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由「衛武營公園促進會」印製的海報,不僅透露出高雄人對綠色環境的嚮往,也宣示了一個「綠色革命」的誕生。
進入高雄市區大街旁的「人生眼科診所」,一間佔地僅二十來坪的長方形地下室裡,入口的前半部擺放了幾張辦公桌,後半部是會議室,佈置簡單,氣氛沈靜。
令人驚訝的是,這裡卻是高雄市的「綠色革命」總部,麇集了「高雄市綠色協會」、「衛武營公園促進會」、「柴山自然公園促進會」、「保護高屏溪綠色聯盟」、「文化愛河協會」、「溼地保護聯盟」等多個民間環保團體。它們的關懷層面擴及自然生態環境、市政建設、文化藝術;行動力則從遊說中央立法、行政單位、地方政府,到策劃市民參與活動。
「大家在一起辦公,一則因為這些團體本來是由『衛武營公園促進會』發展、分支出來的;大家共享辦公室的設備,也可以節約資源,」柴山自然公園促進會總幹事黃暉榮表示。
至於嗅不出革命的火藥味,只因「活動的原則,盡量排除如發動群眾遊行這樣的抗爭方式,而採說理、說服和拜訪來對政府和民眾進行遊說工作,」他說。
熟悉台灣環保運動發展歷程,就會發現他們的做法其實「違反」過去高雄社會運動的一貫作風。像民國七十六年開始,後勁地區居民反對中油公司興建五輕煉解廠而發起的圍廠事件,日後的林園、大社兩鄉反石化工業污染,都發生民眾大規模圍廠抗爭行動。在永安鄉民反興達電廠事件中,甚至發生警方為了強制驅離圍堵民眾,與村民爆發激烈衝撞,釀成流血事件。
相較之下,這些團體的溫和與理性常常跌破外人眼鏡。
發現綠地
然而他們行動雖溫和,力道卻不減。最早成立的「衛武營公園促進會」是個典型的例子。
衛武營原本是國防部的軍事訓練中心,一九七九年經軍事會議裁定不適合軍事之用而擬定遷建計劃。計劃傳出後,空出來的這塊位於高雄縣市交界、面積約六十七公頃的土地,無異是一塊黃金大餅。
最初國防部計劃將衛武營原地用來興建住宅,但高雄縣、市政府與各級民意代表和專家學者卻有不同主張,從住商用地、世貿中心、市政中心、大學校地都有人建議,大家為此紛紛擾擾爭論了好幾年。
直到高雄市信義醫院醫師曾貴海有感於高雄綠地面積嚴重不足,認為衛武營若規劃為自然公園,才能真正提昇當地的環境品質,而發起「衛武營公園促進會」。經由促進會的遊說與爭取,竟然成功地說服主管單位及各界人士放棄經濟利益,改變規劃案。
雖然在一九九○年代初期,台灣社會民主化雛形已備,但是民間想推動公共政策,改變政府的決策或決議,仍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遊說的對象如一些部會和主政者,在當時連要得到接觸、面談的機會都很難,「公共工程督導會報是隱形的公共工程決策單位,國防部蒙著神祕面紗,營建署只能執行決策者交付的工作,」曾貴海舉例,要上達這些單位,全靠一步步打動各級民意代表、縣市首長,共同連結起來,才能爭取到溝通的機會。
衛武營公園促進會的組織架構即明示了他們推動運動的策略與方法:文宣、公關及遊說、活動。
溫柔的壓力
文宣包括傳單、海報、貼紙、印製小冊子,密集而強力的發出新聞稿,報導有關促進會活動的新聞及理念,促進會的成員和作家並積極在報紙媒體發表文章,從不同的角度宣揚理念。去年,綠色協會將他們的這些經驗與報導編輯成《南台灣綠色革命》、《柴山主義》等專書發行,引起社會矚目,更被許多環境生態團體引為參考。
公關部份,主要是遊說和拜會,遊說對象包括高雄市長、縣市地方及中央和省級民意代表,內政部、國防部及行政院。活動部份包括記者招待會、演講或說明會、公聽會、學術研討會、市民活動等。
尋求專家意見、參考國外經驗也都讓他們的訴求更具說服力。高雄醫院神經內科主任陳順勝,由於常到國外開會,他每到一個城市都會收集一份市街圖帶回來,把裡面的綠地部份詳細的分色標明出來,作為說服政府與民眾的資料。
「衛武營公園促進會」的運作方式與過程,令相關單位與人士印象深刻。高雄市長吳敦義就認為,在衛武營公園的催生過程中,看到了成熟的市民參與,這是「台灣地區地方自治史上、環境保護運動史上,甚至都市發展史上少見的事。」
衛武營公園促進會為高雄預定了一個「左肺」;「柴山公園促進會」則為高雄保存住一個「右肺」。
位於高雄東北方邊緣的柴山,面積廣達一千多公頃,日據時代就將之列為禁止砍伐、狩獵與開發的保安林地。光復後,又交由軍方管理,保留住了大部分的自然原貌,成為高雄境內惟一的綠島。
民國七十八年前,市政府開放柴山海拔二百五十公尺以東的區域供民眾休憩,大量的遊憩人潮湧入,在遊客缺乏生態觀念與自制行為之下,柴山的環境迅速遭受破壞,垃圾隨地可見;步道被越踩越寬;台灣獼猴等的珍奇動植物也遭獵捕、盜採。
高雄市為南台灣最大的都會,在重工業發展下,形成一片鋼鐵與水泥叢林景觀。一群環保人士正努力發起「綠色革命」,以突破灰色重圍。(薛繼光)