自己不應是容易被擊垮的人,多苦的日子我也能撐得過去。」
由於日夜K書,及不斷向同學請教,高惠宇第一年的課程全部過關。但是接踵而來的,是經濟問題。放暑假時,她身上所有的財產不到一百塊美金,於是便到猶他州附近有名的賭城雷諾去打工。
高惠宇在賭城找到一個換銅板的工作。她身上繫著一條有七、八個口袋,裝滿各式銅板,幾十公斤重的圍裙,還必須來往走動,以利顧客購買。她說:「第一天做下來,我站得都快得靜脈瘤了,回到住的地方,不禁痛哭失聲。心想如果爸媽看到我這副模樣,不知會多麼心疼。我真想不做了,可是看別人都做下來,我也就咬著牙,堅持下去。其中有一個月,我每天都工作十六小時。」
賭城是個龍蛇混雜之處,高惠宇在雷諾那段時間,可說是各種場面都見識過。由於日子枯燥,她也去賭了一下,曾經一天內把一個月賺的錢都輸掉。這段打工經歷,使她的膽識增加不少,對她往後從事採訪工作,也有很大的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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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珠主持新聞眼的錄影情形。(魏嬡)
毛遂自薦,實現記者夢
一個暑假下來,高惠宇賺了將近兩千美金。她回到系上,很得意地向系主任報告這段經歷。沒想到系主任聽了,對她說:「如果我有個女兒,隻身到人地生疏的異鄉去求學,如果她得像你這樣辛苦打工,我一定心疼得不得了……」因此系主任去幫她申請第二年開始免繳學費。對於這位善心的系主任,高惠宇至今仍感激不已。
拿到碩士學位後,高惠宇寫信給國內青輔會毛遂自薦,信上寫了十個希望服務的新聞單位。不久,高惠宇接到聯合報的回信,信上說歡迎她回國面談。高惠宇回信說:「請給我明確的答覆。」
聯合報果真補了一封信,表示願意用她。高惠宇便整裝回國,回國後,她怕事情有變,第二個禮拜,就開始主動要求上班了。
高惠宇說:「在美國三年,我沒有買過比較體面的衣服,第一天上班,穿著一件牛仔褲,頂著一個剛燙的蓬蓬頭,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後來我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已不是學生了,尤其是在聯合報這種大機構做事,儀表十分重要。等大家熟了,同事才告訴我,剛開始大家對我的印象不大好,外表邋遢是因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過去報社用過幾個歸國學人,都不能適應記者工作,不久就離職了。他們以為,我也只不過是前幾個人的翻版而已。」
沒想到高惠宇一待就是七、八年,而且表現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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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珠對新聞眼節目參與至深,圖為她正親自剪接。(魏嬡)
寫稿不二過
剛開始,高惠宇跑的是國會新聞,半年後因人事調動,轉跑外交。她仗著自己外文好、膽子足,特別注意若有外賓來訪,便去訪問。就這樣她的稿子上報率愈來愈高,知名度也就打開了。
在高惠宇之前,聯合報跑外交的是現任立法委員鍾榮吉,後來鍾榮吉升採訪主任,便由高惠宇接跑外交。由於鍾榮吉有多年跑外交新聞的經驗,因此改起高惠宇的稿子,又快又好。那一陣高惠宇每天一早就用心讀報,比較稿子登出前後的不同,犯過的錯誤絕不再犯。這就樣,她的工作很快進入情況。
高惠宇自稱喜歡主宰採訪氣氛,因此事先總要做充分的準備。她說:「跑外交,接觸的都是有知名度的政治人物,有很多資料可以查閱,也可向外交部打聽,如果對採訪對象背景資料不瞭解,盡問些簡單的、浮光掠影似的問題,那是記者失職。受訪者雖基於禮貌也會一一回答,但心中難免對記者的印象打折扣,這篇訪問稿也很難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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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宙在外交部召開的一項記者會上做採訪筆記。(魏嬡)
記者應積極主動
高惠宇認為,當一個記者一定要懂得自我表現,不能太謙虛,對工作要有「野心」,也就是英文中的「aggresive」。她特別強調,一般人總認為野心是很不好的字眼,其實有野心並不是壞事,而是積極、主動的意思。一個有野心的人不只把工作當成謀衣食溫飽的職業,更把它當做實現理想的事業。
高惠宇指出,採訪時態度和技巧也十分重要,尤其是跑外交新聞,須有一種「見大人則渺之」的心態,不必「卑躬屈膝」;但也不能過猶不及,必須不卑不亢。另外,她贊成記者問問題時,可說明自己的看法,這樣往往能導引受訪者思路的延伸與走向多元化。如果對方能言善道,則可採取守勢。反之,如果對方是木訥、保守的人,則要多加提示。也就是古人所謂的「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大則大鳴,叩之以小則小鳴」。
如何縮短與受訪者之間的距離,順利採訪到所需的材料,也是記者要注意的問題。高惠宇的方法之一是喝酒。她本來是個滴酒不沾的人,留學的猶他州是摩門教的大本營,嚴禁任何刺激性的飲料,她連喝咖啡的習慣都沒有,更遑論喝酒了。
但是自從跑外交新聞後,難免有些應酬,經常一桌人只有高惠宇一個女性。她本來就不喜歡扭捏作態,為了不表現得太特殊,當大家舉杯時,她也只有多少喝一點。一試之下,發現自己的酒量還不錯。就這樣,高惠宇會喝酒的名聲一傳開,每逢有酒的場合,她也就不得不乾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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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宙全家在中正紀念堂前留影。(魏嬡)
相識滿天下,知己有幾人
「但是我從未因喝酒而不去上班。」高惠宇說:「我的克制力很好,儘管外人看來我好像已經喝得騰雲駕霧了,可是我的腦子還很清楚,坐下來振筆疾書,稿子照樣沒有什麼錯別字或顛三倒四的文句。」
年過卅而未婚的女生,多半很怕談婚姻,但是高惠宇一點也不忌諱。她說:「我並不是懼怕婚姻或不想結婚,而是我需要婚姻的心態,大概比別人晚了十年。」
高惠宇是家中的獨生女,有三個弟弟,近親也多是男性,因此她從小就比較男性化;加上家中從小對她照顧得十分周到,因此她一直不覺得需要有人做伴。
目前高惠宇已開始注意擇偶的問題,但她表示,雖然記者的生活圈子很廣,然而和受訪者多半是蜻蜓點水式的接觸,真是「相識滿天下,知己有幾人」。偶爾遇到心儀的人,卻都是已立業成家的已婚者。高惠宇說:「我相信我還是會結婚的,只是目前還未碰到合適的人。」
高惠宇承認,她之所以能把全付心力投注在工作上,和她未婚有很大的關係。她同時表示,無冕王的工作並不如當初想像那麼神氣、那麼羅曼蒂克,也會有許多挫折,及挫折感累積而產生的職業倦怠。例如漏新聞、新聞處理不理想、和上司觀點不一致、社會對記者不夠尊重,及外交新聞常會觸及敏感問題,自己常須在新聞自由與國家利益間掙扎徘徊等。
儘管如此,高惠宇仍舊是高惠宇,她主動積極、坦誠爽朗的作風,無疑已為中國女記者樹立一個榜樣。
面對現實,自我訓練
徐榮華的朋友,對徐榮華都有一個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她是個「一步一個腳印的人」,她跨出去的每個步伐都是踏實而不落空的。
徐榮華自己也說:「我不是好高騖遠的人,我總是盡力把手邊份內的工作做好,而且懂得從中得到樂趣與滿足。」
徐榮華目前是聯合報採訪組副主任兼聯合報企業之一歐洲日報的採訪主任,而她是以跑經濟新聞起家的。
政大新聞系畢業後,徐榮華原在一家貿易公司當秘書。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進入聯合報做家庭版記者。不久,經濟小組有一個缺,而徐榮華在大學念的輔系剛好是經濟,她便成了經濟小組的一員。
徐榮華自稱本來是很容易緊張的人,她第一天到一個政府機關跑新聞,把辦公室門一推開,看到一大群人,把她嚇了一跳,差點轉頭就跑,但是她鼓起勇氣面對現實,多次的經驗終於把自己訓練成一個不辱使命的好記者。在學習的過程中,徐榮華特別感激當時經濟小組召集人林笑峰的協助與指導。
徐榮華說:「我雖然念的是新聞,但是沒有實際的工作經驗,而理論和事實總是有距離的,且經濟問題又是相當複雜的一門學問,採訪經濟新聞,對一個剛出道的人來說,相當吃力。當時林副主任每早看了報之後,就會打電話告訴我,今天該跑些什麼新聞,問些什麼問題;晚上在報社堨L也會指點我新聞稿該怎麼寫,怎麼改,使我受益良多。」
用心,比勤快更重要
徐榮華認為,做一個記者,表達力、理解力、組織力要強,才能勝任愉快,才不致歪曲受訪者的意思。當然寫新聞稿不可能從未發生錯誤,因為新聞稿都是在很急的情況下寫出來的,不然就不叫新聞。但是愈急,就愈要冷靜,先把大綱列出來再下筆。尤其是分析評論性的文章,要多問幾位學者專家的意見,不能妄下結論。
徐榮華說:「我的做法是,文章中的任何觀點如果不能說服自己,就不要寫。等到經驗多了,具有能夠判斷是非真假的能力,便能把問題處理得較平衡,也比較不會發生錯誤。」
徐榮華認為,做一個記者勤快固然重要,但「用心」更重要。因為有些新聞只靠勤快就可以採訪到,但有些則須動腦筋去挖掘。
徐榮華說:「講到這裡,我要特別感謝大學新聞教育給予我的訓練,使我具備所謂的『新聞鼻』。有些經濟系本科畢業的記者,專業學識很好,但是由於缺乏對新聞敏銳的感覺,所以很難做個好記者。至於什麼叫有新聞鼻呢?舉例來說,同樣一句話,有的記者聽了馬上有反應,立刻把這句話寫成新聞或繼續探究;但也有人聽了茫茫然,等看到別人寫的稿子見報,才懊惱不已。由此可見新聞專業訓練的重要。」
下筆愈來愈慎重
跑了近十年的新聞,徐榮華感到自己的責任愈來愈重。她說:「前聯合報發行人王惕吾先生曾指出,記者寫出的稿子影響力很大,當時我心想,那有那麼嚴重,現在愈來愈覺得的確如此。」
徐榮華指出,對於報紙的新聞,多數人是盲目的全盤接受,少數知識份子雖然知道報紙寫的不一定全然可信,但在不知不覺當中,也會受到影響。因此當她聽到自己寫的東西成為別人的談話資料,雖然很高興,但也使她下筆愈來愈慎重。
在採訪新聞時,徐榮華的原則是,受訪者愈是重要人物,他說話時愈不要去打岔,他的談話中可能會露出很多新聞線索;如果話被打斷,說不定他就不說了。此外,她也很喜歡和重要人物聊天。
徐榮華說:「有的記者比較急功近利,總希望今天談話,明天就有新聞上報,殊不知當記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今天談話的內容或許不能馬上用到,但日後就很難說了。況且聊天當中,可以吸收許多知識與觀念,說不定也會有新聞。」
記者工作晨昏顛倒,而且競爭激烈,非得全力以赴,才能把工作做好。為了家庭,徐榮華曾想換個白天的工作,而且多次有機關或公司提供優越的條件,想把她挖走,但是她都捨不得拋下目前的工作。
另一半的支持功不可沒
徐榮華說:「每次面臨換工作的抉擇時,我總會發現自己是多麼喜歡目前的工作,因為每天可以吸收新知,不斷進步。我當了這麼多年的記者,固然是因興趣,但家庭的配合也不無關係。我的先生也是記者,和我作息一致,而且他瞭解記者工作的性質,如果報社臨時有事,我可以放心地去辦。因此我認為女記者如果結婚,最好嫁給同業,否則晚上先生回家,你不能做飯給他吃,他睡覺了你才回家,難免『有虧職守』,因此人在報社,心裡惦記著家。由於記者是輪休,假期也不一定能和先生碰在一起,在這種情況之下,婚姻可能會有很多問題。」
總之,徐榮華認為,記者是個廿四小時都要動腦筋的行業。女性跑新聞,有了家難免會分心,除非先生能夠體諒與支持。她說:「我的先生不會和我分你我,常幫忙買東西、帶小孩。他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也表現得很好,如果我工作上有挫折,他會鼓勵我,畢竟男人要比女人堅強。」
徐榮華有個兒子,今年讀小學二年級,她說:「為了儘可能讓孩子得到較多的關愛,我一直堅持自己帶,出門時我把他托給鄰居,先生或我一下班就把他帶回家。他從小就被訓練得很獨立,他常會問:媽媽什麼時候休假?但絕不會哭哭啼啼,因為他瞭解媽媽的工作。但是我知道他很希望我能在晚上陪他,我晚上幫他蓋被子時,可以看出他很滿足的樣子。但是我能給他的時間十分有限,因此我常會覺得對孩子有虧欠。」
然而除此之外,徐榮華的生活中可說是沒有什麼遺憾,她對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抱著滿足與感恩的心情。她說:「我一直是個很能滿於現狀的人,從來不覺得別人對不起我。我總是先問自己:你有多少能力?又付出了多少?」
做什麼,像什麼
胡雪珠剛開始進中視跑新聞時,有一次應邀搭機到阿里山採訪,她是機上唯一的女記者。飛機到了林口上空碰到亂流,瞬間掉落,摔成三截。還好飛機是落在稻田裡,並沒有人受傷。胡雪珠出了飛機,第一件事便立即做訪問,自己並現身說法。
胡雪珠回想起這件事說:「如果當時我不是記者,我可能會被嚇得不知所措,但是記者的精神武裝力量,使我沒有時間害怕。當時我只知道自己是個記者,就應該表現得像個記者。」
這種「做什麼就像什麼」的信念,不但使胡雪珠成為一個稱職的電視記者,也使她發揮了潛能。她製作、主持的三台聯播節目「新聞眼」,依照益利公司的調查,去年十一月十三日到十二月十日的平均收視率,高達卅五.八七五%,成為五個電視聯播節目當中最受歡迎的一個。
由於電視新聞節目分秒必爭,一條新聞通常只能佔三、四十秒的時間,也就是說記者要用短短三、四百字就要把一則新聞交待完畢。由於時間太短,記者無法做深入報導,電視新聞常予人膚淺、草率之感。
胡雪珠說:「影響電視新聞品質的因素,除了時間限制之外,設備也有很大關系。過去採訪電視新聞只能用攝影機,而當時一般人對電視這種新興的傳播工具,不大習慣,受訪者面對攝影機,常因太緊張,說了半天,還未說到重點;而當時採用的影片相當昂貴,因此記者只好請他盡快把話說完,自然難以談得深入,反觀今日採用ENG(電子攝影機),帶子可反覆使用,而且剪接方便,可插入其他畫面;再加上觀眾的知識水準提昇,對新聞性節目的要求也相對提高;及三台新聞節目競爭激烈的結果,終於把電視新聞推上深入報導,也就是一般所說的專題報導的路上。」
胡雪珠畢業於政戰學校新聞系,她在校內對製作廣播節目很有興趣。畢業後曾在一家電台主持音樂性節目。進中視後做過新聞部經理的秘書、助理導播及導播,後來才轉任記者。她當了記者以後,常覺得有很多東西想告訴觀眾,卻苦於時間不夠充裕。有一次,她為了想把意念表達清楚,一口氣做了八個有關消除髒亂的連續性報導,得到當時新聞部經理王曉祥的讚賞,這也是她第一次做專題報導。
有豐富的專題報導經驗
不久碰到美國與中共建交,中視將新聞延長為一小時,時間比較多,胡雪珠得以經常做些專題。後來由於要討論的問題太多,中視便增闢了新聞評論節目「探索」,後改名為「透視」,胡雪珠每週至少負責一個專題。由於胡雪珠做專題報導的經驗豐富,因此當新聞局委託中視新聞部製作一個新聞性聯播節目時,現任新聞部經理吳東權便屬意胡雪珠擔任這個工作。
胡雪珠說:「『新聞眼』是第一個由新聞部製作的三台聯播節目,由於中視新聞部的人手有限,吳經理要我同時負責製作及主持時,我感到非常惶恐。但在吳經理的鼓勵下,我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受命。本來以為節目只要做一季,沒想到推出後頗受好評,欲罷不能,目前已播出一年多了。」
一般看來,「新聞眼」是個政令宣導的節目,應屬硬性不討好的節目,為什麼會受大眾歡迎呢?
胡雪珠說:「因為節目除了理性分析外,也兼顧感性的發揮,因此觀眾容易接受。」
過去的政令宣導節目多流於歌功頌德或說教,使觀眾有排斥感。「新聞眼」製作小組有意擺脫這種窠臼,往人情味及生活化去發揮。例如在「總統與民眾」那集,製作小組由南到北走訪與總統接觸過的民眾,談他們的感想及一些小故事,親切感人,可看性非常高。
做政府與民間的橋樑
胡雪珠說:「『新聞眼』一直以做政府與民間的橋樑自居,在製作過程中,我們也經常和新聞局保持聯繫。由於主其事者國內處處長朱宗軻,本身就是新聞記者出身,所以大家觀念很能溝通,我們做起事來也非常愉快。今天三台聯播節目能完全改頭換面,不再被譏為『關機時間』,和新聞局的開明作風有很大關係。」
人都有惰性,胡雪珠自稱不是個很用功的人,但是接了「新聞眼」之後,在「做什麼要像什麼」的責任感驅使下,她逼迫自己吸收各種相關的新知。她指出,人有多少潛力,有時連自己也不清楚,因此遇到挑戰時,愈是害怕,愈要迎向前去;否則不進則退,只好永遠落在別人後頭了。
胡雪珠表示,新聞工作壓力很重,如果把它當做是一種負擔,那真是苦不堪言。因此她認為應該從工作中找樂趣。她非常贊同新聞局長宋楚瑜最近在政大演講中的一段話:「同樣是做導遊,有人覺得自卑,認為自己總在侍候人;有人卻做得興致勃勃,覺得自己能向那麼多外國觀光客介紹我國的風景名勝等,深感有價值……。這樣自己做得開心,別人看得也開心」。
經過一次婚姻失敗的打擊後,胡雪珠由痛苦中重生。她變得比過去穩重、冷靜、成熟。目前她將全付心力都擺在工作上,觀眾的回饋,證明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她也在工作中肯定自我,重建信心。
一個溫和型的女記者
余思宙在政大新聞系念書時,是政大橋牌女子校隊。她說:「我平常打橋牌不動腦筋,可是比賽起來,每張牌都算得很精確。」
她這種打橋牌的哲學,也反映在工作上。她雖然一再自謙是個大而化之的人,常是嘻嘻哈哈的,但在工作上卻相當敬業。
余思宙本來在中央日報擔任編譯工作,後來在偶然的機會下,被派到採訪組跑外交,雖然跑了十幾年的外交新聞,余思宙仍認為自己不適合當記者,因為她缺乏記者積極主動、鍥而不捨的精神。但是她也有她的優點,她的外文程度不錯,資質聰穎,反應靈敏,再加上她凡事看得開,所以從不鬧情緒,也不會鑽牛角尖,經常保持客觀、冷靜的心態。她採訪時的態度輕鬆溫和,不會予人咄咄逼人之感,因此很容易博得受訪者的信任與好感。
記者是每天打成績的工作,每天各報一出,勝負高下立見。有時余思宙看到同樣一則新聞,別人有更高明的處理方式,難免會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想到。但是她不會沉溺在懊惱中,只想到明天該如何設法彌補。
余思宙認為,新聞工作是個長期性的競賽,同業間難免會有競爭壓力,但是她不贊成記者為了搶新聞而六親不認,她也不認為記者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記者只不過是個行業而已,須要不斷學習,並盡心盡力把這個行業做好。
記者難為,當女記者更不容易
有許多年輕人,很嚮往無冕王的生活,認為新聞記者手持一枝筆,能一字定褒貶;能和有地位的知名人士平起平坐;能接觸各階層、各領域不同的事物;能首先掌握國內外重要大事的訊息;………是多麼神氣。殊不知這份工作,必須具備純熟的專業知能,高度的專業精神,與不斷的歷練,累積經驗、智慧,才能勝任愉快,也才能享受工作的價值感和樂趣,否則只會感到挫折與無力。
對一個女性來說,從事新聞工作,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代價。因為我們一般都期望女性應以家庭為重,而記者工作晨昏顛倒,壓力繁重,如果以工作為重,難以兼顧家庭;若以家庭為重,又難以把全付心力放在工作上。而且女人容易鬧情緒,經常為了丈夫、孩子或男朋友影響工作。更常有報社培育多年的女記者,婚後就不願意再採訪新聞,造成報社的困擾,因此有些報社不願多用女記者,原因即在此。
本文所介紹的四位女記者,能夠在她們所屬的報社受到重視,除了能堅守崗位、敬業樂群之外,她們也都具備了當記者的條件,反應、表達、組織、判斷、應對進退等能力俱佳。更重要的是她們肯下苦功,肯受磨鍊,也肯為工作做相當的犧牲。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有志於當記者的年輕女性,應先對記者工作有所認識,權衡利弊得失,必須有十足的興趣、熱忱、信心與決心,再決定走上女記者之路,並且要走出點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